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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雾轻盈如薄纱般笼罩着大地。
埃塞，位于神堡周围的中心建筑，一座由浅色花纹的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巨大建筑，只有歼兵卫最高层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在它的对面，覆盖在金黄色结界下尖耸的神堡高高矗立着。
这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然而却没有人能一窥历史上天神艾诺尔神秘面纱下的面目。
守卫埃塞的歼兵卫们都纷纷猜测着，都快一百年过去了，就算神堡里面住着的天神艾诺尔还活着，想便也是一个白发苍苍垂暮老人罢了。
半圆形的走廊上，无数根大理石立柱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陡然响起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白理石地面，像带着某种蛊惑致命的旋律，每一步都伴着清冷地回响。
啪嗒——
沉稳的旋律中突然插入了一个不和谐的音调。
脚步声一如方才陡然沉寂。
“什么事？”颀长的身影没有转过身，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响起。
大理石立柱后慢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名身着白制服，胸前挂着精细的黄金绶带，模样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男子身后点头致意。
如同钢针一般坚硬的短发下一条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的横在那张刚毅线条的脸上，男人细长的眼睛闪着精锐的光芒，望着眼前的蓝发男子，态度俨然恭敬的答道：“抱歉打扰到您了佩兰勒大人，我听下属说您昨天为了救一个小偷女孩，杀死了一名人类男子，虽然我无权质问您，但您杀的并非是幼莱而是普通的人类，对此，身为您直属分队的我想听您的解释。”
“冈茨。”
“是！”
阳光穿过云霞，柔和的光线淡淡地洒落在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幽暗的眼眸里是阳光都照拂不去的冰冷。佩兰勒动了动唇，声音却如同从遥远的寒冷国度飘来，话里的内容却让听者浑身流动的血液都不由一僵：“就算杀了你，我也没有理由要解释，你记住这一点。”
清冷的脚步声再次回响。冈茨僵直着身体，神色变幻莫测地目送着佩兰勒远去的背影，轻声回应道：“是！”
他太高估自己那名冷血著称的男子心目中的分量了……
冈茨从不怀疑佩兰勒说的话，他从二十年前就一直担任着佩兰勒的分队，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名男子俊美的外表下冷酷无情的本性，他甚至相信哪天因为哪句话触怒到了这名冷酷的男子，瞬间便身首异处。
但就是这么一个无情冷酷的人，也曾有一段时间像普通人一样温情笑过。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兴许他就不会重新在内心筑起冰堡了吧。
想到这，冈茨忽然沉默了下来，那双精锐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沉满了哀伤。
这里，已经没有人再记得那个人了，唯独他们……
……
艾奈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她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本应该跟她一块床上躺着的哥哥正睡在床下的地板上，并且，连伊内索也在。
突然，她灵敏地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像只小狗一样到处在空中嗅了嗅，发现气味是从她身上传来的，不由得掀起自己的衣服，看到自己的肚子上正包扎着一圈绷带，上面还有药水的味道。
就在这时，被艾奈一些小动作惊醒的艾本反射性地抬眼望向床上的艾奈，看到艾奈正不安分地捣弄肚子上的绷带，忽然就惊醒了，都没注意踩到睡死在地上某人的脚，直接就朝艾奈扑了过去。
“哎呀……”地板上传来某人无辜的□□声。
“艾奈……”艾本紧紧抱着艾奈，身体却颤抖得厉害，空空的眼神里满是恐惧的神色。
差一点，差一点他以为他的艾奈，他最爱的妹妹就要离开了自己。
想到这，艾本的心都在剧烈地颤抖。
回想起昨天，他跟伊内索一如往常走出学院门口，但却不见某只飞扑而来的身影。
他按捺住内心不安的窜动，在伊内索的劝说下继续在门口等待着娇小熟悉的身影，不断安慰自己也许真如伊内索所说的那样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但不到半个钟，艾本便拉着伊内索疯一般地跑回家。不安和恐慌如潮水般快将他淹没，他甚至来不及跟伊内索解释这种莫名躁动的不安，只顾着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而自始至终，伊内索什么也没问，一路跟着艾本疯跑。也许，他心里也隐隐察觉到不安。
艾本忽然满脑子都是那天艾奈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恐惧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寒蛇，将他紧紧缠绕。
