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与坎特蕾拉

作者:沐染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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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灰姑娘的魔镜(2)


      “班花班花,你怎么了?”金用力地敲门,随即高声呼喊,“醒着的话就吱一声啊!”
      蒋笛最后的惊叹被金毫不客气的打断,尔后门的另一边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整间公寓内顿时安静的可怕。
      楼下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不时传来孩子中气十足的哭喊声。据蒋笛说,楼下的李奶奶前些日子刚刚丧偶,楼上的王先生三个月前刚从医院抱回儿子,大概是小王听到老李家的爆竹声被吓得不轻,已经哭了两天,然而李奶奶家进进出出的客人却络绎不绝。蒋笛还说居委会大妈这次又有事做了,不过还好,孩子白天哭累了,晚上就安静了,至少半夜三更不会误以为自己身处屠宰场。
      大妈乐队不遗余力地使劲吹着哀乐,从天路吹到走进新时代再到一帘幽梦。金捂紧了耳朵,完全搞不懂丧事一条龙怎么敢放她们出来工作,知道的说这是请来奏哀乐的,不知道的以为楼下杀鸡呢!大姐你们这是在制造噪音啊,声音超过50分贝就叫噪音懂不?扯着嗓子喊门那边毫无动静,说明超过70分贝了!金突然想起前两天路过菜市场看到被推倒的墙壁上写着大大的整顿市容,当时对于市政府筹备重新修葺菜市场之举表示满意,当下却觉得讽刺至极。
      “喂喂,班花,你快开门!”金死命的拍打着浴室门,心想蒋笛不会喜极而晕了吧,“你再不开门我就叫救……”
      门被轻轻的拉开了。初夏的晨光从蒋笛背后的窗外迎面涌进,猝不及防地泼了金一身日光。金被迫把说到一半的话吞回肚子,怔怔的看着泪流满面的蒋笛也同样怔怔的望着他,说不清悲喜。
      金默默咽了一口口水。他当然不会把蒋笛交给医院,坎特蕾拉尚处于研究阶段,其副作用尚不明确,但从前几个实验品气绝身亡这个不争的事实来看,这次的配方依旧失败了,国家研究所出于人道主义暂时冻结了这个项目。可是现在奇迹诞生了!如果蒋笛接受医院的检查,会发生什么意外就连金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能让伪善把人类开拓未知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金没敢告诉蒋笛前几只小白鼠可悲的下场,他甚至坚定的认为蒋笛没必要知晓。就像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没必要知道主刀医生在大学以及读研时解剖失败过几次,既然你选择躺在手术台上,那么请坚定的相信医生,虔诚地为自己的命运祈祷就好。
      所以当微醺的他发现蒋笛把坎特蕾拉当做消食片误服的时候,蒋笛喉咙上下震动的瞬间,金忐忑的就好像害怕告白而辗转反侧的男生,期待着自己成功却又恐惧于被拒绝后的窘境。最终,胜利女神向他招手,奇迹降临,蒋笛真的重返二十岁了。金在看到女生的瞬间,就激动的热泪盈眶,直接把老同学拥入怀里。
      这的确是蒋笛,他的高中时的班花蒋笛!

