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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宝九年,大唐青岩万花谷
乔安刚在落星湖畔下马,一直候着她的裴旌师兄便迎了上来:“小安,师父和谷主在仙迹岩,让你过去呢。”
“知道了,师兄。”乔安笑着答应了一句,顺手便把缰绳塞到了裴旌手中,“那就先拜托师兄了。”
墨色的身影一溜烟就不见了,裴旌僵硬地立在原地,无奈摇头:“这丫头……”话未尽就咽了回去,一向通透的医者眸中竟带了几分伤感不舍,“罢了,也不知还能这样任着她撒娇几回……”
没错,万花谷弟子乔安不属于万花谷,也不属于大唐,在东方谷主捡到因火毒攻心而奄奄一息的她之前,她是大梁罪臣林燮之女,再在这之前,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永安郡主林乔。十二年前,晋阳长公主府的大火将她彻底毁去,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满面慈祥的老爷爷告诉她,这里是大唐。
她从抗拒到接受再到融入,十二年的时光把那个安静柔弱的郡主林乔变成了今日恣意洒脱的万花谷弟子乔安,唯一不变的,是从一开始就坚定的要为父母兄长,以及七万赤焰军雪冤的信念。今日孙师父突然召在外游历的她回谷,大概是……离开的时候到了吧……
东方谷主有感于林乔的过往和心愿,这些年来一直与药圣孙思邈,万花客卿子虚道人一起试图通过八卦图推算送林乔回去的时机,如今终于让他们窥得了这个天机——仙迹岩上的先人遗迹,双星伴月的特殊天象,再加上万花七绝逍遥阵法,足够给林乔一条回去的路。
乔安一声不吭地跪下,将已整理好的包裹放在一旁,前额叩地,恭恭敬敬的一个大礼。在场诸位皆明白她这一拜,也不去扶。
年迈的药圣抚着胡须,这些年来人来人往,他已送走过多少志在远方的年轻人,他也明白这次送别怕是永别了,到底是人老念旧,忍不住殷殷叮嘱:“小安,为师知道你的夙愿,今日不会拦你,也不会劝你,只是我们为医者,皆怀仁慈怜悯之心,你执念深重,更要时刻谨记万不可被仇恨蒙了眼睛。”
“弟子明白。”乔安像士兵那样挺直了背脊,庄重承诺,“乔安一日为万花弟子,终生不背入门誓言,无论身在何处,一世万花之名,今生不敢有负。”
乔安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哽咽:“谷主和众位师父的教导之恩,师兄师姐的护佑之情,各位挚友的扶持之义,乔安今生恐无以为报,来生乔安愿结草衔环报答各位之德。”语毕又是重重叩头。
“同门至亲,同好挚友,何言回报。”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抬头看去正是谷主东方宇轩微笑温和的脸:“此去前路多艰,我们也鞭长莫及,千万珍重。”
“是,乔安此去恐无归期,各位也千万保重。”
一向不羁的裴元师兄也难得温和正经:“不必挂念我们,照顾好自己。”
七圣已开启了七绝逍遥阵,乔安最后环视了一遍周围陪伴了她十二年的人和景,转身走进了阵眼,耀眼的紫光闪过,空落落的岩石上落下了一句话:
“天涯路远,诸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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