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惹的祸

　　见无人应答，门外那粗声粗气的又吼了一嗓子：“到底谁在里面？放学了不知道？”

　　门里这两个抱在一起，唬得一动不敢动。

　　反锁上的门被粗暴地踢了几脚，“不出来我等一下就把外头大门锁了，看你在这里关一中午！”

　　薛菲在灵珊耳边悄悄说道：“是‘程咬金’。”
　　灵珊还在微微喘着，红着脸点点头。

　　“程咬金”是学校的保安头子程晶。年轻去东瀛留学时得过柔道冠军，后来因为生病吃了激素，身体发胖，气球一样迅速地吹起来，原先的灵巧尽失，又转了相扑，一样成绩非凡。

　　振华早年出过几次X骚扰事件，学校斥重金请了一系列奇人，来看护这一园子祖国的花朵，其中就有这位体重在300斤以上的奇女子，由于体型和处事风格接近隋唐演义里的程大将军，江湖人称“咬金姐”。

　　她来以后，X骚扰事件基本绝迹，据说有几个变态还落下了终生残疾，这辈子都不可以再做变态了。

　　程咬金还在外面威逼利诱，主要是怕有那不知羞的学生情侣在这里搞风搞雨，出了事难以向上面交代。

　　虽然她基本没料错，但这次不知羞的小情侣不太按常理出牌。

　　薛菲把灵珊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抬了一只手捏着鼻子幽幽道：“还我命来……我死得好惨哪……还我命来……这里好冷哪……快下来陪我……”一面还拿脚若有似无地踹了踹那门，咔哒咔哒，营造出一种阴风阵阵的即视感。

　　外面霎时安静了，一秒两秒，“呃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闹鬼啦~~~~~”

　　程姐姐跑得体育馆这一栋楼都轰然作响，要塌了一般，哭喊的声音更是响彻云霄。正常情况下，武道高手的脚步声都非常轻盈，只有在受了惊吓刺激，忘记了提“内力”，才会浊重。

　　可见她经此一吓，确实厉害。

　　这里灵珊整个人窝在薛菲怀中，憋笑憋得已经快不行了。听得她去远了，这才抬起头来，两手抓着薛菲的衣襟，笑得浑身乱颤。

　　薛菲满脸黑线：“真的有那么好笑吗。我为了突围，牺牲很大耶。形象都崩了，你知不知道刚刚的行为有多掉粉？”

　　那一个还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趴在她身上点头：“……委实辛苦你了。”

　　薛菲恼羞成怒，扶着她的脸就要再吻下去，“我还不够辛苦。”

　　可是灵珊已经全然不在状态，除了笑得眼泪都流下来，还用一只手堵上她凑过来的嘴，告饶道：“求你，求你，不要了，我实在是…哎哟……”扶住肚子。

　　薛菲气死了。好不容易才有点眉目，一下子又被个咬金姐搅黄了。气得放开姐姐，在角落里嘟着一张嘴，生气，也不想保持围笑。

　　灵珊则一边红着脸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裳，一边含笑问她：“你怎么知道程姐姐怕鬼的？不是都说她无牵无挂，完全没有弱点吗？”

　　薛菲依然在赌气，抱着双臂，哼了一声：“早知道，打死都不出声，随她锁门去。和你锁在这里一中午，我就心想事成了！”

　　“你…”灵珊顺手拿起自己柜子里的校服领带，咬咬下唇，朝她砸了过来：“坏透了。”

　　接住领带，抬了抬眉毛，“这个程大姐，我以前在武馆打杂，听教头们喝茶时说起过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因为小时候她饭量大，吃太多，家里养不起了，她奶奶就给她讲故事，说再吃这么多，饿死鬼就要来抓你了……之类的，进行的是迷信教育。从小熏染在骨子里的，所以到大了还是害怕。”

　　灵珊咬着嘴唇含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薛菲朝她看了一眼，走过来，翻开她的领子查看。

　　灵珊有点紧张，“怎么了？”

　　“嘿嘿。”薛菲不怀好意，“老婆，好多小草莓呀。”

　　灵珊脸一红，推开她：“胡说八道什么？”

　　薛菲拿手里的领带给她把衬衫系好，翻了翻衣领，又打量了一会儿，才笑道：“这样也能遮得住了。”叮嘱道：“你今天可别解开领带啦，不然大家都知道你不再纯洁了。”

　　“……”甩手走人。

　　薛菲吐吐舌头跟上去。

　　“姐姐，你不想吃饭的话，我去买点东西来我们在天台吃，好不好？”讨好的口气，“中午不吃可不行，下午还要上课呢。”

　　灵珊嘟起嘴，斜睨着她：“我都不纯洁了，不配吃午饭了大概。”

　　薛菲抓抓后脖子，“姐姐，人家一时激动，口误了，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跟我一个呆子计较了好不好。”

