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匆匆

　　李曼想到，小时候爷爷笑着把小小的自己扛在肩上，自己高高的骑着爷爷，开心的咯咯直笑。
　　再大一些的时候，爷爷教自己识字，小手握着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出自己的名字。写的不管多难看，爷爷都说好。因为是最爱的孙女写的，什么都好。
　　上了小学，爷爷会来接自己回家，路上看到自己喜欢吃的小吃，撒个娇，卖个萌，爷爷就把好吃的放进口袋里。
　　到现在，爷爷记得自己爱吃的所有东西，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
　　一想到再也看不见爷爷，再也没有一人像爷爷一样宠着自己，惯着自己。
　　一想到自己再喊爷爷这两个字的时候，回答自己的只有一室的空气。
　　一想到自己还没有长大，还没报答爷爷养育之恩。说好了以后要给爷爷买大房子的。
　　爷爷就不见了。
　　一想到这些，李曼心里就钝钝的疼。到最后就像心被扯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而今年，李曼刚刚初三，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离别，猝不及防的闯进李曼的生活，让一直安稳无忧的小姑娘感受到了离别的痛苦。
　　可是时间不会因为你身处不幸而停止前行。转眼，寒冬将至，人们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这个周末，李曼在家看书。因为爷爷的去世，李曼落下了不少课，现在天天看书苦读，就是效率不太高，落下的课程不是那么好追的。
　　这回的期末考试，李曼考的也是差强人意（1）不过大家都知道李曼心里难受，所以没人说她什么。
　　一个学期的结束，代表另一个学期的开始。
　　而三年的时光，真的是转瞬即逝。还记得刚到八中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少年壮志。
　　短短三年，亲人不在了，被学习高压摧残的快不成人形了。看看现在的自己，李曼觉得看不到希望。
　　而好友杨小月因为是在八中借读，所以最后半年也要离开了。
　　就剩半年就要毕业，要迈向另一个地方。有点小憧憬，也有点大害怕。总之，心里是说不出的压抑和苦闷。
　　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的离去，有人说，这就是成长。李曼觉得如果成长就是如此，那自己宁可不要长大。因为离别的滋味，真是世上最苦的味道了。
　　三月开学，四月突击，五月模拟，六月中考。
　　在五月末的时候，班里同学开始填报高中。一高中，市重点，也就是迈入重点大学的那另一条腿。二高中，校如其名，是个二流的高中。当然，二流高中也出过学霸，不过和一高中相比那真是凤毛麟角。
　　李曼自认不会是少数，不过以她现在的成绩，想去一高中，一个字：悬。
　　志愿表和家人商量了好多遍，也没能最终确定下来。
　　最后，还是李妈妈说：“小曼，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你觉得这段时间努力，能考上一高中，咱就报一高中。如果你不行，那就二高中。
　　你怎么样自己最清楚，将来什么样的学都要你自己去上，选个适合自己的吧。
　　妈妈从来没想强迫你非得第一名，只是希望你尽力。希望你以后回想的时候，别遗憾，别后悔。”
　　李曼想了好久，最后在志愿表上郑重的写上了二高中。李曼自认不是天才，没法再这么短的时间里考上一高中，既然她的命如此，那她认了。
　　老师看到她的表，表示很遗憾。如果李曼家里不出事的话，那还是有很大希望考上一高中的。
　　老师这边遗憾着，同学们这边纠结着。李曼磨蹭了这么久，交表还是班里比较早的。可见大家的纠结程度有多深。
　　最后，好友雯雯也选了二高中。于雪则填了一高中，她说要在最后时刻逼自己一把。
　　最让人不解的是，陈岩山交表的速度也比较慢。大神，你随便答一答，那些高中都得抢着要你，您老也这么纠结，让小的们怎么活啊？
　　志愿表都收上来后，老师找了几个同学谈话，具体谈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和老师，没人知道。这几个同学里也包括陈岩山。
　　李曼带着小好奇去探过话，可大神嘴严得很，什么也没问出来。
　　考试临近，模拟的次数越来越多。李曼天天做卷子，做到头晕眼花。最近回家总感觉有人跟着，可是一回头，没人啊。看看这幻觉，都快得妄想症了。
　　六月的某一天，又作了一天的卷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眼前飘着的都是刚做的物理卷子上的题。
　　那种被盯着感觉再次袭来，李曼一转头。有点猛，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这次黑暗里真的有人走出来，扶住了要摔倒的李曼。
　　陈岩山！
　　居然是陈岩山！
　　跟踪李曼的黑影居然是陈岩山！
　　“你没事吧？”李曼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下意识的问了句：“你，你怎么会在这？”
　　陈岩山没回答，妄图想转移话题。
　　还没等陈岩山开口，李曼想到了什么，抢先说道：“你是在跟踪我吧？跟着我想干嘛？是不是意图对本姑娘不轨？”
　　得，小说看得太多了，动不动就不轨，小姑娘思想不能纯洁点嘛？
　　但是，李曼猜对的，陈岩山还真的就是来“不轨”的。
　　“我先送你回家吧，路上说。”陈岩山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李曼现在神志清醒，耳聪目明，一下子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陈岩山走在了自己前面。
