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恐至深梦一场

　　平时自恃酒量还不错也很少放纵的沈念白，鲜少的，尝到了宿醉的痛苦。他抬起右胳膊，盖住额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警醒——空气里，有血的味道。

　　意识到旁边有个男人，扭头去看，和意识到他是谁，以及根据模糊的记忆和男人的惨样推测出昨晚大体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沈念白迅速为自己披上一件外衣：“凌轩！凌轩！”候在门外的左护法听见阁主大清早地狂呼自己的名字，小心肝儿一颤，忙不迭冲进屋里：“阁……阁主！属下在！”（妈的，一不小心咬了下舌头）“快！去请大夫！”“是。”“等等，”沈念白转念一想，“阁中还有谁会医术？”凌轩顿住脚：“阁中您不知道吗？荆风的医术高超，甚至樊川都无人出其右。”“右护法？他现在可曾在阁中？”“昨夜子时回来的，我想跟您汇报来着，不过……”沈念白松了一口气，抬手打断凌轩：“叫他来。”

　　沈念白语气不耐，凌轩不敢怠慢，不过管不住他那大嘴巴子，一路上，给右护法唾沫横飞讲了一路“阁主真是生猛”、“新纳的男夫人下不了床”云云。

　　等到荆风真的见到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时，身为医者的他还是禁不住皱紧了眉头。等诊断完毕后，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阁主，他……夫人情况十分不乐观。高烧，骨折，还有……”沈念白对他自作主张的称呼不置可否：“还有什么？”“小右，你不好意思讲，我来说——□□撕裂，阁主！”一直候在旁边的左护法抢答到，沈念白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右护法烧着脸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夫人他，好像有哑疾。”“好像？哑疾？”沈念白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他好像一声都没出，明明这么疼……

　　“治好他，他还不能死。”

　　“属下先为夫人接骨，再写个药方，热度退下来为紧要。只是夫人的哑疾恐怕是出生就有，属下无能。不过，在这之前还有……”“还有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夫人需要清洁，尤其是……”右护法又迷之停顿了一下，“知道了，我来。”沈念白意会，“凌轩，命人抬浴桶来，接骨也有我来吧。荆风劳烦你去写药方，让厨房尽快熬好端来。”“属下遵命。”

　　左右护法领命而去，房里又只剩下沈念白和……叫什么来着，好像名字是个单字，杨什么呢……捏住对方的脚踝跟手腕尽量轻柔的帮对方接上骨头，其实对方人事不省，他放轻没有半点意义。沈念白坐在床边，伸手想触碰他的脸，顿了顿，转而用大拇指碰了碰对方干裂，布满血痂的嘴唇，有那么一瞬间，沈念白心里的愧疚感排山倒海而来，简直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之前与女人□□，即使谈不上情爱，但从来都是温柔体贴，昨夜的自己却实是残忍，即使喝醉，在床笫之间也不该像对待敌人一样，只是因为对方是男人？可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的结发伴侣了。虽说这场婚事完全是出于阴谋，可沈念白自己都奇怪自己之前竟然从未想过“休妻”这件事。他本来就对男欢女爱无甚兴趣，婚姻大事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交易，休妻再娶简直是自找麻烦，也无怪左护法一直暗地里管他叫性冷淡。当然，之前倒是没想过是个男人罢了。这人老子跟自己极有可能刀剑相向，到时留着此人怕是不太合适。不过据说此人懦弱老实，与自己的亲爹也不太对付，若是他能安分守己，留他在天一阁，也无大碍。况且还是一个哑巴……脑海里仿佛又看见昨夜的男人，雌伏在自己身下，疼得表情扭曲，却还是安静无声。安……杨安……是了，这个男人，单名一个安字，杨安。

　　“阁主，浴桶抬来了。”下人出声打断了沈念白的出神，他挥手命人退下，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杨安未着丝缕，身上斑斑紫紫的痕迹尽收眼底，沈念白叹了口气，罢了，算是自己欠了这人的。可能是因为愧疚，沈念白没有想过叫下人来伺候，为了方便帮杨安清洗，他干脆也脱光进了浴桶。帮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清洗实在艰难，沈念白每看到杨安身上一处伤痕，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动作就愈发轻柔，生怕再弄疼了杨安。
　　好不容易清洗好了，沈念白抱着杨安绕过围屏，丫鬟正好端着药敲门。进门后，沈念白依旧是屏退了下人，亲力亲为。杨安处在昏迷中，不知吞咽，沈念白一勺药全喂给了脖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过错，沈念白扶起杨安让他靠着自己，然后喝了一大口中药嘴对嘴送进杨安喉咙里。
　　这药真苦，改天让人送点蜜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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