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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艾菲激动得想哭。
回来了……啊啊啊啊！
她兴奋不已的尖叫连连，将副驾驶位上的李固吵醒了。
他同她一样茫然四顾：“这是怎么回事？”眼底的惊与惧显而易见。
“哈哈哈，我早就说过，这只是一场梦！”
再度回到自己世界的艾菲显然与突然又莫名其妙的离开自己世界的李固的心情大相径庭。一个如中了亿元大奖，一个如丧考妣。
李固用力抓着座椅撑着颓然无力的身体，万分不愿相信：“这不是梦，艾菲，你跟我真的去过大齐了……”
艾菲扬眉质问：“那你如何解释现在？”
“这……”李固哑然。紧紧皱着眉头苦思回想，试图从脑海里那段离奇的经历中抓住一两样事件反驳回去，竟还真给他想到了一事，凝重的面色当即舒展开：“你又如何解释那个黄陵服务区的事？”
“这……”艾菲也卡了壳，强自反驳：“但我们不是还没有到吗？”
第二次还没有到那里就再次沉睡过去，即使本身开着开着车就睡着了这件事情就很诡异，然而艾菲不愿承认。
所以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
果真听李固道：“可是一开始咱们就是从黄陵服务区开出来的啊，后来那个警察叔叔又让我们开去黄陵服务区，这不正常！”
一场梦中的大齐皇宫之旅，令李固与艾菲之间的交流变得顺畅，他不再如之前在艾菲面前那样拘束，也不再怎么怕她了。
而艾菲也没有发现她和他之间气氛竟是如此和谐。
这本身也是不正常的。
并且，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唯一的症结所在---既然是做梦，为何两个人做了同一个梦？
艾菲自认聪明，却也毫无所觉，还在专注的用力辩驳：“你忘了那一次我们也是做梦了的？说不定只是个梦中梦！我们只是在梦里梦见天上下大雨了，交警让我们去黄陵服务区。不错，一定是这样的，我们做了个能预知未来的梦！”
“可是……”李固急着摇头不苟同，他想要跟艾菲说明白他和她一定回去过他的国家。他想要用个比方来描述这段诡异的经历，但是想了半天，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多想了，就是做了一场梦而已。”艾菲潜意识里不想跟他争辩太多。
心头默念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她开始发动车子。
李固却盯着她道：“如果那个交警让你再开车去黄陵服务区，你将如何？”
“……”
这个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
且它还是一根冰锥子做成的针，一下子让艾菲的脑子和心同时冻住，一切安慰的、侥幸的、自欺欺人的想法和念头都戛然而止，而紧张、害怕和恐惧则无声滋生、疯狂生长。
她的面色黑了下来，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抠紧又扣紧，指节泛白、微颤，发自内心的深恐如同那个小宫女表现的一样---如何都压不住的显露于人前，而她尚不自知。
终于，艾菲那傲视群芳的胸脯大力一起一伏后，想来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陡的拉开车门钻出半边身体，朝着那娃娃脸大喊：“喂！警察叔叔，我想问一下……”
“问什么问？赶紧走了，应急车道上不能长时间停车！这天一晴，路上车就会多起来，很容易出事的，动作快点啊！”
这次停在了高速公路的应急车道上？！
艾菲此时才意识到这个事情。
扭头看看迷你哭吧摆放的位置，还真是……
莫不是其实第二次是她听错了？娃娃脸说的不是去黄陵服务区躲雨？
艾菲向来习惯有问题就速战速决，拖着捱着只是自己吃苦受罪。她必须尽快面对现实。
“等等！警察叔叔，我还是想问问，那个……那个黄陵服务区离这里还有多远能到？”
“早就已经开过了，我们不是去躲过雨的？”
开过了？
还真是听错了？！
艾菲大大的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虚惊一场。
她就说嘛，肯定是做梦了。
坐回车内后，艾菲将李固恶狠狠瞪了两眼。
李固：“……”
他感受到了水深火热的、天壤之别的待遇之差。
