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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全家福
申屠炽醒来时,屋子里静悄悄的,怀里没人,探手过去旁边摸了摸,被褥已经凉了,想是起床好久了。
申屠炽起身,正要下床时,垂首立在一旁的小丫鬟上前两步道:“侯爷,夫人说不许您下床走动。”
申屠炽弯腰穿鞋没有理会。
“夫人说,说……”小丫鬟有点怕怕的,可是夫人的交代又不能不说,她大着胆子道,“夫人说若您,若您不听话,就就将您挪到前院儿去养着,夫人便不管您了!”
小丫鬟说完便把脑袋低低的垂在胸前,不敢抬头。
申屠炽动作一顿,皱着眉头问小丫鬟道:“夫人呢?”
“夫人去厨房了,去了一会儿了,应是快回了。”
申屠炽脸色不好看,闷闷坐了一会儿,抬头又见这小丫鬟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你下去吧!”
小丫鬟小声道:“可是,可是夫人说,要奴婢在这里看着侯爷……”
申屠炽不耐烦,声音又沉了几分:“出去。”
小丫鬟脖子一缩,吓的要哭出来了,侯爷让走,夫人又交代不能离开,难为她是不敢走又不敢不走,急的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发什么脾气呢?”
外间响起闻子君的声音,申屠炽抬头,便见她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她转头朝小丫鬟笑笑:“你别怕,他又不吃人。”
小丫鬟上前,要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夫人,奴婢来吧。”
“不用了,你去打点热水过来,给侯爷洗漱用的。”
“是!”小丫鬟福了一福,躬身退下了。
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闻子君到了床边,闻子君蹲下帮他脱鞋,口中道:“又要下地做什么?你现在是病人知不知道,要卧床静养的。”
“说了多少次了,只是一点皮外伤,既没伤筋又没动骨,哪里需要卧床。”
闻子君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你再这么没心没肺的,我可要生气了,你的身体你不在乎,可你想没想过有人在乎?”
申屠炽抬起视线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他道:“我知道,可是,你不要太紧张。”
“我怎么不能紧张?当初是你说的,你的东西都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东西被你这般折腾,我怎么不能紧张了。”
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他低了头不说话了。
“夫人。”小丫鬟端了水进来。
闻子君转头看了一眼道:“端过来吧。”
“是!”
待小丫鬟将水盆放下,闻子君道:“你下去吧。”
“是!”
小丫鬟退出了屋子,闻子君蹲下,在热水里拧了块帕子,而后弯着腰轻轻地给申屠炽擦脸……
顾忌着他脖子上的伤口,闻子君动作很轻柔,温热的布巾在申屠炽的额头、眼角、鼻梁、侧脸、下巴处一一抚过,擦过了一遍,重新拧了拧布巾,又擦了第二遍。将脸洗干净了,又拉过他的大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帮他擦干净。
申屠炽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垂着视线,看着自己的大手,看着她的动作。
等她擦完了,将帕子扔回了盆里,又端了粥碗过来,在床沿儿坐下,她勺子搅了搅热粥,和他道:“一会儿该喝药了,喝药前,先吃点粥垫垫肚子。”
申屠炽看了眼粥碗,见里面五颜六色的不知放了多少样东西,问她:“这是什么粥?”
“我问了大夫,里面这些东西,都是你现在应该吃的,对你的身体好。”
闻子君说着,舀了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唇边,申屠炽张嘴吃了一口,待闻子君在送第二勺过去时,申屠炽却皱起了眉头。
里面放了一些红豆,而申屠炽却是最不喜欢吃红豆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是你病了,”闻子君温声软语的劝他,“听话。”
申屠炽看着她,又张开了嘴。
闻子君喂他将一碗粥都吃下了,又开始给他换药,将小药瓶拿了过来,她探手过去,要解开他脖颈间,裹着伤口的布时,申屠炽却抬手阻止了。
“怎么了?”
