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 斩魔

　　圣域——

　　被魔界强行攻入的圣域损失惨重，武僧弟子、师藏法座牺牲良多。然而受伤颇重的圣域众人来不及悲痛，此时全部集中在失去魔心，难以再续生机的天座身前。

　　天道不行，魔涨道消，这就是苍生该然的苦劫吗？这就是上天给圣域的答案与旨意吗？

　　圣域主持地藏一阐提无言，率领残余众僧众，默默祝祷。

　　“归于尘，归于土，我佛慈悲，普照大千……”

　　良久，一阐提缓缓出声，接着，慢慢抬起右手，真气催动下，一道火光从右手发出，射向面前的天座残躯。熊熊烈焰中，天座的身躯尽数焚毁，归于世间尘土。

　　随着天座残躯慢慢消失，一座托塔慢慢从火光中旋转而出——天界锁。

　　见天界锁现世，众僧众缓缓跪下，承接天座最后的旨意。旋转飞出的天界锁终于落在了八叶莲手中。

　　“阿弥陀佛……”

　　伴随着悠长的佛号，圣域僧众向八叶莲齐齐行礼。

　　“法尊接下天命，正是圣域之幸。”缓缓起身的一阐提向八叶莲恭贺道。

　　“天界锁既然现世，吾等可专心应战异度魔界。”身后的摩罗师藏见状，出声道。

　　“眼前之事，还是以处理魔心为优先。”

　　圣域领导权交接完毕，一阐提再次开口。虽然已经不再需要魔心维系天座生机，但是魔心关乎到魔君复活大事，不能坐视其落入魔界手中，否则，魔君再出，苍生遇劫。

　　“时也，命也，非人力可以扭转也。”然而法尊八叶莲态度不甚积极，经历了大半个月来的种种纷争，承接了天座最后遗志的八叶莲此时若有所悟。

　　“嗯…法尊此言何意？”一阐提听闻八叶莲如此作答，似有未尽之意。

　　“天命有它运行的轨道，当你遇见，你便明白。阿弥陀佛……”

　　道不可言，命不可说。八叶莲一时的体悟，也唯有八叶莲自己能解，非旁人所能知。

　　微微解释了一句，八叶莲向赶来相助圣域的玄宗六弦九方墀、黄商子表示了感谢之后，便与一阐提两人赶往琉璃仙境，询问魔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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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来了。”琉璃仙境内，一壶茶未尽，剑子仙迹突然出声。

　　话音方落，就见一阐提、八叶莲两人一脸沉重地步入琉璃仙境。

　　“剑子，你怎会在此？！” 亲眼见剑子与吞佛童子追寻魔心而去，如今又见剑子，八叶莲不由又惊又喜——

　　“难道魔心已经寻回？”

　　见八叶莲问询，剑子微微苦笑：“大师高看剑子了。争夺中，有人暗助东方鼎立，魔心已经被夺。”

　　“这……！”闻言，八叶莲脸色顿变。

　　“不过，事情尚未定论。”慕少艾见两人色变，及时出声安慰道，“出手之人，不出意外，应是醒恶者。笑丹心已经追上，再过不久，也该回来了。”

　　听闻事情尚有一线转机，一阐提、八叶莲两人脸上沉重之色稍轻，注意到慕少艾话中之人，不由惊讶。

　　“醒恶者？怎会是他？”

　　当初封印异度魔界，醒恶者正是出手襄助封印的三人之一，虽然性格怪癖，但无疑是抗魔之功，功不可没。如今竟然出手抢夺魔心，一阐提、八叶莲俱都难解。

　　“如果我所料不差，醒恶者应该与当年翳流有所关联，甚至就是当年翳流之人。”慕少艾向两人解释道，“可否告知，当年醒恶者为何肯答应出手封印？”

　　“醒恶者是玄宗之人请来，据说是以道门奇书《道源归溯》作为交换。”当年之事，虽然过去良久，当一阐提依旧记忆深刻。

　　“《道源归溯》？原来如此……”心中最后一块拼图补全，慕少艾彻底明白了醒恶者的打算，也彻底打消了慕少艾的顾虑。

　　“药师，你好似若有所思？”注意到慕少艾的沉吟，八叶莲问道。

　　“哈。”慕少艾正要开口，却见亭中红光一闪，笑丹心回来了。

　　笑丹心刚一落地，众人眼神齐刷刷集中在了丹心手上——一席红布包裹之中，有着微弱而规律的震动，正是遗失的魔心。

　　“太好了！”八叶莲见魔心失而复得，顿时大喜，向丹心深施一礼，“八叶莲代圣域众僧众谢过丹心施主！”一阐提一同施礼。

　　“大师严重了。”丹心急忙扶起两人。

　　慕少艾注意到丹心略微泛青的脸色，问道：“笑仔，你中毒了？”