      金一个人背着空荡荡的旅行包踏上故土的时候,夏季刚刚拉开序幕。中部的城市通常四季分明,温度已经在二十多度徘徊,今年入梅早,不知道老天是否是被黄梅酸到龇牙咧嘴,眼泪断断续续的落了一个多月。
      金记得自己三十多年前背井离乡深造前也是该死的黄梅雨季,老妈像是在和老天较劲似的,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可是金却觉得那张扭曲的脸无比亲切可爱,也许以后再也找不到有这么一个人会为自己悲痛到落泪了吧?最后金在老爸无言的注视与老妈的抽泣中,背着膨胀的背包,乘上破旧的绿皮车,在车轮与铁轨碰撞中离开了这座见证过他成长的城市。
      坎特蕾拉计划被迫终止,金把家乡作为这次的休假目的地。时隔三十多年,这座城市早已面目全非,以前的家早已被埋在高楼大厦下。金在父母生前居住的安置小区租了一个公寓,偶尔会去父母故居,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然后他在电梯里偶遇了高中老同学蒋笛。
      其实他根本不认识这个被岁月侵蚀的老女人,甚至不屑于多看这种不堪入目的大妈一眼。听到居委会大妈一口一个“志芳”才勉强扭过头看了穿着碎花破布短袖的邻居。
      他高中时曾经暗恋过的班花就叫蒋志芳,留着一头短发,又大又黑的瞳孔爆发出一股自信与倔强的气势,男生私下里评选班花,百分之八十的投了蒋美人,百分之十投了自己的女朋友。当时烫发刚刚空降这座三线城市,蒋志芳是全校第一个顶着一头卷发出现在校园里的学生,全校男生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以致于多年后金听到歌词里写着“只是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你容颜”当时就一拍大腿,感慨道这说的就是我的青春时代啊!可是蒋美人高考后就销声匿迹,金当时也没多想什么,以她的实力想考上名校想必不是难事,大概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混得风生水起吧?
      可是这个黄脸婆却越看越眼熟,染了一头栗黄的卷发,即使不化妆,眼睛也未必比明星小,乌黑的瞳孔就像戴了美瞳似的。这老女人除了气质之外,怎么看都像蒋美人啊!天下居然有如此巧合,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而且刚才居委会大妈也叫她志芳……
      黄脸婆察觉了金怀疑的目光,警惕地别过头,狐疑的打量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居委会大妈也伸过头来,皱了皱眉头,一口地道的乡音:“话说以前没见过你啊。”
      “我最近刚搬来这里。”金朝她们点头致意,“敝姓金。”
      “金?”黄脸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沉吟说,“你是一中毕业的?”
      金突然觉得三观快要崩塌了,用手指着黄脸婆惊叫,“你是二班的……蒋志芳?”
      居然要在电梯这种地方上演老同学重逢这种狗血的桥段,不过这种三线城市小的只有三环,自驾游的话一天就能把整座城市转两圈,在哪里撞见都不奇怪。不过阔别三十多年还能与初恋对象重逢,金很快就进入激动的状态。蒋美人却不复之前相认时的欣喜,随即垂下了头,没有回应他溢于言表的激动之情,反而像是刻意避开他似的。比起昔日一举一动都自信大方的蒋美人,黄脸婆的气质不仅环绕于她体表,甚至刻入她的身体。
      时间把蒋班花彻底抹杀了,剩下的是一个继续顶着蒋志芳的名字的躯壳,内部却空空如也。

      所以翌日傍晚二人在电梯里不期而遇时,金就显得手足无措了。然而蒋美人却一反尴尬,主动上前与金打招呼,热情的嘘寒问暖,就好像昨日的失态从未发生过。率真的语气,直爽的笑容,一举一动都透出大方的仪容,金不可置信的发现眼前这个欧巴桑的形象与记忆中的蒋班花渐渐重合。
      “你搬来这里多久啦?”蒋班花的脸上写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大概半个月吧,”金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无所适从,“父母过世了,我来打理他们的故居。”
      “那还真是……”蒋班花也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你呢?”金顺口问,“二老是否还健在?”
      “啊,到了。”蒋班花走出电梯门,指着显示屏上大大的7,“我住7楼,有空的话不妨来我家坐坐。老同学一场,也该好好聊一聊。”可能觉得不妥,又及时补充说,“不过家居简陋,但愿你不会嫌弃。”
      “好啊。”金点点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蒋班花的笑容被冰冷的金属门慢慢的夹成缝隙。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电梯内,蒋班花最后的笑容定格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是无论蒋班花再怎么强颜欢笑,以相同的口吻说者熟悉的话题,却再也找不回过去的感觉。就像拥有着一段相同记忆的两个人,他们不一定认识,可能只是恰巧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经历过相同的事的陌生人,就好比你不会记得今天和你在超市一起抢打折水果的大妈,虽然你们共有着抢购水果的记忆,但你们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不会记住。金对电梯里的的蒋班花就是如此感觉。
      可是蒋班花毕竟是初恋对象啊!所谓初恋就是比老婆更闪耀的存在,比青梅竹马更必要的存在,比女朋友更重要的存在!就如创世纪一般,抵达更广阔的领域,释放更强烈的冲动。小学时会公然对班花挤眉弄眼,初中会私下对班花评头论足,高中却连喜欢都不敢承认……每当金回忆起自己越活越窝囊的人生,都难免一番哀我不幸怒我不争。这时上天随手扔下一块馅饼,初恋对象就这么落进了金的视野,不是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也不是翻山越岭至此赴约,而是不经意间就在那儿了,如此的自然,却那么的突兀。金突然觉得人生就像rom,他以为自己与蒋班花的交集在十九岁那一年被改写,然而却忘了rom意为只读,终于在蒋班花的存在被再度读取,出现在他的界面。
      数字从7变成8,金感到自己的心也随之浮起。或许这就是缘分吧?还是命运的指引呢?抑或是二人的命运早已被红线紧紧相连?在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金的脑海中闪过千万条理由能证明“我应该重拾旧爱”这个结论成立。

