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我不要不爱我

　　隔着卧室门能听到安静的外面突然传来关门声。
　　季耳放空的思维慢慢回转，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顾执就在自己身边，就忍不住地起一层寒意，这次被抓回来感觉更甚。
　　脚步声慢慢靠近卧室，季耳抓着被子，不自觉地缩在了一起，就像昨天晚上一样，注意力全在关着的门上面。
　　脚步声停在门口，门把缓缓地扭下去，门被轻轻推开。
　　季耳背对着门的方向，感觉后背有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事实上，的确是的。
　　顾执手里提着刚买的皮蛋瘦肉粥走近，看着季耳颤抖的睫毛，一向冷硬的表情柔和下来。
　　他将粥放在床头，半跪在床边，俯下身凑到季耳耳边，轻声说道，“睁开眼睛吧。”
　　季耳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低，最后压在了自己身上，连忙睁开眼。
　　顾执无声地笑笑，直起身，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开始打开食盒，“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
　　季耳浑身僵硬，没有动，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顾执保持着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的姿势，低着头，等着什么。
　　最后季耳是在抵不住这诡异的氛围，缓慢地转过身。
　　他一动，顾执就立马堆上笑容转过身去看着他，“还有点烫呢，我给你吹一下。”
　　季耳斜睨着他张开嘴轻轻吹粥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不适坐了起来。
　　顾执空出一手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顺带揉了揉他的头，季耳立马想往一边扭，顾执早已经收回了手，拿起勺子在粥面上刮了一层下来，递到季耳嘴边。
　　季耳看了眼粥，“我想喝水。”
　　顾执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一脸错愕，“诶，我忘记拿进来了。”
　　说着将碗放下，立马起身出去拿水。
　　季耳趁他出去，自己端起碗开始吃。
　　顾执端着水进来，看着季耳坐在床上低着头慢慢喝着粥，心被一瞬间击中，积蓄了好几年的情绪好像一下子都溢了出来，涨得又酸又疼。
　　画面和几年前的种种重合，顾执就这样端着水靠在门边看着他吃，丝毫不觉得累。
　　季耳从头至尾都没有抬起头，因为怕看到顾执的眼神就难受。
　　当季耳将碗放到床头的时候，顾执才从自己的虚境中出来，走过去将水递给他。
　　季耳接过水喝了一口，想往床头放，顾执突然伸出手去拿杯子，正好将季耳细瘦的手包在掌心。
　　季耳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结果水杯倒在了床上，洇湿了一大片，直接浸透被子凉凉地贴在季耳腿上。
　　顾执迅速地拿起杯子放到一边，掀开被子想把季耳抱出来。
　　季耳□□，身上的被子被猛地掀开，惊得他甩手一挥，反手打在顾执脸上，声音清脆。
　　顾执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细碎的刘海正好遮住了眼睛，半天没有动。
　　季耳迅速又盖上被子，警惕地看着他。
　　顾执本来就不是个会笑脸对人的人，自己从来都知道，所以每次顾执不说话或者只是看着他，都让他有种油然的畏惧感，仿佛顾执就是一只不定性的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张开血盆大口。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直到最后顾执慢慢回头，依然是弯着腰的姿势，深邃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开口对他说，“乖，我抱你去客房，不然凉。”
　　说着也没管季耳什么反应，捏着被子一角拉开，力道不容拒绝。
　　季耳其实内心也被刚刚那巴掌给吓到了，也没做什么反抗，任由顾执将自己抱起往客房走。
　　顾执身上一直有种很淡很淡的味道，不靠得很近是闻不出的，少年时期是很清爽的味道，现在闻着，像是烟味，但没有烟味那么令人不适，反而更加给人安全感。
　　季耳心里想着，要不是身体实在不舒服，才不会让你抱呢。
　　然而窝在顾执怀里那种终于填上了几年来一直空白的感觉，让季耳不自觉地将头搭在顾执肩上，悄悄靠近一些。
　　顾执将人放床上盖好被子后，就转身出去了，不多久又拿了一套衣服放在床头。
　　“我估着买的，”顾执侧过头看着季耳，“你瘦了很多。”
　　季耳翻身看向窗外。
　　顾执站在床边，看着季耳被阳光镀过一层金边的侧脸，抹了把脸，转身离开，走出房门时轻轻带上了门。
　　季耳等门外再没了声音后，慢慢又转过身看着衣服，还是他以前穿习惯了的Hilditch & Key，从被子里伸出手，搭在柔软又熟悉的面料上，指尖触碰衬衫的地方像起了一层酥麻，顺着手臂传到全身，季耳手慢慢收紧，蜷起身子，在被子下缩成一个小团。
　　顾执关上门后，漆黑如墨的瞳孔没有一丝生意，原地站了一下，抬步走进书房，坐在软皮转椅里，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萦绕着他冷淡的面容。
　　偌大的房子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现在另一半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顾执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淡淡的烟从鼻子呼出，长腿搭在桌上，阴沉沉地看着书桌角落里的相框。
　　高兴吗？
　　顾执拿掉烟，往烟灰缸里摁灭。
　　这时正好电话响了。
　　顾执不急不缓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阴颓的神色微微严肃起来，“喂？”
　　“顾总……您要找到人，他，他跑了。”
　　顾执脸阴沉下来，语气平缓但充满了危险，“跑了？”
　　“顾总！我、我一定想办法，把他给抓回来！”
　　顾执鼻子轻哼一声，“如果你给我的下一个电话，也是这么说……”
　　“不、不会！”
　　顾执一把挂了电话，眉头拧在一起，盯着对面的墙，突然狠狠将手机砸了出去，砰的一声，没用多久的手机就去领了盒饭。
　　季耳刚走出客房，就听见隔壁一声巨响，迈出去的脚一顿，考虑着要不要回房避难。
　　但想法还没付诸实践，隔壁的门就突然打开了。
　　顾执一脸凶狠的表情让季耳猛地心一悸，脚往后一退。
　　顾执余光瞥见他，立马收起一身戾气，抿了抿嘴角，走过来。
　　季耳心里稍加犹豫，另一只脚也往后一退，顾执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耳耳，别怕我。”
　　季耳感觉被顾执握着的地方像着了火，迫切地想甩开，他现在害怕顾执向他做任何形式的靠近，但无奈顾执握得死死的。
　　季耳皱眉，“放手。”
　　顾执嘴角嗫嚅了一下，将手松开。
　　季耳收回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磨蹭着刚刚被顾执抓过的地方。
　　顾执强迫自己当做没看见，压着满腔不满说，“公司里还有些事，我现在去一趟，耳耳，你在家等我回来。”
　　季耳面无表情。
　　顾执转身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就下了楼。
　　季耳抬起头，看着对面墙上的油画。
　　顾执在一楼门口处停住，回身仰头看着二楼，又重复了一边，“等我回来。”
　　然后开门。
　　然后关门。
　　季耳听着那声关门声，仿佛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着墙蹲了下去，手紧紧拽着心口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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