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

　　生日会几近完美。

　　近百人的簇拥下，吴羡在浪漫的烛光中许下愿望。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郁天熠就在身边陪着，眼里的宠溺比摇曳的烛光还温柔。

　　“太会演了。”遥远的人群后排，葛枫忍不住说。

　　只有李遥听见她的话，他眯着眼又努力朝着那个耀眼的方向观察了很久，葛枫隔着人海辨析的那些，他好像一点也没看明白。

　　李遥忍不住问：“他们感情不好吗？”

　　葛枫：“吴羡我不知道，反正郁天熠身边没缺过女人。”

　　说起背着另一半乱搞，葛枫一脸嫌恶。李遥想起吴羡劝他的话，试探性地说：“下午我遇到吴羡，跟她聊了两句，感觉人挺好的。”

　　“她是不错啊，结婚前还帮我爸介绍过工作。”葛枫对吴羡的感觉有些复杂，从最初的排斥、到后来的感激、再到现在略微的唏嘘同情。她曾经不止一次羡慕过吴羡的人生，可现在呢？

　　李遥看着那个耀眼的公主：“不过也挺精明，说话行事不太像只有26岁。”

　　葛枫说：“商人富养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精明。不过我还挺喜欢她这样的，为自己精打细算，又不会主动害人。”

　　吴羡是个直肠子人精，但是怎么精得过从底层摸爬滚打、踩着泥泞向上的郁天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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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吴羡带着一众祝福和沉甸甸的心思入睡。只是阖上眼皮后的世界并不如白日粉饰得一般美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她下了床，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赤足奔跑。她的目标很明确：找到郁天熠。

　　但她不知道在哪里找，无形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去监控室查看。

　　她看到了。郁天熠，和葛枫在一起。

　　脑袋炸开，她立刻奔向葛枫的房间。没有人。她不死心，继续一间一间地翻，终于在一间布满纱帘的房间里，找到了他们。

　　团团雾气中，年轻的女孩搂着她的丈夫，隔着层层纱幕看着她，轻笑着说：

　　“是我让你看见的。”

　　她脚下一软，瘫在一边的座椅上。不远处仍在继续，绝望中她喃喃自语：“疯子，葛枫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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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羡陡然惊醒。身边的半张床是空的。

　　她的大脑也随之一空。她知道去哪里找他。梦中的那个卧室方位，她记得清清楚楚。

　　是了，房门半敞，屋里没有那些旖旎的纱帘，但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这是她的丈夫，是四个小时前还陪着她温柔许愿的男人！

　　吴羡飞奔到床边，一把将郁天熠揪起——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她失控地吼，“葛枫！是葛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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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我无关。”葛枫言简意赅。她跟李遥斗了大半夜，刚闭上眼睛就被吵醒。

　　很尴尬，非常尴尬。吴羡像是变了个人，白日里的得体大方荡然无存，精心修理的美甲冲她指指点点。她很想承认吴羡的指责其实有几分道理，但捉奸的时间点应该往前调半个月才对。

　　吴、郁双方父母都在，被吴羡砸门叫来的四人一脸严肃。石琉也在一旁心惊胆战，敏锐的郁母第一时间叫了她过来。所有人都在进门第一眼，看到了床上的盛况。

　　而这场事故的核心人物似乎意识尚未清醒。郁天熠坐在一把软椅里，随手套上的睡衣裹不住浓烈的酒气，阴沉的脸不时看向葛枫。

　　吴羡咬死了葛枫和郁天熠有一腿，大家不晓得这种传闻从哪里来，但能让吴羡半夜不顾后果地叫醒所有人大闹，足以说明消息来源的可靠。

　　质疑的目光在郁天熠和葛枫之间来回逡巡。除了李遥。

　　葛枫瞥了瞥李遥，李遥意会，站出来说：“我可以担保，不是枫枫。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石琉松了口气，她对郁母说：“到底是你们家的事情，这里朋友这么多，传出去也不太好。还是家里人关起门来商量吧。”

　　郁母刚要点头，吴羡一声大吼：“不行！葛枫不能走！”

　　葛枫&李遥：“？？？？”

　　郁天熠终于抬头：“你让她走。”

　　“心疼了？”吴羡俯身将他困在椅子上，尖锐地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葛枫呼吸一滞，吴羡紧接着说：“下午！你们在乒乓球室！我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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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乒乓球室在地下一层最角落的房间，吴羡悄悄靠近门边，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你妈应该没告诉你。当然是我没让她说。我放了点股份出去，三百万都转到她账上了。”

　　“郁天熠，你洗钱不要拖别人下水。”