伊内索不知道，艾本当时内心有多害怕，只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炸开了，那张即使是被打得满脸是血都始终一脸淡然的表情在慢慢的破碎，随之取代的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惊恐。
原先一个小时的回家路程，他们用了连半个钟都不到的时间就到了。
砰——
门被粗鲁的撞开。
伊内索看着艾本快速将家里扫视了一遍，似乎笃定了艾奈不在家里，随时准备再次冲出家门。但当他走到跟艾奈一起的房间门口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顿了下后，突然紧张地迈开脚步。看到他突然打了个踉跄，伊内索急忙上前扶住他，却发现他脸上苍白得可怕。
顺着艾本的视线，伊内索看到他们紧张找的人正一脸祥和地躺在床上。伊内索原本一颗悬得老高的心看到艾奈后正要缓缓沉落，但却在下一秒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床上，艾奈并没有被突如其来巨响惊醒。即便是门被撞开发出沉重的闷响，她仍然躺在床上，像个对外界失去感知的木偶一般。
伊内索注意到艾奈杂乱的头发下，原先红润的脸蛋似乎有些苍白，唇角溢出丝丝血迹，而那身他给她买的米黄色连衣裙上溅满了斑斑血迹，脏乱不堪，十分触目惊心。
但真正让伊内索跟艾本害怕的是她始终静静地躺在床上。
“艾奈……”仿佛那一天血泊中的身影跟现实重叠。艾本踉跄地朝床上走去，不过几步的距离却让他的脚如同灌了铅似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快让他倒下。
站在床边旁，艾本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似乎有什么在胸腔里不断地膨胀着，膨胀着……让他的头脑一阵阵晕眩。艾本本能地去逃避着什么一样，不敢上前确认……
“艾奈，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通过工作攒够了钱，你可以去学院跟那些学生一样上学了……”他原先打算着等她出现的时候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告诉她这个一直藏在他心里的心愿……
“艾奈……你一定很高兴对不对？”究竟是谁打乱了他的计划……
“我知道，你一定在责怪哥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是哥哥的错……我的错……”我的艾奈啊……到底是谁！
杀了……杀了……杀了那个人……
艾本只觉胸腔的怒火跟仇恨膨胀到让自己无法承受，如同一头被惊醒震怒的野兽在体内横冲直撞嘶声吠吼，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自己的胸口，撕碎导致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元凶的身体。
他的身体像忽然堕落到无尽的黑暗深渊，视线尽数都被黑暗遮挡，只听到自己心里那个仇恨的声音在嘶声呐喊，叫嚣着要去杀死那个带走自己光亮的家伙！
是啊……艾奈就是自己的光，没有了她，他就算堕落到黑暗深处又如何！
突然，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高声响起：“冷静点！”
眼前的黑暗被撕开，艾本看到好友伊内索径直走到床边，将艾奈从床上抱了起来，那双如夜般漆黑的双瞳迸射出一丝寒意。
伊内索异常镇定的表情让艾本有一瞬间感到陌生，他注视着怀中的艾奈，忽然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那一刻，艾本仿佛从伊内索身上感受到一股异常强烈的愤怒，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又好像会在下一秒爆发。
伊内索侧过脸，将脸贴在艾奈的胸口上，耳边捕捉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后，伊内索忽然一扫脸上的阴霾，转过头对着艾本雨过天晴般地笑了：“艾奈没事哦。”
那张锋利得仿佛能割伤人的侧脸好似只是艾本恍惚间的错觉……
闻言，艾本脸上一怔，那双空洞的眼里才渐渐放出了光彩，他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俩一刻都不敢耽误，二话不说就将艾奈送到附近的医院。
所幸的是艾奈只是受了点擦伤并没有失血过多。
知道裙子上的血迹不是艾奈的后，艾本跟伊内索齐齐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他们又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思。
艾奈身上的血迹如果不是她的，那又会是谁的呢……
……
“哥哥，哥哥？”艾奈的声音拉回了艾本的思绪，那张略显狰狞的面孔随即柔和了下来，面对着自己妹妹的时候，那张脸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艾奈指着自己肚子上的绷带，第一件关心的事便是：“这个，贵不贵？”
在艾奈眼里，那一圈白色的绷带就像一个一个响亮的钱币！脸上流露出极为肉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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