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

　　当下葛力姆乔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从绯音口中听到她毫无伪装的真情，还有那微微发麻的嘴唇，告知着它刚才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用力撞了一下。

　　等理解那是一个笨拙的吻——尽管他并不是很懂「吻」的概念——绯音早已不在视线内了。

　　「那丫头是疯了吗？竟在众人面前……就算是自暴自弃也未免太——」

　　「葛力姆乔先生！」井上的声音盖过了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的罗莉，「别发愣了，快追上去啊！你必须把你真正的想法告诉她，告诉她你对她绝不是——明明不可能真的只是『无聊』而已！」

　　无聊。

　　那是葛力姆乔在众人瞩目之下回答罗莉的两个字；会这么回答，是因为他认为罗莉的话根本就不值得他回应。

　　先不论她当下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的言语、她的讥笑，在他听来都只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杂音，与他和绯音无关，对他们也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所以那既不是他对绯音的评论，更别说是他对于所谓「爱慕之情」的践踏与反驳。

　　——他原以为绯音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葛、葛力姆乔大人！」

　　阿德密也跟着提高音量，拼命的向葛力姆乔传达：「在下虽是绯音小姐的专属护卫……但、但不知为什么，在下也觉得这次应该由葛力姆乔大人陪在绯音小姐身边！这两天没有您的陪伴，绯音小姐她……感觉她真的很寂寞！」

　　『她很……寂寞？』

　　听到那个词，葛力姆乔想起了在寝室前发生的事；当绯音想跑走却被他抓住时，她抬起头来看他的那个眼神。

　　现在想想，那双畏惧着什么的琥珀色眼似乎——像是在求救。

　　「原来你们全在这里。」

　　谁的声音突然从破墙外传来，将视线投去的绿发女破面惊叫：「乌/尔齐奥拉！？为什么连你也……！？」

　　没有理会她，乌/尔齐奥拉对着葛力姆乔的背影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不但把自己的职责推给别人，让『太阳』到处乱跑，甚至破坏本宫建筑……」他回头看了看外面，「我刚才还看到纵灵者跑走的身影，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哒！

　　还没说完，一抹蓝影直接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连漆黑发丝都来不及从飞扬中垂落，葛力姆乔的灵压就已经彻底从这个空间消失了。

　　「啊、葛力姆乔大人！等等在下啊！」

　　目送阿德密跟着离开，井上安心的松了一口气。固然自己也很担心绯音，但井上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是别人——正是准备赶往她身边的葛力姆乔。而这一次，她希望他们两人不要再继续错过彼此。

　　「……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乌/尔齐奥拉无奈的将视线换到井上身上，「那么妳也该回到自己的寝室了，女人。」

　　明白自己无从反抗，至少这个名叫乌/尔齐奥拉的破面对蓝染十分忠诚，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井上谨慎的点头：「好、好的——」

　　「谁说妳可以走了！！」

　　不料倒在血泊中的男破面突然嘶吼，甚至伸出仅剩的左手抓住了井上的脚。

　　「要走……也要给我把我的手脚治好！」他面目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球感觉都快被他瞪出来，吓得井上动弹不得，「妳做得到的吧？我知道葛力姆乔的手是妳治好的！快……快把我也治好！现在立刻！否则我就让妳尝尝同样的——」

　　「放手。」

　　下一秒，乌/尔齐奥拉已经瞬移到他们身旁将男破面从井上脚边踢开。

　　「她的力量只为蓝染大人存在，你没有任何权利使用。」他盯着男破面说：「……你应该庆幸葛力姆乔只给你皮肉上的惩罚。若是从前的他，你早就连命都没了。」

　　井上发现乌/尔齐奥拉翠绿的视线里似乎夹带了一点点私情，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或许也只是她的错觉，毕竟他的声音是那样平淡又冷漠。

　　待他又转看向了现场其他女破面，她们全都吓到花容失色。

　　「这、这不是我的计划！我从来没打算对『太阳』做什么！」
　　「没错，我、我们都是受到罗莉指使才会这么做的！也只有罗莉对她出手过！」

　　「什、妳们……喂！？」见绿发和褐发女破面纷纷推卸完责任就逃之夭夭，罗莉愤恨的咬牙，「一群没用的废物……别说妳跟她们一样，梅诺莉！」

　　「啊、我……」梅诺莉虽然也怕到想逃离这个地方，但她更怕背叛罗莉的后果，只得逼着自己留在此地。

　　「我说了，我没兴趣知道妳们做了什么。但如果这种违背蓝染大人意志的事再次发生……我可不会像葛力姆乔那么仁慈。」

　　放下狠话，乌/尔齐奥拉用无言的背影催促井上快点跟上。井上接收到讯息，踏出步伐前忍不住回头再望了一眼地上的男破面。

　　「……对不起……」

　　她轻轻地，尽量不被已经在外面等的乌尔齐奥拉听见，只是轻轻地说着。尽管男破面只顾着拿回他的手脚，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不过那声音却被罗莉听到了。

　　「那丫头也是，妳也是……妳们全都是伪善者。」

　　那批评使井上抬起脸，向罗莉投以哀叹的眼神说：「……真可怜。」

　　「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妳有没有重视的人，但不理解那种心情到底有多可贵，只会羞辱或取笑……甚至利用来伤害别人，我觉得妳很可恶……也很可悲。」

　　罗莉睁大眼。

　　就如井上所说，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怜悯，以及不符合她柔和形象的微微怒火。井上头也不回的随着乌/尔齐奥拉离开，等她穿过黑暗走到了暗门外，有些刺眼的光线使她伸手去挡，并透过指缝间看到乌/尔齐奥拉停下脚步的身影。

　　「妳刚才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他淡淡开口，井上一愣，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果然还是被听到了。

　　但乌/尔齐奥拉并没有因此责怪或质疑，只是缓慢转过头来，用无法看透的视线盯着井上问：「妳说她可悲……是因为她并不懂你们所谓的『感情』？在妳眼里看来，不懂感情——亦或是没有感情的人，就是可悲的吗？」

　　这次井上拿开了遮光的手，露出有些吃惊的神情回看乌/尔齐奥拉。

　　「也……不是这么说。」她不太确定的回答，「我想真正会让我那么想的原因——应该是明明能理解它、拥有它，却选择与它擦肩而过……对它视而不见吧。」

　　井上想起了在王座之间的葛力姆乔。不知他在对那个破面说「可悲」时，是否也有类似的想法。

　　「那妳呢？」乌/尔齐奥拉打断了她的思绪，「妳自己有妳所谓『重视的人』吗？」

　　那问题让井上一时语塞，内心却因为被触碰了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部分而一阵翻腾。

　　「我——……」

　　她没能回答，只是望向窗外高挂的三日月，任由眼神变得深邃而感伤。

　　乌/尔齐奥拉稍微观察这样的井上一会儿，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他继续执行着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尽管他的思绪并不是完全在这上面。

　　看来这女人并不是能带给他改变的人。至少，做不到像纵灵者带给葛力姆乔那样的。

　　不知为何他这么想着。故然自己已经能理解「感情」为何物，也能从他人身上看到「感情」的存在，他却不能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也无意识的在擦肩而过、视而不见，还是或许……就只是因为他没有「心」？

　　想到这里，他回眸看了井上一眼。她的眼神依旧没变，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仿佛她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心，到底是什么。

　　如果能将它从她的胸口挖出来一探究竟……那该有多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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