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x费祎]火中取栗

　　“哦？”费祎的语气显得十分的玩世不恭。“你确定你想明白了？不是还要找姜维确认一下他的武功吗？”
　　“倒不如说，我很难想到有人竟然这么无聊……”
　　“毕竟公子乃是世家出身，我这种闲散人士很看重的东西，于你轻如鸿毛，这是很正常的。”费祎笑吟吟道，显得越发欠揍。至少在一旁的姜维看了，便觉得很想将他打一顿。
　　“嗯，青龙帮诸人的性命，也轻如鸿毛呢。”诸葛恪不咸不淡地说道。“今天酒楼的这笔账，到底该不该算在你头上？”
　　“说起来，我可是将情报卖给的你诸葛大少爷，为何最后来找我们的却是其他人呢？”费祎道。“难道不该算在你头上？”
　　“我岂敢掠人之美，这当然是算你的。”
　　“不不还是算你的。”
　　“……人是我杀的。”姜维在一旁冷漠地说道。他相信如果不说这句话，这两人可以无尽地车轱辘下去。
　　两个人停止了争执，一起看向他。
　　“好吧，那就算在你头上了。不想姜兄竟是如此敢作敢当的人。”诸葛恪笑道。这称赞还真是毫不让人受用。“只是你与他合作，于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反正我也嫌那些人没完没了的太麻烦。”
　　诸葛恪眼睛里闪着恶意的光芒：“那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位同伙是什么样的人了。”
　　“喂，大家相识一场，你也不用这样吧。”费祎不满地出声。
　　“当然要这样。姜兄竟然不知道你底细，就能和你窜通演戏，他又这么耿直，明显以后会吃亏的。说起来，你这个主意倒还真的不错。先来找一些江湖中人，兜售情报，再暗中协助姜维脱逃，等于两边都占了便宜。毕竟现在的江湖中，谁不想要烈火令的下落？”
　　“那是，若是诸葛公子能帮忙稍加隐瞒，这生意还有得做。”
　　诸葛恪奇道：“难道你以为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我带了这么多人来，明摆着就是要下手明抢了。”
　　姜维听了这句话，手腕微动，就要举剑，防止诸葛家诸人忽然发难。不料却是被身边的费祎再次按住了肩膀。姜维微一犹豫，点了点头。费祎便冲他一笑，接着缓步向前走到院子中间，任自己暴露在几大高手的攻击范围之中。
　　“其实在下觉得，下手明抢，这事儿也就青龙帮做得。你诸葛公子做这事，实在是有负于你的才智。”
　　“那么，你可知我为什么做不得？”
　　“因为近来这江南即将出一件大事。武林中太多风云人物，现下皆在此地。而这些人，你也知道，皆曾暗中听从于当年的盟主孙家——说起来，前任家主孙权去世后，孙家的继承人，竟好像选了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没在众人前露面。我倒是挺好奇，这少年要拿出怎样的心机手腕，才能镇住现在这场风波呢？孙家现在真正当家的，又是谁呢？哎，这些话题，可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费祎一边说一边摇头。他似乎特别有讲故事的天赋，这些话让他说来，也是抑扬顿挫，感情丰富，好像他真的很为孙家考虑似的。姜维在旁听着，倒是琢磨了一下他从哪得知的这些消息。
　　他又接着说道：“当年我也算是江南人氏，所以晓得诸葛家与孙家同气连枝，关系密切。既然如此，这烈火令之事——你是打算为孙家抢，还是打算为自家抢？诸葛公子要是真如此急切，何必放消息给青龙帮，不直接过来找我们？若是真将烈火令抢到手了，现在聚集在潭州的孙家一脉，又要怎么办才是？”
　　诸葛恪目光闪烁，道：“看来你之前也调查过这江南的情况了。”
　　“当然。”费祎认真道。“不然怎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那你又觉得，我现下该怎么办？空手而回么？”
　　“这就猜不到了。毕竟你知道的东西，本来就比我多。”
　　“是的，要是你知道得太多……”诸葛恪含笑道。“说不定今天就不止如此了。”
　　“你是说……”
　　费祎目光一滞，刚刚侍立在一边的那数人中，已是站出来一个。尚未反应过来，那人便已一掌击中他的前胸。
　　费祎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这掌来得阴毒之至，费祎武功本就不高，怎能闪避得开？他只能本能地运功相抗，不料对方的内劲却反而顺势侵入体内，筋脉寸寸碎裂，五脏六腑都受了震动。直到背上被人托住，才堪堪消去了那股气势。费祎抬起眼睛，只看到一张薄情的面孔。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最后，却是喷了一口血出来，人也随即晕倒在姜维怀里。
