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安得宁

　　陆今安看着江宁向他走来，交叉于胸前的手自然的放下。工作人员的起哄声他也听见了，无奈摇了摇头然后帮江宁开了副驾驶的门。
　　江宁也不多客气，自然的上了车。
　　“现在去哪？”陆今安问道。
　　“去吃饭。”江宁寄好了安全带，“我刚到B市，不知道哪家好吃，你推荐一下。”
　　“吃鱼吗？”陆今安问。
　　“吃的。”江宁笑了笑，她还挺爱吃鱼的。
　　然后二人一路无话，陆今安驱车去了一家鱼庄。
　　这家鱼庄是陆今安和褚彦他们几个少爷经常吃饭的地方。吃鱼是很慢的，尤其是有刺的鱼，所以这里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们几个朋友放松休息的地方。平时几位少爷的工作节奏太快，在没有应酬的情况下吃饭都很快，吃鱼是不得不让他们慢下来的一种活动，慢下来，就多了一些“逼不得已”的休息时间。
　　与江宁吃饭，陆今安也想慢一点。他对N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门口的服务员见到陆今安便热情地招呼了起来：“陆少，昙花包间褚少在里面，是一起吗？”
　　“不是。”陆今安礼貌回答。服务员自然也是识趣的，见陆今安身后跟了一个女士，便就专门找了一间两人的包间给他们，空间不大，但胜在极其私密，环境优雅，适合聊天。
　　“熟客。”江宁落座之后歪头一笑，看来她今天想请陆今安吃顿饭是不太容易了，毕竟这鱼庄是他的地盘。
　　“自然要请你吃我觉得好吃的。”陆今安笑了笑。
　　“是我请客。”江宁也笑了笑，然后从陆今安手里接过他递来的菜单，“谢谢你送我去工作室，也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陆今安嘴角微扬，也不说话，看着江宁正在翻阅菜单的手指，食指指腹还有一些彩墨。她一定就是N。
　　“我就是N。”江宁抬头看见陆今安看她的手看的入神，所以便抬头解决了他的疑惑。
　　陆今安听到这句话也先是一愣，他收回看着江宁手的眼神，与她对视。她的直白坦荡反倒让陆今安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但与她对视的瞬间，见她眼神清澈，认真诚恳，陆今安又似乎很快理解了她。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随心所欲，也直来直往。
　　“本来没有要刻意隐瞒身份，但是这两年跟我要画的朋友实在太多。尤其是我爸爸妈妈的朋友很多。”江宁笑了笑，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擅长拒绝，所以还是少一些人知道比较好。而且以江宁的身份替N拒绝比较容易。”
　　陆今安笑了笑，点了点头。也对，应该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比较适合她。假如江宁掩盖自己是N的理由中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陆今安一来无法消化，二来知道太多反而不好。这样才对，就是这么简单直白的理由，更适合N的样子。
　　“N，就是宁。”江宁还是笑，“你吃什么鱼？吃不吃辣？”
　　陆今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宁，似乎反客为主，但这种感觉也不错，“都吃，也吃辣。”
　　点完了菜，陆今安也终于进入了正题，“我以前在美国看过一次N的展，画展介绍前发过一本宣传小册，上面有一段N的自白，说如果不是必要时刻，不会回国办画展。”
　　“那是小时候的气话。而且也没有回来的理由。”江宁笑了笑，“但现在到了必要时刻。”
　　陆今安好奇的看着江宁，他不知道追问缘由会不会太唐突。
　　“我并不是一直生活在国外的，相反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会让我非常不习惯。”江宁倒腾了一下筷子，“初中之前一直都在B市生活，我是本地人。”
　　“看不出来。”陆今安打趣道。江宁的状态感觉上对B市真的完全不熟悉。
　　“我爸妈出于工作的缘故要到国外定居，而且是分居。”江宁还是保持微笑，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烦恼，家庭的鸡毛蒜皮大概就是她生活中最烦恼的事情了，“我对于陌生的环境总是很排斥，而且当时奶奶在B市，我说可以留下来陪奶奶。但爸爸妈妈执意要把我带在身边。”