想那梦里---她说是梦就是梦吧---她不舍他留在着火的漪澜殿，即使她有可能被他连累难逃一死，她也没有半分犹豫的拉着他一起跳进太液池。
还有，在水里，好像仿佛犹记得她似乎给他度气了，当时那感觉，温软、滑腻、甘甜。
偷掀眼，视线如同一只被欲望控制的手，慢慢往艾菲那张饱满的红唇摸去……
艾菲无意间扭头，怔：“看什么看？再看我抠了你的眼珠子！”
李固慌忙转开了眼。
他可不是怕。
又是这句威胁的话，已经了解艾菲的性格，所以此时再听这话，他其实忍不住想笑。
看似凶，不过是纸老虎一只。
他胸口砰砰的跳。
生平第一回干坏事就被人家抓个现行，窘迫得不行。
盯了两眼，艾菲未能从李固脸上瞧出他隐秘的心思，狐疑的转开了目光，开着车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的警车走，心头暗暗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李固心头何尝不是在想着此事？
看艾菲心事重重，她多半又在想如何摆脱他了。
如果她当一切是梦，那么梦里二人福祸与共建立起来的好感就会一笔勾销。
而他，身份地位一夜之间一落千丈，再不是皇帝，便就再也不能用形势迫她听话了。
李固重新变得诚惶诚恐。
没办法，有求于人。
好在他这个皇帝不是与生俱来的好命，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想了想，他吞吞吐吐道：“艾菲，我觉得，觉得……我们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厘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我以为……一定有某种契机将你我拴在了一起……所以这事绝不能等闲视之。”
哈！
艾菲没有接话，似笑非笑的将他看了又看，直看得李固脸红耳赤。
两人都心知肚明他那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艾菲开始疑心李固其实会催眠术，便是常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那样---进入别人的梦里或者思维中，给自己树立一个完美人设，然后在现实世界里利用他人对自己的信任和好感达成自身的目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回想那个梦，可以说，李固几乎已经成功了。
倘若真的就此信任他，带他一起玩儿，以后岂不会变成傀儡被他操控？
好在她作为一名掌握现代文明的新时代女性，见多识广，已及时醒悟，哼哼。
再看李固，眼中就多了几分防备。
前面的警车忽然按了几声喇叭。
唔，要下道了。
艾菲看看导航仪，十分惊喜---此地就是她定了酒店的那个县城！
然而有点心慌慌---原本预定的时候她查看过线路的，当时计算过，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应该天早已黑了，大约是晚上九十点钟的样子。加上在路上遭遇暴雨接连耽搁了两次，到达此地的时间应该会更晚，然而此刻……
她先看看时间---19:45，再看看雨过天晴后天际边那一片迟迟不愿谢幕的绚烂晚霞，紧紧咬住了唇。
必须尽快甩掉李固，太邪门儿了！
艾菲神色如常的放慢车速进入收费站，交费过关卡，再跟着警车往入城的方向驶去。
离开高速下道后，人间烟火气息浓郁起来。
城内华灯初上，车辆开始川流不息，所见来来往往的人皆是同艾菲一样身着奇装异服……这一切都很新鲜。
只是，这个世界他很不熟悉，一点都不期待，还非常抗拒。李固因此神色紧绷，紧张不已。
“你们这里真的没有大齐、没有长安吗？”他不死心的最后问。
“没有。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把你放下去挨个儿问问路人，看他们如何回答你。哦，对了，”艾菲认认真真道，“你不是说你不想跟衙门里的官差打交道吗？那正好啊。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平头百姓，这下子总没问题了吧？你可以随时下车离开了。”
“……”李固紧紧闭上了嘴巴，生怕艾菲半道就将自己甩了。
他的沉默，令艾菲恨得磨牙。
真铁心赖上自己了？
“到了交警队，我们必须分道扬镳！”