　　这一下，变故乍起。
　　姜维倒是看到了出手，却来不及救人。他只能望着诸葛恪，沉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诸葛恪笑道：“我若是就看这家伙不顺眼，又与你何干？你连他身份都搞不清楚，就掺合他的事情。趁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右手罢——他有在你面前显露过么？”
　　在这嘲笑声中，他转过身去，稍微挥了挥手，便和几个人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这夜的月光很亮，到了后半夜，缓缓的照进了屋子里。费祎痛苦地喘息了大半夜，直到这时候，才终于稍稍安静下来。他伤得很重，姜维试着给他推宫过血，但却毫无用处，连缓解痛苦也做不到。
　　直到后面，姜维也无能为力了，只能打来一些清水，替他擦拭了一下脸颊和嘴唇。做完这一切，他也累得不行了。自己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他坐在床边，不自觉地就开始打盹。
　　梦里，他感到自己的袖子轻轻被扯了一下。姜维抬眼看去，却见到一只碧绿眼睛的小猫，就这样定定瞧着自己。它一只爪子受了伤，看起来眼神很是可怜，哀哀凄凄地叫唤，似乎是想要博得他的怜爱。
　　他皱了皱眉，再定睛一看，梦境消散了。只见袖子被一个人拉着。
　　费祎脸色惨白如纸，唇边不知何时又沾了血迹。但他的眼睛却是睁着，看起来就和那只小猫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不会走吧……”他气若游丝地说道。
　　姜维一怔，想了想，才搞懂这家伙是在说什么。两人还真没什么特别的联系，以二人眼下行踪暴露的危险处境，自己若真要扔下他一走了之，他又能怎样？
　　“不会的。”他语气很随意地回答。“你为我撑了伞，我自然要报答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听了这句话，费祎勾了勾嘴角，虚弱地笑了一下，接着又昏死过去。
　　姜维总觉得，这家伙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笑，每次都像在传递着什么，可自己又每次都想不明白。他看向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此刻已经松开了。
　　“看看他的右手吧”。仔细回忆，这一路上，还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费祎喜欢穿着宽松些的袍子，右手总拢在袖中，有意无意地掩藏着什么。
　　一看之下，姜维立刻明白过来。
　　那只手上缺失了无名指的二个指节，是被人生生截去的。他这些年来，也耳闻过不少江湖掌故，知道有一些暗杀门派，会这样截去一个人手指的一部分。因为他们所使用的奇门兵器会藏在袖中，这样是为了使利刃的机关顺利弹出。
　　他似乎也懂了日间费祎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想练武，为什么要逃离家族。想来也是，能让一个小孩子离家出走的，必然不会是什么轻描淡写的伤害。
　　姜维凝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连费祎本人，都想到了接下来的一种可能性，自己却反而没有想到。为什么不现在就将他杀了，然后逃出这庄子，暂时躲避追杀呢？反正，自己是天下名声最恶的恶人，嘴上的话完全可以不作数。
　　本来这家伙也是自作自受，若是他不找上自己的话，那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在这江湖中讨生活，难道就没有死于非命的觉悟么？
　　想到这里，姜维心烦意乱，迟迟无法入定。他突然恨起了费祎，怎么人才刚醒，就一下使他想到了这么个破主意。同时也更恨自己，怎么之前杀人不眨眼的自己，此刻却还没有动手。
　　——难道我要将他当朋友？
　　姜维蓦然心中满是杀意。他慢慢抽出剑来，走到了昏迷那人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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