申屠炽抓着她的手放了下来:“我自己来,你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其实是伤口有些狰狞,申屠炽怕她看了难受。
这么多年的夫妻,闻子君哪能不知道他再想什么,她道:“你身上的伤,我都得知道……子擎,咱们是夫妻!”
申屠炽听了便放开了抓着她的手,由着她解开了颈间的包裹,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
果然,她又哭了……
申屠炽有些粗糙的大手,伸过去帮她擦着颊边的泪,却是越擦越多……
“对不起,日后我一定谨慎一些。”他低哑的声音当中,带着愧疚,心疼,还有无限的柔情。
闻子君用帕子捂着眼睛,待干爽的帕子吸干了眼中的泪水后,放下手,她吸了口气,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哪能怪你!”
“怪我,我若身上带着剑便不会受伤了。”
“那你下回小心些。”
“好!”
闻子君吸了吸鼻子,帮他上了药粉,而后又拿了新的布条过来包扎。
……
下午太子带着几个太医上门了,另外还将申屠炽打死的那只老虎剥下的虎皮带了过来。
慰问并且感谢了一番后,太子并没有急着回宫,他便就如一个邻家的孩子般,坐在厅里和申屠炽聊了许久的闲话。
随侍的太监看着天色不早了,再晚只怕就要误了与陛下的晚膳时间。太监躬着腰委婉的提醒道:“殿下,您看时候也不早了,侯爷有伤在身不宜就坐,咱们也早些回吧?”
“那孤就不打扰侯爷休息了。”他说着却没有起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不知道侯爷这一身武艺是怎么炼成的?”
申屠炽道:“太子殿下过奖了,臣也不过是身体结实些,谈不上什么武艺。”
“侯爷实在过谦,侯爷可是咱们大乾第一勇将,听说侯爷当初在北疆,可是一刀就砍了拓跋贺!”
“那一次不过是侥幸,是拓跋贺露了破绽,给了臣动手的机会……”申屠炽顿了顿,他道,“殿下,臣并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本事,不过是少年从军,军中操练时比旁人刻苦一些罢了,再加上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一点经验而已。”
十一二岁的少年郎最是崇拜强者的时候,他一脸期望看着申屠炽道:“我想拜你为师,你教我习武吧?”
“殿下乃国之储君,一言一行皆干系重大,臣拳脚粗陋不敢担此重任。”
太子站起身来,他不满道:“侯爷是见我无用,不肯教我吗?”
“殿下身为太子,怎可妄自菲薄?”
虽说是身为太子,但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满腔的热情被泼了冷水,顿时又是失落又是委屈,还有几分天之骄子的愤慨。
憋了半天,太子没憋住,他气哄哄的道:“你定是那时见我没用,心里瞧不起我,才不肯教我习武的……我那时是毫无防备……若在让那老虎扑过来一次,我一定……我一定……哼!”
也不知他一定什么,只听他重重哼了一声,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了,闻子君从侧间出来,上前扶着他道:“回房吧。”
“好!”
申屠炽起身,可在两人尚未走出厅堂时,见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周公公回来说,说要将那张虎皮拿回去……”
闻子君一听便觉得好笑,心想这太子还真是孩子气,倒是跟他家那个赖皮的小儿子一个模样。
她忍者没有笑出来,交代小丫鬟道:“快去取出来,给殿下送去。”
“是!”
小丫鬟下去后,闻子君笑着和申屠炽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这般的孩子气。”
“知耻近乎勇!或许他是真的很在意这张虎皮!”申屠炽转头和她道,“这张虎皮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懦弱。他很上进。”
“既然他上进,你为什么不想教他?”