      老天大概是哭累了,一整天都阴沉着脸,吐着沉闷的气。金的脸上却晴空万里,笑容灿烂的连太阳都自愧不如。没有玫瑰的话语当作借口,没有昂贵的钻戒当作许诺,金揣着一片赤心,按响蒋班花家的门铃。
      之后的整个下午,二人占据了沙发的两端,中间隔着三个靠垫,追溯起青春年代的回忆。电风扇嗡嗡作响,旋转着驱散扰人的闷热。金说你还记得老刘么?蒋班花抓了一颗马奶葡萄丢进嘴里,点点头说当然记得,班长大人嘛,就坐在我身后。金满脸同情的看着蒋班花说那你可惨了,夏天班里的异味就源于老刘的狐臭,而你就坐在源头。蒋班花摆摆手,笑着说别小看女生的香水。金恍然大悟,连忙说难怪老师从不抓女生化妆,原来是同情心使然。蒋班花翻了个白眼说我烫头发老师照样不说,金也抓了一把葡萄塞进嘴里,对她竖起大拇指说您可是我们学校第一个烫发的人,您就是潮流的引领者啊,连老师都跟风模仿您!蒋班花呵呵一笑说你是说俄语老师么?偷偷告诉你,她还私下里问我在哪家烫的,就靠到处推荐我拿了不少回扣……
      明明是毫无营养的对白,却使人感到无比的充实,被遗落很久的回忆如潮水般重新涌进脑海,旧时的情感也慢慢地没过心头,仿佛瞬间穿越回那纯真的少年时代。青春的旋律跃动在案上的白纸上,穿梭于欢声笑语中,在一张张模糊的笑脸上被提取,在记忆的断层间流失。
      茶几上空啤酒罐堆积,地板上躺着形形色色的食品包装袋,少年时代的回忆浮现于脑海,化作玩笑般的话语一一陈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唤醒当年的热情。酒精渐渐麻痹大脑,蒋班花的话慢慢多了起来,金也记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她满脸的不甘心,以及误将金随身携带的实验品坎特蕾拉当作消食片服下的那一刻,蒋班花捏爆了一个空罐子,愤恨地说: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要步入大学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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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朕头皮都快被抓破了,头发又多掉了几根……为什么笔名这么难取?寡人突然发现以前的笔名名花有主了,于是就换了一个,然后度娘告诉我这个笔名也被怪兽抢走了……就这样寡人与度娘搏斗了一个晚上,换了20多个笔名……
    翌日午后,寡人终于凑出了一个没被小怪兽抢走的笔名——沐染沫!
    就是这个笔名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小女生的味道,这么说来或许日后我能写出虾饺与他的后宫叫日之恋人;或许我还能写出海边三兄弟男生爱上一个蛋糕师妹纸的故事叫没喜欢的人了;或许以后我直接写一篇文叫山p爱上我,女主就叫沐染沫……
    noting is impossible!沐染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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