　　“这几天跟着我的，也是你吧。”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李曼已经知道答案，问出来也许只是想听个回答。
　　陈岩山没说话，李曼就当他是默认了。
　　走了几步，两人间只是沉默，有点像回到了刚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有误会，一个没问，一个不说。所以只有静默。
　　可现在，两个人一起讨论过一道题，吃过一个食品袋里的食物，用过同一支笔，坐过一张桌子，当过最亲密的同桌。
　　虽然现在很像三年前，可毕竟不同了。李曼想到了陈岩山给自己讲题的时候。自己总是溜号，听得一知半解，他就一遍一遍的讲，很是耐心的样子。
　　正想着，陈岩山突然说话了：“你决定，去二高了？”
　　李曼交表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所以陈岩山知道并不奇怪。听他这么一问，李曼也没怎么想，就说到：“恩，决定了，我现在考不上一高了，去二高，也不错。
　　你肯定是去一高中吧，学霸同桌。”其实李曼就是随口一问。
　　陈岩山听到她这么问，明显楞了一下。李曼没听到他的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正撞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在夜幕的映衬下，黑得发亮。
　　李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陈岩山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看得李曼心里有点发毛。不禁想到自己看动物世界时，豺狼看到猎物时的眼神，就向陈岩山此刻的眼神一样。
　　心里越毛，脸上反倒笑了。“那个，我快到家了。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看她突然下了逐客令，陈岩山收回了目光，回答了她的问题：“我选了二高中。”
　　“哈？”李曼有点没回过神来。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去一高吗？我没有，我选了二高中。”
　　“你有病啊？”李曼反应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有病啊？”
　　然后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教育起了陈岩山：“你成绩那么好，去一高中都是学霸，你跑二高中来凑什么热闹？你知不知道，虽说都是高中，可是一高从教学质量，师资设备，再到学习环境，都比二高中不知要好多少倍。我是考不上一高中了，你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不去一高中？...”
　　李曼吧啦吧啦说了半天，说的都渴了，陈岩山一个字也没反驳。
　　等李曼说完，他才说：“这些话，我听过很多遍了，老师说过，我爸妈说过，现在你又说了一遍。
　　可是我不傻，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一高中也好，二高中也好，他们决定的只是成绩，而我要的远不只是成绩单上的一个数字。
　　再说，二高中也出过学霸啊。”说完，他伸手在李曼的头上轻轻摸了摸。那动作，像在摸自家的宠物狗。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李曼突然想到杨小月和于雪那次打趣她，说陈岩山对她和对别人不一样。又想到陈岩山送她回家。心里有了一个自觉很不靠谱的猜测。
　　李曼突然在他身后喊道：“喂，那你究竟为什么想去二高中啊？”
　　陈岩山还没走远，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说到：“我想，陪你一起长大。”
　　夜风习习，把陈岩山的话送到她的耳边。李曼的脸腾地红了。
　　回到家，李曼用凉水洗了好几把脸。可还是感觉脸热热的。看过那么多的小说，虽然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爱情，可真的只是想想。
　　当陈岩山真的说出了那句隐晦的情话，李曼有点害怕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居然也怂了。
　　第二天上学，李曼一天也没搭理陈岩山，就连笔记也没借，连道题都没问。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
　　陈岩山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可能把小姑娘吓到了。本想冷却几天，让李曼自己想清楚。可李曼只知道躲他，让他有点着急。
　　中考终于在考生的期盼和恐惧中翩然而来。
　　李曼很认真的做每道题，做完之后又认真都检查了一遍。连一向最差的英语，李曼也做的认认真真的。
　　走出考场，李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我尽力了！
　　然后就是等待，漫长的等待。出成绩，去新学校报道。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的进行着。
　　而陈岩山也到了二高中。
　　高中生活，缓缓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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