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今天也没有掉马

　　就在白思消失的瞬间，自释放威压开始便阖着双目的灵卿，睁开了眼睛。

　　倒是知道要逃。

　　低叹一声，灵卿心念一动，那被白思破坏掉的建筑，瞬间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这里刚刚才发生了一场争斗。

　　琉璃殿是锦瑟在昆仑最喜欢的建筑，也是他们初遇的地方，灵卿是舍不得它被破坏一丝一毫的。

　　抱着锦瑟落在院中，灵卿忽然感受到身后的灵力波动，他转头看去，原来竟是白椽。

　　重新将头转回来，灵卿淡淡的道：“你来晚了一步。”

　　感知一下周围残存的灵气波动，白椽猜都能猜得出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咬牙切齿的道：“你就这样把它放走了？”

　　灵卿：“九晟天火与我无冤无仇，我又何必赶尽杀绝？”

　　白椽对他简直无奈：“九晟天火是何脾性，你不是不知道。它贪得无厌又暴躁残忍，如今让它走了，假以时日，只怕要成大祸！”

　　早在千年之前，南方便有凶相，而随着时间的过去，这凶星越来越明亮，直到前不久，甚至完全的呈现出了血相！

　　所谓血相，说的通俗一点，就是算命瞎子常讲的“血光之灾”。只是，若要有一方现血相……

　　白椽闭了闭眼睛，心中顿生无力之感。

　　一方现血相，若不是要起血流成河的战乱，便是……会有尊神陨落。

　　“冷眼旁观，未必便不会祸及己身。”白椽疲惫的看着灵卿，说道：“还望来日，莫要追悔莫及。”

　　灵卿转过身，看着白椽道：“你要去哪里？”

　　白椽：“南禺。”

　　灵卿点了点头，道：“甚好。既然你要去南禺，便连着那里的人一并带走吧。他南荒的叛臣，还是送回南荒的好。否则，留在这里，碍眼。”

　　白椽：“……”

　　你的语气还能更加嫌弃一点吗？

　　白椽无奈，即使心中恨得咬牙，却也只能提起无圭的衣领，正当他打算撕裂空间之时，却听灵卿的声音自不远处悠悠传来。他道：“残酷的压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孩子心中尚存清明善念，若以诚相待，耐心引导，此劫尚可逢凶化吉。”

　　白椽足下的脚步一顿，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他抬手撕开了空间，转瞬间便消失在了灵卿的面前。

　　以诚相待，耐心引导，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是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耐心的。

　　***

　　孟沧一直觉得，自家的长辈，在修炼这一方面，大概是达成了共识的。

　　一个出关，一个闭关，一个见人，一个不见人。这日子排的，还真是叫人没话说。

　　“小叔您这次闭关闭的……”孟沧默默打量着眼前精神颇好心情也颇好的花暝，想了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挺有成效的。”

　　花暝弯起眉眼来笑了笑，孟沧第一次惊讶的发现他家小叔居然还有酒窝。

　　“是吗？”

　　孟沧干笑两声，说：“侄儿什么时候敢骗小叔啊！”

　　就这句“挺有成效的”，还是他所能想出来的最委婉的说法了。

　　孟沧长到这么大，白活了十几万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花暝像这样……雀跃？

　　抱歉，是他的大脑太贫乏，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形容词。

　　花暝的身体从当初弃道受了三个月天罚开始，就一直不如何。死不了，活的也痛苦，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吊着，面上看不出来，骨子里却像烂了一样，为了撑住那一口气，也经常闭关调养，可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不成闭关一年多的效果居然比闭关万年还好？

　　须知，像花暝这种修为的，一年多那都不叫闭关，打个坐的时间都未必比这短，可就是这短短一年多，居然还能让他……容光焕发？

　　孟沧觉得用重回巅峰来形容花暝现在的状态不贴切，手中长剑折断，所修之道舍弃，魂魄被迫割裂，不管怎么看，这也不是重回巅峰的样子，若要说与先前又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从前他小叔的眼睛里是死的，了无生趣的，而现在，那双眼睛活了起来。

　　花暝的外表本来就挺具有欺骗性的，怎么看也就是堪堪弱冠的样子，再配上他如今眼中的神采……孟沧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挫败感，仿佛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叔叔辈的人，玛德，同样是凤族后裔，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沧桑？

　　孟沧怀疑人生的表情太过于明显，花暝只得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挺好的，真的。”

　　孟沧：“……”
　　呵呵，更怀疑人生了怎么办？

　　花暝：“南禺一切还好吗？”