“我无所谓想不想,太子的武学师傅,总是要陛下安排的。”
——
晚间,曦儿和晟儿回府见了他爹的模样,皆是吓了一跳,九岁的曦儿红着眼睛咬着唇,分明吓着了,却又强忍着的模样。
五岁的晟儿则不像是他哥哥那般懂事,他先是小脸儿呆了一呆,而后“哇”的一嗓子就嚎了起来,哭声震天响。
他扑过去抱着爹爹的大腿,一边嚎一边吼道:“谁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啊……哇……”
申屠炽一脚踢开他:“闭嘴。”
小晟儿嗓门一收,还是抽抽噎噎的吼道:“谁打你,谁打你了?到底谁打你了?”
闻子君被他吼的耳朵疼,赶紧把儿子抱了起来哄道:“爹爹没有跟人打架,是去打猎时遇到老虎了,被老虎抓的。”
晟儿听了伸出小手愤愤的指着他爹道:“让你去打猎,让你去打猎,让你总是去打猎,遇到老虎了吧?看你以后还去不去了?”
闻子君:……
申屠炽黑了脸呵斥他:“你给我闭嘴!”
“哇……你还骂我,都让老虎给打了……娘,你管他呀!”
闻子君板起脸:“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晟儿抹了抹眼泪,消停了一些,没一会儿吸了吸鼻子他又问她娘道:“哪个老虎把我爹打的?”
“那老虎被你爹打死了。”
小晟儿哼哼了一句:“一定是他要逞能。”
“胡说八道!”闻子君训斥他,“你当你爹是你呢,他什么时候逞过能?”闻子君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严肃着脸道,“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娘可要教训你了。”
见她娘板起了脸,小晟儿就不吭声了,他抱着娘亲的脖子,乖乖巧巧的靠在他娘怀里,眼睛却不住的往他爹的脖子上看。
曦儿这两年沉稳了许多,心思也变的缜密,有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是闻子君都想不到的。
比如此时,他突然出声道:“爹,陛下亲临的猎场里,怎么会有老虎出没?是不是有人想害你?”
闻子君心口一跳,转头去看申屠炽,见他面色不动的摇了摇头:“只是个意外。”
闻子君把小儿子放到了床上坐着,她招手叫了大儿子过来,把他揽在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别怕,你爹养几天就好了,这一回也确实是个意外,太子殿下一时兴起,跑出了安全范围,那老虎也是扑向太子的,你爹是为了救太子才落了这些伤。”
曦儿听了又转头去看他爹:“那是不是有人……”
他说了一半儿又不说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妹妹呢?妹妹吓着了没有?”
“你妹妹还不知道呢,娘把他送你外祖家了。”
曦儿点头:“那就让她在外祖家多带些日子吧。”
坐在床上的晟儿,听了他哥哥说了半截的话又转移了话题,他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有人什么?有人要害太子吗?”
“你给我闭嘴!”不等申屠炽出声,闻子君先是呵斥他道,“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若是你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小晟儿一见她娘发火了,赶紧扑倒他娘身上撒娇的道:“娘,你不要凶晟儿,晟儿好乖。”
“你就是嘴巴乖!”她说着抬头和曦儿道,“你弟弟还小,在外面时你多看着他些。”
“娘,你放心,我知道的。”
闻子君笑笑点点头,在曦儿的额头亲了一下道:“好了,带你弟弟下去吃饭吧,我陪你爹喝点粥,不和你们一块儿吃了。”
“好。”
曦儿要拉着弟弟下床,晟儿却不干,他抱着娘亲的胳膊不撒手,小脑袋使劲儿往前伸,把他光洁饱满的额头递到了他娘眼前。
闻子君无奈,也在上面亲了一下,晟儿这才肯下地。
跟着他哥哥出去没多久,晟儿又跑了回来,一进屋他便急匆匆的道:“我姐姐回来了,她闹着要进来,被我哥哥抱走了。”
说完他又跑了。
闻子君去看申屠炽,申屠炽道:“回来便回来吧,你再找些布,再给我缠几圈,把血遮住。”
闻子君便又找了些布条出来,正给申屠炽缠着伤口时,闻家送妍儿回来的婆子被如瑶领着进来回话。
“婆子,给侯爷、夫人请安了。”
“行了,嬷嬷别多礼了,起来吧。”
“谢夫人。”
“怎么这会儿就将妍儿送回来了?可是她哭闹了?”