　　见慕少艾问起，丹心微笑道：“无妨。”

　　“让我为你一观。”

　　慕少艾走上前，伸手搭脉，一探之下，发现丹心体内虽然真气运转略有窒碍，但脉象平稳，毒素早就被丹心逼出体外，余毒几日之后便可全消，确实无妨。

　　放下心来的慕少艾不禁问道：“你是如何夺回魔心？醒恶者那边又是如何？”

　　“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丹心将夺心过程略略叙述了一番。

　　话说丹心跟踪醒恶者到了罪恶深渊，却慢了一步，被挡在结界之外。正遇中了慕少艾三根葵草，欲向醒恶者求助的僰医人，便隐匿身形，紧随僰医人进入了罪恶深渊。

　　醒恶者为僰医人取出两根葵草之后，同意以枯血冰痕解药换取慕少艾取出第三根葵草，便让僰医人与东方鼎立一同离去。

　　根基高出在场众人许多，隐藏其中的丹心在僰医人、东方鼎立离去后，暴起发难。醒恶者措手不及之下，虽有宝甲护身，依旧重伤，不得已之下，放毒逃遁，放在罪恶深渊内的魔心便被笑丹心所得。

　　“所以，吾建议你现在便去找僰医人，醒恶者重伤，吾怕解药之事有变。”一番话讲完，丹心向慕少艾提醒道。

　　话音刚落，一封飞信射向慕少艾。

　　展信一观，却正是僰医人要求用解药换葵草——这样快的速度，想必是僰医人得到醒恶者首肯之后立即发信。慕少艾不禁呵呵一笑：“哎呀呀，看来葵草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啊。”

　　“快去快回，小心迟则生变。”

　　“呼呼，诸位，药师我先走一步。”慕少艾向亭中剩余三人微微示意，杏黄光芒一闪，已经往竹簧居赴约。

　　见慕少艾离去，一阐提出言道：“丹心施主，可否让魔心物归原主？”

　　被一阐提问及，丹心不禁问道：“敢问两位大师，今日进攻圣域共有几人？”

　　“这……只有两人，元祸天荒、赦生童子。东方鼎立趁圣域与魔人纠缠之时突入，才致使魔心被夺。”

　　“恕吾直言，仅仅两名魔将，圣域便无法抵挡。如今圣域再次受创，魔心重回圣域，圣域能够守住吗？”

　　“圣域僧众必然誓死守护魔心！”

　　“哈。”见一阐提不肯松口，丹心明白圣域是害怕中原以魔心交换傲笑红尘，不过，此时此地，既然魔心已经落入自己手中，便由不得圣域不肯了。

　　脸上微带讽意，丹心不由将话说重了：“吾知圣域忧心为何，不过天座性命是命，傲笑红尘的性命便不是命了么？圣域又何尝不是为了天座性命不肯毁去魔心？若是魔心早毁，又何来今日麻烦？毁又不愿毁，守又守不住，魔心，恕在下不能交出了。”

　　一阐提、八叶莲两人得知魔心复回，本喜上心头，此时闻言却不禁怒气暗生。但细思丹心所言，虽然言辞激烈，讽刺甚深，但确然实话，留下魔心维系天座性命，毕竟是圣域私心，竟找不到一丝可以反驳之处，脸上一时愤怒，一时尴尬，一时羞愧，变化不停，却是一时间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剑子仙迹在一旁观察已久，此时见双方僵持，开口缓和道：“唉……丹心，不可妄言哪。圣域封印魔界，为我苦境牺牲良多。两位大师，只是因为心忧魔心之事，不免心急了些。” 话中虽在责怪丹心，其实更意在暗指两位大师心急失态。

　　见剑子递出台阶，丹心也无意与圣域闹僵，自然顺坡而下，道歉道：“抱歉，是丹心失礼了。圣域对抗异度魔界的决心，吾毫不怀疑，只是魔心，吾也断不可能交出。”

　　“莫非此事真无转圜余地？”八叶莲不禁问道。

　　“圣域所得之魔心，已被东方鼎立所夺。如今吾手上之魔心，乃自醒恶者手中夺来。况且，若以物归原主论，吾岂不是该将魔心归还魔界？”虽与八叶莲交情不错，但费尽心思夺得魔心，正事面前，顾不上私交了。