李固低着头，仍旧不接招。
高速交警大队很快就到了，艾菲跟在警车屁股后面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线内。
娃娃脸走过来让艾菲立刻随他入办事大厅去检查证件。
艾菲要李固下车，李固不愿：“警察叔叔说让你去，没说我也要去，我就在车上等你。我俩的事情等你出来后再说。”
“你个混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艾菲气得要死。
娃娃脸等得不耐，“你管他干什么？”
艾菲指着李固道：“哎，怎么能不管呢？我要是被你们罚款扣分，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你们得把他抓起来！”
娃娃脸嗤的一笑，特公事公办的口吻抛下一句话就走了：“开车的人是你。”
这意思是他还是坚持认为他们就是一对儿，且二人的纠葛，交警根本不管。
“你下不下车？”
李固紧抿着唇使劲儿摇头。
艾菲点点他：“不下是吧？好啊，我这就把你锁在车上，闷死你！”
时节正是酷暑。
艾菲关掉空凋，再熄火，然后打开车窗让外面的热空气悉数钻进来，再关紧车窗，最后才推开车门走下去。
空调关掉后，其实李固就立刻感受到了车内温度的变化。艾菲一下车，他慌得赶紧也下了车。
艾菲得意的将车锁了。
“行了，李固，我送你到此地已是仁至义尽，就此分别吧。”
她从钱包里掏出五六张毛爷爷递过去，“这是我们这里的银子，你拿去买点吃的穿的，再想法子找找回家的路。其实要我说，你还是该找警察叔叔帮忙的，但你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
李固下车后就靠着车门，不愿再挪动脚步，也不接艾菲的钱。
他将艾菲哀怨的看着，于她递过来的钞票视而不见。
等她说完，他才期期艾艾：“那，那……艾菲，你与警察叔叔交涉完毕，就带着我一起上路吧。宁夏是吗？到了你的目的地，那个时候我若还是没有找到我的大齐，我真的就不再纠缠你了，我保证我会自行离开。”
“啥？你还想要跟着老娘去宁夏？！” 艾菲几要暴跳如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一次次食言，可恶！”
艾菲的世界光怪陆离，一切新鲜稀奇的事物于李固而言就好像是一张张兽口，他站在当场不敢动弹，也不敢呼吸，只怕下一刻就被一口吞咽入腹。艾菲的反应，譬如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他分外惶恐。
“我不熟悉这里，一点都不熟悉！我们那里的车不是这样子的，必须要畜生拉才会奔跑起来。这里的灯，为什么风吹不灭？还有我大齐的百姓，不可能穿着如此这般……胳膊大腿都露出来了，实在有伤风化，还有还有……”李固拼命解释，“总之太多太多了，艾菲，我不想待在这里！他们会当我是乞丐，或是当我是疯子，胡言乱语，他们会烧死我，就像梦里一样！”
“艾菲，你是个好人，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我有种预感，唯有跟着你，我才能找到回家的路。”他伸手，试图去抓着艾菲的胳膊不放她走。
艾菲一瞪眼，李固悻悻缩回来，但目光始终紧跟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又道：“艾菲，你想想你在大齐皇宫，侍卫们要捉你的时候，我又是如何保你平安的？”
李固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艾菲更加坚信他果然是会催眠术，预先编织梦境让她对他产生好感。
她转身就走，心头想待会儿拨打哪个号码呢？110？122？还是找当地媒体来将李固报道出去？一面帮其寻亲，一面还可顺便就验证一下到底他是不是疯子？
却见前面，咦，怎么是派出所？不是她要去的是高速公路交警大队吗？
再一看。
哦，交警大队在派出所的旁边。
等等，派出所！
艾菲惊喜异常。
管他到底疯没疯，尽快交给警察叔叔就对了。
犹如打了鸡血，艾菲几步冲进派出所大门，叫得歇斯底里：“救命啊！抢劫啊！抓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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