　　“不好。我可小气了。”灵珊笑眯眯的。

　　二货呲了呲牙：“那我去买了，你去楼上等我。”

　　甜蜜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人生大部分时候还是“岂可修”和“草泥马”。上楼看到阳成悦的时候，薛菲的心里只有这句话。

　　“哦，美女你好。”看到全新造型的薛菲，他故意油滑地打招呼，“没想到啊，剪个头发换个人，你有没有看校园B.BS？你红了，红得发紫。”

　　灵珊安静地坐在围栏边，微笑看着她。

　　薛菲把手里的袋子往灵珊身边一放，呲了呲牙：“我本来就很红啊会长。您在这里有什么贵干吗？”

　　“下了课一直在找你们姐妹俩，在体育馆等了半天也不见出来。”笑指薛菲以前常躺的那长凳上，一个用小碎花手巾包得很秀气的盒子，“昨天去你们家吃饭，多有打扰，今天我妈让我给灵珊带了些点心，她老人家今早亲手做的，新鲜。你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

　　“不用了蟹蟹。我姐不爱吃点心，我也不吃你的东西。不如你带下去自己享用？”

　　“我妈知道灵珊不爱甜的，所以特地做的枣泥馅的山药糕，没怎么放糖，对肠胃也好。”转过头，朝向灵珊，“我妈说，希望珊珊不要嫌弃她手艺粗糙。有空多去我家玩，她一直都很想你。”

　　薛菲脑袋上的青筋狂跳，“你……”手却被温柔地攥住了。

　　低头看，灵珊脸上一个得体的微笑：“我知道了，谢谢阿姨费心。咱们学业忙，等寒假我一定去探望阿姨。”

　　阳成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好，不打扰你姐妹俩说话了。珊珊，下午集训，记得。”

　　珊你妹啊！！薛菲在心里咆哮，用力把门栓上。说也奇怪，一看到这个装逼犯，就血往脑袋上冲。大概还是没有安全感。即使刚刚和灵珊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也还是，觉得自己随时会失去她。所以才对所有觊觎她的人，抱有深刻的敌意。

　　灵珊打开她提来的袋子，里面是斩成小节的熟玉米棒子，一小份薯条，还有酸奶和水果沙拉。

　　拿出那份盒装酸奶，撕开包装纸，用勺子舀了一点，朝薛菲递了过去，“过来，小呆子。”

　　薛菲有些低落地坐下来，张嘴把酸奶接了，勉强笑道：“好吃。”

　　又拿过一根薯条，咬在嘴里，凑到她跟前，眉眼弯弯，示意她来分。

　　“……姐姐。”薛菲心里头一热。和自己的甘之如饴不同，对于灵珊那种清冷的性子来说，做这些事，根本就是违拗天性。盛情难却，于是接住她的薯条，一点一点吃到她的唇上去。

　　灵珊不给她继续，一手推着她的肩，一手掩着嘴，装出她那种可笑的声音来，“还我命来……我死得好惨哪……”

　　薛菲终于被她逗笑：“你学得不像。我那个吓人多了。你这个，别人听了，只会想来侵犯你。”

　　“周末就要比赛了。”灵珊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赛期越是邻近，心里就越是紧张。”

　　“宝宝别怕，我会陪你去的。”侧过头来亲了亲她额头，“紧张也很正常，毕竟，只要在全国大赛中拿到名次，就可以保送啦。”振华每年保送P大和Q大的名额，主要通过学科竞赛来确定人选，灵珊参加的这个，是其中一种。

　　灵珊把头抬起来，“你对我到底有几个称呼？又是姐姐又是宝宝又是……”脸上红了一下，“前言不搭后语，可笑。”

　　薛菲眨眨眼睛，附在她耳边低语，“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所以既是姐姐又是宝宝，更是老婆大人，以后还是我的女儿，宝贝，情人，老伴。Everything.”

　　灵珊咳嗽起来，头伏在她的肩膀上，咳了有半刻钟。薛菲听得心情沉重。一面皱着眉头抚摸她的头发，一面察觉到了异样。把她的脸扶正了看，果然在哭。

　　“怎么了？”急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边洒泪，一面摇头笑说：“幸福来得太突然，总觉得如履薄冰，很害怕。总觉得，接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是什么鬼逻辑？”薛菲因为心有戚戚焉，很艰难才挤出一个笑来，但是，不能让姐姐再雪上加霜了，“我们一定会，像童话里说的那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

　　坐起来推了她一把，“谁和你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你想得倒挺美。”

　　薛菲贼笑：“今晚，老子就要没羞没躁。”

　　“……好可怕。”灵珊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

　　前面已经说过了，人生大多数时候还是草泥马和岂可修。

　　打算当晚没羞没躁的薛菲，回到家后，发现是不可能的。

　　和灵珊从电梯一出来，便看见家门前蹲着一个蘑菇头的小家伙。小家伙抬起头来：“姐姐，我没地方可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与此同时，手机狂响，是姜老师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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