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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离开星斗森林一周。
唐三终于走出了林间小屋。
清晨的食堂人还很少，干净优雅，气质温和的蓝发青年现身，却惊得里面为数不多的人齐齐起立。
黄金三角，赵无极，七怪，大明二明，一个个默契地僵硬在餐桌旁，想上前搭话，却又不敢开口。
因为担心碰上比比东，唐三是被接到通知的黄金三角和赵无极硬绑出森林的，他那天的绝望和疯狂吓坏了众人。
“那天很抱歉，”唐三靠近众人，真心实意道歉，关切地看着柳二龙，“您的伤没事了吧？”
“没，”如果不是小舞，估计就被唐三杀了的柳二龙咽了口口水，稳住情绪，答道，“没事了。”
整个食堂充满了沉重的气氛，在座的学员见势不妙，都赶紧抓着早饭离开。
偌大的餐厅只剩几人无声对望。
“……”唐三动了动嘴角，身心俱疲的他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小三，”最终还是小舞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她看着将自己打理得仿佛随时能上台演讲的唐三，心中一痛，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后笑道，“想吃什么？”
“……”唐三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缓缓道，“和你一样的。”
众人表情一滞。
小舞什么都没吃。
柳二龙眼圈发红，再也压抑不住，捂着嘴转身离开。
“我去看看她，”弗兰德拖走赵无极和刚想开口的大师，“小舞你们慢慢吃。”
“戴沐白，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去转转学校？”收到小舞的眼神，大明扯着二明往外走。
“哦，好。”戴沐白担忧地看了唐三一眼，牵着朱竹清离开。
“戴老大，我对学院的可比你熟多了。”宁荣荣和奥斯卡对视一眼，顺便拉走马红俊。
唐三慢慢坐下，半晌才环顾四周道，“怎么都走了。”
小舞十指交叉，两手交握了很久才开口，“我哥，白言，已经死了。”
唐三身体一僵，放下的手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捏碎了桌角，他闭了闭眼才道，“我知道。”
“那你就快调整过来，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小舞直视着唐三道，“我哥留下的人，昨天对我转告了伯父伯母的担忧。”
“……不用担心，我没那么脆弱，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唐三轻轻吐出一口气，移开目光，“阿言的势力都交给你了吗？”
“嗯，毕竟对比比东，完全不能放松啊。”小舞露出一个刻薄的微笑，“损失了这么多的高级魂师，不狠狠捅她一刀，怎么对得起他们？”
“过两天我再送大明二明去昊天宗，”唐三整理着衣角，神情恍惚，“我还需要，再调理几天。”
“你成立一个宗门吧，”小舞玩着自己的辫子，漫不经心道，“上次泰坦不是认你为主了吗？我有哥哥留下的班底，很快就能把你的宗门支撑起来。”
“要扳倒比比东，只靠我们的力量怎么行，我手上的势力不太能见光，你如果成立宗门，能大批训练魂师，再利用两大帝国和武魂殿的利益冲突，胜算还是不算太低的。”
唐三愣了愣，看着身边侃侃而谈的小舞，轻声道，“你，很坚强……”
“只是有经验而已……”小舞低下头，温声道，“谁让我除了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哥哥需要照顾呢？”
至亲之人离开的经验吗？
“谢谢你，”唐三突然伸手摸了摸小舞的头，把人抱在怀里，温声道，“但是，我会照顾好你的。”
“阿言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他没能做到的，我代他做到。”
小舞闭着眼，眼中热意上涌，却没有流出泪来。
她终究不是当年那个抱着哥哥哭的小女孩了。
“想照顾我，先把早饭吃了。”逼退眼泪，小舞反手拍了拍唐三的背，笑道，“你多久没吃饭了？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这样糟蹋。”
“你也吃点吧。”唐三揉揉小舞的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安抚好大明二明再说吧，”小舞戳着包子，眉目疲倦，“他俩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着不肯化形，才害死了哥哥和小毛毛他们……真是的，有这心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从比比东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如果这么算，那当年把比比东带回去的……才是最该被恨的人。”小舞顿了顿，又笑道，“之后大概会回森林看看，豹子那家伙，有时候耿直得过分，这个‘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当好。”
“会有什么麻烦事吗？”
“这倒没有，说是森林的王者，其实也就是维持秩序而已，不像人类社会的帝王那么麻烦，一堆勾心斗角的破事，”小舞整理着语言，“魂师杀魂兽获取魂环，魂兽吃魂师增加修为，两者平衡，各取所需，所以我们不会去干涉人类的猎杀和魂兽的捕食。”
“魂兽生活在森林中，人类生活在聚集地里，人类中顶尖的强者不会无故屠戮森林，魂兽也不会莫名侵入人类聚居地，这算是一种潜在的默契。”
