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过

　　眼见着周五就是让全班雀跃的元旦晚会了，老魏临时把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语文课当成了班会课。老生常谈的期末复习注意点提醒之后，老魏满意地望着几个得力的班干，着重表扬了大家为班级尽心尽力的热情势头，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要一直这样团结努力云云。“尤其是戚媛，前前后后，不仅积极响应班长准备节目，还挑起担子帮助张罗这些繁杂琐碎的工作，我们班这学期也没有像样的选过什么班委，这样，文体委员的责任，就交给戚媛了！希望以后你能和班长团支书组织好活动，带领大家一起参与，好吧？”戚媛笑嘻嘻地站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是！保证完成任务！”
　　吴绯若和汪芙雅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向停车场，一句搭一句地说着晚会的事情。吴绯若很想开口问问昨天他们怎么样，汪芙雅心里有没有因为她习惯性的推脱有一点生气，可是她意识到今天的汪芙雅有点沉默，即便是同平常一样的对话，听起来也闷闷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哈哈哈，老汪！老吴！嘿！”戚媛出现在汪芙雅的左边：“你们也都是骑车回家的吗？”汪芙雅扒拉下戚媛攀在她肩膀上的右手：“我骑车啦，顺路载老吴回家的。”“啧啧啧，老吴你真会享福！”吴绯若讪讪地笑了两声，站到了车棚外面，看着她俩推出自行车来。戚媛的山地车红黑相间，亮眼夺目，威风极了，和它跨上车座的主人一样，英姿飒爽。汪芙雅推着一辆普通的粉色女式车，绯若被她载了大半个学期，刚开始的一点不适应早就变成了蹦上后座的习惯自然。
　　校门口三人遇上刚跟汪澜道完再见的管芸。她扶着自行车龙头，一只脚撑在地上对着她们挥手，眼神却含着笑意望向吴绯若：“你们一路的啊？”戚媛撩了撩有些遮眼睛的刘海，搓了搓被寒气冻僵的手，笑着说：“当然啦，不然怎么一起出来了！”管芸笑弯了眼，甩了下马尾：“越来越冷了，啧，明天见！”
　　一路上戚媛费劲放慢速度就为了和她俩保持同行，聊着喜欢的演员开始手舞足蹈。吴绯若听着她跟汪芙雅热火朝天地谈论着她基本陌生的话题，想象着踩着脚蹬的汪芙雅在前面是什么样的表情，一时间走了神。不知怎么戚媛声音大了起来，像是有些争执的意味。等吴绯若回过神，只见戚媛一脸赌气地边笑边歪过车头别汪芙雅的车头，汪芙雅吃力地让了几下，最后撞向了人行道的道牙。
　　刹车声刺耳，吴绯若被甩下来，一时腿脚一阵痛麻，懵在路边。戚媛也停下来，哈哈大笑，恶作剧得逞一般拍着车横杠：“诶，老汪你的技术还要历练啊，我教你吧！”汪芙雅瞪了她一眼：“谁让你故意别我了！”转向说不出话来的绯若：“怎么样？没事吧？”戚媛无味地耸了耸肩，望着渐黑下去的天色。吴绯若拍了拍腿，对着汪芙雅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这都快到我家了，我走回去吧，你俩家都还远呢，晚了耽误了你们爸妈该担心了。”边说边挤出一脸的笑把汪芙雅推开了，后者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两眼，叮嘱她自己小心才跨上车座。她看着两个人并驾齐驱的背影慢慢隐进远方的夜色里，才又挪了一小步，左脚传来刺痛，在寒风里硬生生给她逼出一身汗。
　　扶着脑袋跛着腿，小心翼翼地前进了两步，吴绯若觉得后槽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却看见前路漫漫。她仿佛眼前一黑，嘴角一压就要哭出来。“你怎么了？”绝望的人以为自己变成童话故事女主角绝处逢生，睁开眼睛看见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成杰挑着眉盯着她，吴绯若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从汪芙雅的车后座上掉下来，脚不知道是崴着还是怎么了……特别痛……呵呵……”
　　“汪芙雅呢，她不是一直骑车载你的吗？”
　　“我以为脚没事，看天晚了就让她跟戚媛先回去了……嘿嘿……”
　　“那你一个人走的回去么？”
　　“呃，我家不远啦，我歇会儿，应该能慢慢挪回去……哈哈……”
　　“你是就摔了腿还是脑袋也摔了啊，傻乐呵什么……”
　　“……”
　　成杰哈了口气，看着黄色路灯下散开的白雾，站到吴绯若的左边：“你坏的是左脚？我扶你回去吧。”“诶诶诶？不用不用啦，你你你回家吧！”“我家就旁边这个小区，你家不远的话我回来很快的，你都成跛子了还说什么呢，有那个力气就留着快点跳回家啊。”“……”
　　吴绯若闭上了嘴，感觉到左边的手肘处被轻轻抓住托起，转头看见身边人刚刚跟她说话时摘下口罩露出的侧脸和冷风里呼出又立刻被吹散的白气，第一次发现哑口无言也可以是一件那么开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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