　　孟沧想了想，说：“大概……还好吧？”

　　花暝：“大概？”

　　孟沧说：“那个……阿思她……不见了。”

　　花暝：“……”
　　白思都不见了，这还叫还好？

　　孟沧眼见花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寻思着自己是否可以补救一二，于是，他道：“额……伯父他，目前应该还不知道。”

　　花暝：“……呵。”
　　就算再不想承认自己侄子缺心眼，但……他就是傻啊！

　　略感心塞的花暝只好跳过这个问题，继续道：“还有别的事么？”

　　孟沧：“嗯……有。”

　　花暝无奈的扶额：“你不是说一切还好吗？”

　　孟沧也有点尴尬：“这不是……大概嘛！”

　　花暝：“……”

　　孟沧简单地将先前比翼鸟族的灭族之事以及大荒绝域中的异动向花暝汇报了一下，最后，他总结道：“小叔，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花暝一时间没忍住，脱口道：“废话，是个人都觉得不简单！”

　　孟沧：“……？！！！”
　　他家小叔这是……在骂人以及吐槽吗？
　　卧槽，小叔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花暝：不好意思，之前在大千世界有点太放飞了。

　　“咳咳。”掩耳盗铃一般的咳了两声，花暝摆了摆手，对孟沧道：“你说的我知道了。若无别的事情，便就到此为止吧。”

　　孟沧眼神忽然有点飘，他恍恍惚惚的“哦”了一声，然后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恍恍惚惚的下了山。

　　花暝：这孩子怎么回事？

　　算了，不管他，先把藏着的某个人解决了再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花暝转过身，看向一个方向，低声道：“我似乎说过，无尽崖不欢迎你。”

　　白椽拖着无圭显出身形，苦笑道：“你就当特殊时刻，特殊对待，可以吗？”

　　花暝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但却转身走进了屋子。

　　白椽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边跟上，一边在心中叹道：终究还是心软啊……

　　“阿思究竟在哪里！”

　　白椽刚把无圭拖到了榻上，便听得花暝的质问——多年未见，还未曾问一句好不好，就先咄咄逼人，白椽虽然不是什么玻璃心的人，但此刻，却也禁不住有些委屈。

　　特么你大哥和你男人造的孽，你问我干什么呀！

　　“她……”

　　白思的事情一时半刻有些说不清楚，若要简略概括，无外乎就是她与天火的意识融合了，现在非常危险，没准还会引起大乱，但若要说的详细……只怕之前在大荒绝域的事情也一件都跑不了。

　　考虑到花暝本身也算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白椽还是决定详细的和他说。

　　“那个，阿暝啊……”白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管你听见什么，都先别着急，也别生气，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

　　鉴于白思这件事情牵涉甚广，再加上还有个月宫秘境，白椽当真认认真真的讲，居然一讲就从下午讲到了天黑。

　　“现在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白椽叹了口气，说道：“九晟天火掩匿气息的本领极强，若不是苍龄逼出了她的气息，我还真寻不见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她逃了。”

　　花暝按着太阳穴，头疼的道：“逃了就逃了吧。”

　　“逃了就逃了？”白椽惊讶的看着花暝，说道：“阿暝，你说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倘若白思真的变成了九晟天火，它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现在的你……面对九晟天火，并无一战之力啊！”

　　花暝抬眸，他盯着白椽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觉得，苍龄所说，并非没有道理。”

　　“一味压制，只会迎来愈加凶猛的反扑。白思与九晟天火，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白椽忍不住道：“那万一没用呢！”

　　花暝目光决然：“没有用，就索性彻底销毁——永绝后患。”

　　白椽：“……”
　　他可以说花暝和程渊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吗？居然连说的话都那么相似？！

　　“大哥当初，借用九晟天火的力量，打下了南荒的基业，却也因此而埋下祸患。”回想当年，花暝只觉得恍若一场大梦，“九晟天火不堪为谋，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它借着祭祀之礼，吞噬残害我南荒子民，早在那时，我同二姐姐，便一直劝大哥，应当彻底将之铲除，以免夜长梦多，可大哥却坚持认为，终有一日，能将这股力量化为己用。”

　　“现在看来……果真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等着吧。”花暝说：“依你所言，白思现在对清则很在意。不管这种在意，是源于她本身，还是源于清许残存的执念，她都一定会回来的。”

　　起身，缓步行至塌前，看着陷入昏迷的无圭，花暝抬起手，抹去了白思原先所施展的隐匿咒，殷红的凤凰图纹重新浮现在无圭的眉心，宛如一个永生永世也无法挣脱的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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