　　“洗钱？谁洗钱用这种低等操作？”

　　葛枫半天没说话。郁天熠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葛枫，你不要以为我出国事情就了结了。你得乖乖听话，懂吗？”

　　“我能做到什么程度，你比你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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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看向石琉。石琉惊讶地捂住嘴巴：“我……我不知道啊！天熠，你打的哪个账户，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啊？”

　　“够了！”郁天熠暴躁地拨开吴羡的手臂，站起来反复踱步，“这种陈年旧事，非要让我在爸妈面前讲。我是喜欢石琉姐，但这都是很早的事情，我从上学那会儿就很迷恋她，后来看她一个人养枫枫辛苦，给了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我们之间一直很纯粹，从来没越雷池一步。吴羡，你不觉得这种捕风捉影很可笑吗？”

　　“那今晚呢？”她指向葛枫，他却扯上石琉，吴羡丝毫不怵，“今天是我生日，你却趁我睡着了去睡别的女人！你告诉爸妈，是谁！”

　　郁天熠犹豫了片刻，目光转向葛枫。

　　吴羡的眼光要杀人。

　　葛枫不知道今晚到底是设的局，郁天熠想掩护谁，顺手拿她过来挡。她避开郁天熠的凝视，说：“吴羡，你拿不住男人也不要随便泼脏水。说句难听的，除非你有办法让我同时在不同的地方跟两个人做.爱，不然你——”

　　吴羡头发都是炸的：“还拿男朋友当幌子？你那个男朋友，心早就不再你身上了！鬼晓得他是不是在替你撒谎。”

　　她突然转向父母，泪水涟涟：“爸，妈，你们都看见了。奸夫□□都在场，他们还嘴硬……他们不承认……你们在这里，他们都这么欺负我……郁家太欺负人了……”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吴羡缩成一团往父母怀里扎。吴父吴母心疼不已，他们斜着眼看郁天熠：“今天是羡羡的生日！我们好端端的女儿被你们逼成这个样子，郁家不给个明确的解释，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无关人等还是请离吧。”

　　无关人等就等着这句。吴羡见葛枫要走，想跳起来拦，被她父亲按住。葛枫趁着这个当口，抢先从门缝里钻出去。

　　“也太倒霉了，明明跟我没关系，搞得落荒而逃。”葛枫故意说得很大声。然而这并不妨碍石琉上去揪她的耳朵：“你少装蒜，吴羡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死咬你，这事儿跟你逃不了干系！”

　　葛枫费了好大的劲逃开，她蹦到李遥身后，石琉怎么都捉不到她。

　　人高马大的李遥把葛枫护得严严实实：“阿姨你冷静一下，其他的事我不清楚，今晚跟郁总在一起的肯定不会是枫枫。”

　　葛枫露出个脑袋，拼命点头。

　　石琉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她当然不认为今晚跟郁天熠会是自己女儿，但他俩之间显然还有别的猫腻。李遥在场她不好追问，只能狠狠瞪了葛枫一眼：“回去收拾东西！赶紧走！”

　　两个小年轻一溜烟跑回房。一整天都没怎么休息，又碰上这么一出大戏，两人都累得精疲力尽。李遥瘫在床上，眼皮完全无法睁开：“……能不能睡两个小时，这个点也约不到车啊。”

　　葛枫硬着头皮挪到他身边：“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你看我小舅妈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我怕耗到天亮她再把其他人纠集起来，场面就很难看了……”

　　她试着用指腹在他胳膊上戳来戳去：“去我家再睡好不好。最多一个小时。车上也可以睡的……”

　　李遥费劲地坐起来。葛枫笑着抱他的后肩，却听见他说：“他第一次见我，那个眼神……就是在宣告主权。”

　　葛枫：“………………”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郁天熠，情急之下板下脸道，“连你也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李遥反而冷静下来。葛枫脑子嗡嗡的，这句话的腔调太熟悉了，在众多小说和戏剧中，这是一句只能将一切推向僵局的话。

　　他背对着她，越发僵硬的躯体散发着强烈的不配合。神经末梢像树根一样在空气中延展，葛枫极其敏感地察觉到李遥的抵触。

　　他抵触什么？她受过的伤害他知道吗？

　　委屈上涌，葛枫破罐破摔：“所以你到底想听什么呢？我是他养的洛丽塔，我还跟他睡过？对，是这样，都是真的，你满意了吧！”

　　李遥猛地转身。葛枫仿佛跟陌生人说话一样地不急不躁，她漠然看他，冷冰冰地问出下一句：

　　“你跟那个米玥，又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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