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爱情狂

　　A市人民医院的急诊抢救室外，通道冗长寂静。
　　林衍书站在抢救室外，天花板上的冷色日光灯将他的脸映衬地没有血色。他与学校负责人通着电话，交代了大致情况后，挂电话的同时，听到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
　　他回头看，只见温晚披散着头发，急匆匆跑过来，像是要冲到抢救室里。

　　林衍书赶紧伸手拦住温晚，着急得已经有些不冷静的温晚指着抢救室问林衍书：“他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还在抢救，不会有事的，你冷静点。”林衍书安抚地说着，几天没有见，温晚瘦了好多，但右侧脸颊还是肿的，看起来拔牙后遗症并没有好。

　　温晚眼里噙着泪水，不敢去想象此刻躺在里面抢救的温昭是什么模样。
　　她的弟弟，那么乖，那么听话……不可以就这样闭上了眼睛不再醒来……

　　“你先坐一会吧，估计还要等一会。”林衍书扶着温晚，温晚呆呆地看向他，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之后，她才慢慢地往后退，然后走到一边的等待区坐下。
　　温晚一声不吭，独自坐着等待，林衍书坐在离她两个空位的位置上，尽量跟她保持着她想要的距离。

　　抢救室这边实在阴冷，出来地匆忙，温晚连外套都没穿。她越等越觉得身体发凉，甚至连手指都开始变的紫红。
　　温晚握紧双手，瑟瑟发抖，生命的消亡似乎就离她那么近，内心的恐惧就更加重了她的寒冷。

　　隔了两个座位的林衍书默默看着温晚，最后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到了温晚身上。
　　温晚想拒绝，但林衍书却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说：“你弟弟从里面出来，还需要你的照顾。你要是冻到了，谁来照顾他？”

　　林衍书的话正击中了温晚的心，她缓缓低下头：“谢谢你。”
　　“不用谢。”
　　“这边有我就好了，你……可以先回去。”
　　“我在等学校的人过来，毕竟是我把温昭送到医院来的。”

　　温晚知道林衍书不会走，他的理由那么充分，她根本想不到任何借口去拒绝。
　　此刻的她很矛盾，知道自己不该留下林衍书，可她的内心，又很想依靠一下他。那么多难熬的时刻她都一个人熬过来了，现在却很想好好依靠一下林衍书。

　　没过多久，学校的人过来。
　　林衍书跟他们讲述当时的情况，校方也慰问了一下作为家属的温晚。当温晚知道温昭是因为偷偷踢足球出事时，第一反应就是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
　　温昭跟她通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有些奇怪了，可她没有追问，没有在意……
　　如果那时她发现了，她制止了，温昭大概就不会——

　　“妈妈——”

　　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温晚身边响起，温晚转过头，看到姑姑领着小温可站在自己面前。
　　姑姑眼圈发红，温可不懂大人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单纯地因为见到自己妈妈而甜甜笑着。

　　温晚这才想起，自己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了姑姑。
　　可是那时候她没想过林衍书会在，也没想过姑姑会把温可带来。温晚已经不敢去看自己身后林衍书的表情，她只觉得背后麻麻的，像有两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温可跑过来，扑进温晚的怀里，模样娇俏，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又喊了温晚一声“妈妈”，温晚揉着她的头，紧紧抱住她，连着自己难以控制的那些眼泪，都藏到了与女儿的拥抱里。

　　走出医院的林衍书不断地抽着烟，寒风料峭，耳边尽是那个小孩冲温晚喊的一声“妈妈”。
　　他的温晚，他苦苦等待的温晚，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往事如幻灯片般在林衍书脑海里重播，他和温晚的相识相恋，他和温晚过去那些单纯的小美好，如今尽是碎片。

　　喉咙一片苦涩，林衍书不敢做出什么假设。
　　如果孩子是自己的，为什么温晚能忍住不来找自己，为何她现在又要推开他？可是如果孩子不是他的，那么又会是谁的？
　　比起这个孩子的身世，林衍书更在意这四年里温晚一个人受过的苦。她是不是也有很难熬的时候，她是不是一个人咬着牙坚持过来，她在那些时候……有没有想过他？

　　最后一根烟抽完，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乌云遮住大片天空，眼看就要下雨。
　　林衍书靠着树干站着，冷静思考。

　　温昭被送进加护病房，紧急手术后暂时没有太大问题，但还是得好好观察。
　　姑姑温雅兰不忍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从病房走出去。一出来，就看到温晚抱着已经睡着的温可，双眼通红，很是疲倦。

　　“小昭没事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温雅兰对温晚说道。
　　温晚摇摇头：“你这么紧急从S市赶过来，应该比我更累才对。你先去我家睡一会吧，我来看着温昭。”

　　温雅兰看看温晚怀中的孩子，微微叹气：“你这么抱着她，她会不舒服的。”
　　说着，温雅兰将温可从温晚怀中接过，调整了一个适合孩子睡觉的姿势，又对温晚说道：“我已经跟幼儿园老师说过了，这几天可可不会去上课。”

　　“……嗯。”

　　温晚低着头，怀中突然空落落的感觉，让她整个人跟着失落。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甚至连抱孩子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这几天我会在医院里照顾小昭，可可……也继续跟着我。你工作忙，身边带个孩子不方便。”
　　“没事的姑姑，工作的事我可以先交给别人，我也留在医院。”

　　温雅兰没有说什么，她早对世上一切都看开了，瞧着温晚越来越瘦的脸，心疼道：“小昭打出生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反而是你，你不要太担心。”
　　“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温晚还是有一点自责的，她应该对温昭更上点心。

　　“别这样想，与你无关。你这几天在医院也好，多跟可可待一会。这孩子平时嘴里不说，但每天都盯着门口看，谁看都知道她是在等你。”
　　“她还那么小……”
　　“就是小才要多跟孩子在一起，不然长大了怎么能亲呢？”

　　温晚吸吸鼻子，不让自己再掉眼泪。她冲温雅兰笑笑，说道：“我知道的，我会带好可可。”
　　“对了，可可户口的事，你真的得早点去办。孩子越来越大，没有户口，以后都很麻烦。”
　　“嗯，我明白。我先去缴费，住院费医药费都还没交。”

　　温晚把孩子先交给温雅兰，到一楼去缴费，却被护士通知已经交过所有的费用了。
　　温晚能猜到是谁帮她交的，却不敢再去面对那个人。

　　林衍书已经看到了温可，也听到了温可喊她妈妈。
　　不管林衍书是如何揣测她的，她都不想对孩子的事做出解释。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私，分手一样，生下孩子也一样。她就是这样足够自私，才会让林衍书不断受伤。她凭借着为他好的借口让他伤了又伤，同时也陪他一起受折磨。

　　温晚想起这些事，感觉有些闷，就走出住院大楼想透透气。
　　天色暗沉，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雨。温晚站在台阶上，看这一场雨对这个城市的洗礼，也在这细雨之中，看到了缓缓朝自己走来的林衍书。

　　林衍书被细雨打湿的头发垂在额前，让温晚恍惚看到了少年时期清俊寡言的他。
　　带着这一场细雨的温度，林衍书走到温晚面前，二话不说地就将温晚搂到怀里。温晚定在原地，他身上背雨水浸润的衣服很凉，但他一颗跳动的心却那样热烈。

　　温晚完全忘了如何去回应，她只是想起很多年前，林衍书也曾这样紧紧拥抱过她。
　　那时候的他们正青春，那时候的冬日没有这么寒冷，那时候，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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