“如果有人想要打破这个平衡，那么，我们就要出面制止，至少这片大陆上的森林，都默认了这个规定，至于海上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小舞喝着汤，慢慢道，“虽然森林的王者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利，但如果平衡把握不好，族群不满而暴动的话，会很麻烦，豹子那家伙……”
“看来他很不招你喜欢啊，”强迫自己进食的唐三食不知味，听见小舞不屑地切了一声，他莞尔一笑，理智回笼，思绪清晰起来，“我记得好像有谁想见我？”
“是独孤博，”小舞也开始吃饭，“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连大师都劝不动，说什么也要见你一面。”
唐三自嘲一笑，“我那副样子没吓到他吧。”
“他走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小舞懒懒地撑着桌子，递过一张纸，“他留的地址，你有精神了就去吧，他很着急的样子。”
“连老师帮不上忙吗？”唐三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我能被他高看一眼的，就是毒了，很着急还不能说……有哪位皇亲国戚中毒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他，就是因为雪崩王子，他现在还呆在雪崩身边吗？”
“嗯，并且最近有频繁入宫的记录，不过每次都是被雪星亲王带进去的。”
“不是王子也不是亲王……”唐三的手顿了顿。
“雪夜大帝近几年身体状况每况越下。”小舞递上他想要的情报。
“我去找老怪物一趟。”唐三不敢耽误，起身就走。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小舞盯着唐三的背影，叹道，“这是哥哥自己做的选择。”
唐三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小舞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饭菜，依旧提不起任何胃口。
唐三在想什么，她很清楚，大明和二明在想什么，她也很清楚。
说到底，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她也是那样想的。
当初因为比比东的偷袭，母亲为了保护她才会被重伤，否则凭那几人的实力，怎么可能杀的了被称为最强陆生魂兽的母亲？
是为了保护她，已经重伤的母亲才用生命给他们创造了逃脱的机会。
如果不是自己不够强，那个人就不会死。
都是因为自己，那个人才会死。
当初为什么没有拼命修炼？
为什么当初没有多听听那个人的话？
曾经的矛盾和冲突都化为利刃，一刀刀插进被留下的人心中。
当初要是多听听那人的唠叨就好了。
当初要是多陪陪那人就好了。
晨露未晞，阳光普照，夕阳西下，玉兔横空，多没的景色，那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明明是比自己优秀的存在，为什么如今却去了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为什么要留下自己？
因为死去的人的时光永远定格，所以曾经错过的美好被无限扩大。
当初为什么没有珍惜？
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反复出现和那人相处的情景，与那人的死状交织成一张大网，把灵魂和身体都死死缠住，仿佛多呼吸一次都是罪恶的。
但是……
如果被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
那这份痛苦就让自己来承担。
生离死别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想到那人做出这个决定，心里的痛苦到底有多深，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责怪？
错过的，已经永远错过，反复忏悔毫无意义。
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无法逆转。
那就要对得起那人的付出。
单纯的抱怨是没有用的。
小舞走出食堂，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拿出伞，目光中的脆弱和悲伤一闪而逝。
那人的敌人，她来解决。
那人没有看到的景色，她来看。
那人未完成的心愿，她来完成。
那人没有达到的成就，她来超越。
只要能证明那人的选择，那最后一个选择，是正确的。
她不会浪费这用鲜血和眼泪换来的生命。
哭过之后，要走的路，她会毫不动摇地走下去。
她撑起伞，一步步走进雨幕中，一柄油纸伞硬是被撑出了金戈之气。
比比东，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
然后把如今受过的痛，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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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关心小舞或者唐三会不会黑
……这个不会的OTL
我在嫖（划掉）撩（杠掉）撮合大白和小三之外，尽力不OOC
所以不管是小三还是小舞都不会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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