　　江宁又倒腾了一下筷子，“他们的工作性质是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所以初一开始，我就需要在不同的国家上学，第一年在爸爸所在的比利时，第二年又去妈妈所在的智利。这对我来说挑战太大。所以闹着要回国闹了很多次。”
　　“江先生始终不同意。”江宁又戳了戳筷子，“十五六岁，正是叛逆的好年纪。所以就跟他们说，如果这一次他们不让我回国，就永远也别想我回去了。哪怕他们回去，我都不回去。”
　　陆今安觉得好笑，小孩子脾气似乎就是这样。
　　“江先生还是没有应允。”江宁说，“大概从那时候就开始跟他赌气。不过再长大一些也就懂事了，想要与家人有更多的相处时间，爸爸把奶奶接到了他工作的国家，所以大学之后一有假期就往爸爸妈妈那里跑，回来的理由就更少了。办画展也是努力选择离爸爸妈妈近一点的城市或者国家。”
　　“那现在呢？”陆今安问。
　　“奶奶病了。”江宁低了低头，“在美国的时候已经控制住了病情，但奶奶说要落叶归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还是想回B市来。所以就把奶奶接回来，由我回来照顾。”
　　“抱歉。”陆今安说，他神色微赧，因为他没想过江宁会和他说这么多，而且非常的详细。
　　“没关系，她现在可好着呢。”江宁笑出了声来，她奶奶可不是什么善茬，一回国就打听以前朋友的消息，知道老朋友们差不多都在B市最好的养老院里，她也让江宁给她托关系找了床位送进去。
　　“奶奶她吃好喝好玩好。我每次去看她还总被她嫌弃耽误她与老朋友们活动。”江宁想到老太太精神矍铄的样子就不免觉得好笑，当时那个病怏怏躺在美国医院里虚弱的说着落叶归根的老太太赚足了江宁的眼泪，等她的病治的差不多了，江宁就停掉了一切画展给她办手续送她回国。等奶奶先安定好了，江宁才又回美国收掉工作室，办完其他的手续，弄了前前后后两个月，找人帮忙找好了B市的工作室，才重整心情跟回B市来重新办画展。她回国的第一天不是去展厅也不是去工作室，而是直奔养老院，却在和老太太聊了没两句的情况下就被她下了逐客令：“我一会儿要和老李老张还有你孙奶奶打麻将，你这么忙赶紧回去吧。”
　　江宁没好气地看着老太太，然后只好自己回了展厅。
　　几天前老太太的孙女还居无定所，而老太太却早已养好了病怡然自得起来。
　　“那很好。”陆今安也跟着她一起笑了，“心情愉悦才能身体健康。”
　　聊天的间隙菜便上了，江宁点的菜都是平时陆今安和褚彦他们常吃的，所以并没有不合胃口反而相谈甚欢。
　　“没想到你会解释这么多。”陆今安笑了笑。
　　“看你的样子似乎充满好奇。”江宁说，“我不习惯带着秘密交朋友，所以能交代的都交代。”
　　“交朋友？”陆今安点头思索了一会儿。
　　“我们看画频率一致，你又帮我解决了顾老板这个难题。”江宁接了话，“所以我有幸请你吃这顿饭吗？”
　　“非常可惜江小姐，我们得约下次了。”陆今安说完，便开门把门上挂着的这间包厢的账单拿好挂到了昙花包厢门口。
　　江宁见状笑得清风霁月，似乎不想与陆今安同流合污，但又非常赞赏他的做法。
　　见江宁笑他，陆今安也笑，“里面都是发小，今天本来约好了一起吃饭，挂上账单就当一起吃饭了。”
　　这么说来他还有理了，江宁笑意更甚，“那看来我今天邀约的可不是时候。”
　　“也不会。发小经常见，和偶像吃饭的机会可不多。”陆今安和江宁说着便并肩出去了。
　　陆今安把江宁送回她的工作室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果然吃鱼比较慢。
　　下车的时候江宁问陆今安，“明天下午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陆今安挑眉看着江宁。再约一顿，似乎就属于约会的范畴了。
　　“我从小比较独立，也不习惯欠人情，今天顾老板的事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江宁说。
　　“有空。”陆今安见状也回答的很爽快。因为后天是他生日的缘故，所以他家徐女士专门帮他跟老陆要了五天的假期，工作一年做到头，但生日一年可就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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