代码隧道

　　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突如其来，措手不及。更多的事情是没有结果的，不知所云，两相猜忌。
　　而我，恰好困在了一个没有原因也没有结果的隧道里，不是现实，不是虚幻，恍若轻帐看雾水，模糊又模糊。
　　时间沙走，我印象中的旧人，只剩下单薄的姓名。他们确实存在过，那种存在，不是点点滴滴续续断断的，而是变成了一个点，横在了我记忆的某处，在不经意的时刻，就会喷涌而出。

　　“喂，你能不能快点！”vera吃力地拖着半百斤的箱子，对着后面的老头吼道。
　　“我就慢慢来。”老头作对似的笑着，把拐杖一丢，名正言顺地放慢了他的步伐。
　　vera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渐缓，佯装生气的模样，猛的回头，瞪着他。“peter，要是你再不跟上，我就跟你绝交！”话未说完，捋了下自己披散的乱发，扭头便走。
　　老peter见势，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连拐杖也顾不得捡了，忙一别一脚的往前跟着。“别生气，这不是开玩笑的嘛。”
　　vera知道若是答话，他必定登鼻子上脸又捉弄她，便一言不发板着脸，加快了速度。脑子里想着，本性果然是难移的，六十多年的时间，都不能让花花公子变成谦谦绅士。
　　“喂，你别光顾着往前走啊，看看地址。”peter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走过头了，以后走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诶。”
　　vera愣地看向自己的身右，失策，竟然亏到自己了。
　　“看什么呀？还不赶快过来开门？你就这么对老年人的？”peter一屁股扎在石阶上，毫不费力地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vera见他这般习惯性的无理取闹，只好默默叹口气，费劲地掉头。朝着peter的方向，轻骂道，为老不尊。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搬家了。
　　这次是一间连栋别墅，是一个英国老太转给他们的。听老peter说，这人是他的旧朋友，所以转手的价格很低。可知道，能与peter保持如此长久的情谊的女性，百分之百是他的老相好。
　　进门，房间竟整理的一尘不染，没想到这些廉价的二手家具竟能在微透帘布的阳光中，发出古董的光泽。地板却是昂贵的红木，明显是新铺的，密闭的空间里还散发着香蜡的味道。有一个独立的画室，里面有崭新的画布和颜料，应该是老太专门为peter准备的。此情此景，vera不得不感叹身边这位已踏入天堂半步的老伙计深厚的把妞功力，能让一个女人别无所求的为他痴迷几十年，堪称情场劳斯莱斯。
　　“为什么我房间什么都没有！”vera刚刚参观过peter经过精心设计的房间，再看自己的，完全是简装版和豪华版的差距。
　　“羡慕？”peter把一只腿翘在桌上，慢悠悠喝着可乐，“那就把东西整理整理，心情好，我可以分你几件好东西。”说完，指了指门口的箱子，露出狡黠的笑容。
　　vera没搭理他，走了那么多路，实在是累到骨子里去了，直接一下子坐在地上。
　　两人自顾自休息。
　　“喂，以后怎么办？”vera抬起头，突然变的伤感起来。
　　“什么以后？”peter喝完最后一口，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
　　vera突然感觉自己很难说出离别的话语，只能若无其事的答道：“就，明天，后天，大后天呢？”
　　“想这些干嘛，没事找事儿？“peter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面色却沉重了几分。
　　vera看着眼前这个中国老头，全白的头发和眉睫，沟壑纵横的脸，暗红褪色的嘴，浑浊的眼珠。她经历了他的一生，潜移默化无声无息的改变，此时此刻，清晰起来。
　　peter见她出神地看自己，莫名的不适。“别看了，看了几十年还看？”
　　“你当年多帅啊，什么时候变这样了。”vera真诚的抱怨，失望地低头。
　　“什么话？嫌我人老珠黄了？”peter突然绷直了腰板，似乎当下恢复了年轻时的容光。
　　“人老珠黄....不是这么用的吧…”

　　和peter说闹了一阵，就到傍晚了。
　　吃过晚饭，一如往常，他在画室工作，我待在屋里看书。
　　写日记是我保持了六十多年的习惯。曾经后悔过，如果自己从识字那天起就开始写日记，就不会忘记那些繁复却深刻的过往。
　　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黄秀红，放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特土的一个名字。然而在我出生的年代，实实是时髦的。
　　我出生于1930年的北平，家里只有我和父母亲三人，还有个妹妹，当然这是后话。曾就读于北京大学医学院，后去苏联留学。
　　一次试验中，实验室爆炸了，偶然幸存的我阴差阳错遇见了peter，后来随他到了英国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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