　　“你……！”八叶莲闻言，不由气急，“如此行径，与巧取豪夺何异？！”

　　“哦？”丹心闻言讥讽道，“莫非吾该将魔心归还圣域吗？或者说，现在圣域就能保证魔心安全了吗？谁来保证呢？是你，地乘一阐提？还是你，法尊八叶莲？圣域失得了一次，便失得了二次！”目光从一阐提、八叶莲脸上掠过，显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

　　“你！”被丹心如此挑衅，八叶莲不禁引动心头真火，顿时火冒三丈。但是毕竟是圣域失了魔心，又是丹心自己抢回，圣域底气不足，说话也不能大声。

　　见双方两句话之间，火药味再起，自丹心表态起便一直沉吟的一阐提缓缓开口道：“魔心交由施主，不是不可。只请答应一项，魔心决不可落入魔界手中。”

　　“魔心如今在吾手中，如何使用，无需他人置喙！”本来就不是温和的性格，自己主动退让，却换来圣域不依不饶，丹心也不禁冒起三昧真火，一句话已是毫不留情呛出。

　　“这便是中原正道的处事方式吗？”八叶莲再也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笑丹心只代表笑丹心，与中原正道无关！”

　　中原与圣域不能生隙，笑丹心能。既然圣域不肯放弃，中原不能撕开的脸面，便由自己撕开。一句话说出，割裂关系，魔心落在丹心手中，不是中原手中，不论中原如何决定，也无法影响丹心心意。

　　但是，丹心与慕少艾等人的关系，又怎么是一句话能够甩开的。之前装聋作哑做壁上观也就罢了，如今八叶莲既然已经开口，正道之人却不得不有所表示了。

　　“两位大师还请息怒。中原体谅各位对魔心、魔界的顾虑，但也请各位体谅中原绝不能失去傲笑红尘的决心。魔心自然不能轻还，但是若是无法可施，也唯有出此下策。”剑子仙迹开口安慰，语气虽然温和，但其中的意思，却与丹心相同。

　　“唉……”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圣域也体会了一把之前中原面对圣域死不松口时的无奈。

　　“无论如何，圣域抵抗异度魔界之心不变。若是中原有所动作，圣域也请随行。”虽然圣域做事有所欠妥，但一颗救世佛心确实不容亵渎。见事情已成定论，圣域只能尽力确保顺利救回傲笑红尘，免用魔心交换了。

　　“大师慈悲为怀，刚才是丹心孟浪，还请恕罪。”既然圣域已经放弃拿回魔心，丹心自然也不用继续呛声，此时一脸诚恳，施礼道歉道。

　　剑子也接口道：“大师高义，吾等感佩。”

　　事已至此，一阐提、八叶莲两人无话可说。不过，临走之前，为防止众人不知魔君凶威，贸然行事，两人还是提醒道：“魔君一出，苍生遭劫，还望小心。”说罢，便离开了琉璃仙境。

　　“如何？刚刚吾是不是很强悍、很威风、很有气势？”见两人离开，丹心立刻换上了平时一贯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对着剑子笑问道。

　　亲眼见证丹心变脸，可见方才争执不过是丹心有意为之，剑子不禁摇摇头，笑道：“哈，确实够强悍、够威风、够有气势，很有慕少艾的风范。”

　　“喂喂喂，麦什么都扯上那个流氓药师。”丹心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不过，剑毛仔啊，吾们之间，是不是还有旧账没算啊？”

　　露出一个阴测测的表情，丹心可没忘记被剑子仙迹坑害，令自己不得不多喝了一碗苦药的事实。

　　“咳，这嘛……”剑子仙迹面色不改，“同是难友，何必如此计较啊？”

　　“唔，此话在理……”丹心状似被说服一般点点头，拍了拍剑子肩膀道，“放心吧，同是难友，如今吾已脱出苦海，怎忍剑子你一人痛苦。对于食疗吾最是在行，一定找时间和仙姬姑娘，好、好、交、流一番。”

　　剑子仙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之所以落入仙姬魔爪，丹心“功不可没”，想到丹心与仙姬凑在一起的画面，额上不禁滴落几滴冷汗。

　　就在剑子仙迹心头哀叹不已时，又有一人踏入琉璃仙境。

　　白发束冠，面容清瘦仙气，正是——谈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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