婆子道:“许是父女连心,往常时候小小姐在咱们府上都一直乖巧的很,也玩儿的开心。可是今儿个就不行了,这一整天也没有好好吃一口东西,时不时的就要哭闹一会儿,叫着要回来,到了晚饭又不肯吃,委委屈屈的哭个不止,我们夫人抱着怎么都哄不住,这不我们夫人心疼她,便叫婆子将小小姐送回来了。”
替申屠炽将伤口遮住后,闻子君便出了屋子,去将女儿抱了回来。
小丫头委屈的缩在娘亲怀里,待见到她爹时,一眼便见到了她爹脖子上裹着的厚厚的白布,以及他左腮边露出白布的急道血痕。
小丫头“哇”一下就哭了,她把脸埋在娘亲怀里不敢看。
申屠炽起身过去,将女儿抱在了怀里,给她擦干了眼泪,哄着她道:“爹爹被猫抓了一下,你娘大惊小怪的非要用布裹着,看着吓人其实不疼,妍儿不哭,过两天便好了。”
妍儿水汪汪的眼睛哭道:“疼!”
申屠炽亲了亲女儿笑道:“猫儿能有多大力气,爹爹不疼。”
妍儿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满是依恋和信赖的望着他道:“真的不疼吗?”
“真的不疼。”
妍儿嘟嘴气愤的道:“猫儿坏,全都打走。”
“好,全都打走。”
闻子君把女儿抱了过来,问她道:“妍儿吃饭了没有呢?”
妍儿摇头。
“娘送你去和哥哥弟弟一块儿吃饭好不好?”
妍儿摇头:“要和爹娘一块儿吃。”
“爹和娘今晚吃粥,妍儿也要吃吗?”
妍儿点头:“爹爹受伤了,妍儿要喂爹爹喝粥。”
……
小丫头五岁了,照顾起人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她坐在床沿儿上,小胖手抓着勺子,舀出一勺粥来,小心翼翼的送到她爹的嘴里,喂完一勺,她还掏出自己的小帕子,爬过去给她爹擦嘴,然后再喂下一勺,粉嫩的小脸儿上满是认真。一碗粥喂完了还拿自己的小肉手去摸他爹的肚子,摸了半天,转头和她娘道:“我爹还要再吃一点。”
——
在闻子君的细心照料,和几个儿女的关怀下,申屠炽的伤恢复的很快,那么深的伤口不到半个月已经长好结痂了。
丑陋的伤疤趴在脖子上看着有些丑陋吓人,这日申屠炽竟然破天荒的照起了镜子,而后便有些心事重重。
夜里躺在床上,申屠炽抓着闻子君的手放在了自己落了疤的腮边,寂静的夜里,他也不说话。
闻子君摸了摸他脸上的疤,问他:“怎么了?”
申屠炽把她抱在怀里,抵在她耳边低声道:“破相了。”
“一个大男人,落几道疤怕什么?”
“怕你嫌弃,不好看了。”
闻子君一怔,忽然间想起,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有一回申屠炽问她嫌不嫌他穷?闻子君记得自己当时开玩笑的说“你长得好看就行了,穷不怕,我养你。”那时申屠炽一脸认真的问她,他长得好不好看?
想起陈年旧事,闻子君心中暖洋洋的,她抱着翻身半压在他身上,低声软语的在他耳边道:“可是,更迷人了!”
她说着,柔软的唇瓣落在他腮边的疤痕上,顺着那几道伤疤向下亲……
申屠炽喉结震动:“你喜欢?”
“我喜欢,一直很喜欢,越来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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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女王陛下的雷~~
到这里全文就结束了,谢谢姑娘们的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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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祝大家快乐平安,财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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