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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宽恕
“一定要去吗?……”
“嗯。”
“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呢。”
“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再有什么也就,无所谓了吧……”
“那……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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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元3514年,索亚星域,E-019行星。
布鲁特坐在星舰上的办公室内,最后一次检查运行前情况。对此E-019行星的行政长官表示心情不怎么好。的确,任何一个主星的贵族被派到索亚星域都不会高兴起来,何况是长期就任E等级行星的管理者。
E等级,仅仅比资源枯竭生命存在为零的F等级行星好那么一点点,当然也仅仅是一点点。这个019更甚,完全颠覆的重力系统,终年不散的近地阴霾,少到可怜的地下资源,除非下放几个主动求极端情况锻炼的暗杀部队成员,根本没什么大用。
前些年奴隶制还存在的时候,索亚星系也很是红火过一段时间啊,而现在物是人非,布鲁特忍不住叹息,他也只能在运送从采矿星输送的原石时才能回主星看一看。谁让当年E-019是最大的劳力输出地呢,基地修缮的堪称完美。
只是若还是那个抢手的奴隶行星,哪能轮得到他这个不得势的家族子弟掌控?布鲁特忍不住诅咒起那群老吸血鬼,他面前的光脑上闪过一串串意义不明的符号。
她安静地躺在能源箱中,把呼吸心跳等生命活动压到最低。这是她们族人的天生力量,为了能在狩猎活动中更容易狩得猎物。
等待良久,六个小时后,感觉到旁边星舰仓壁里能量的运转渐渐强烈,然后趋于平稳。她知道,这个对她来说免费而风险很大的星际客船终于启程了。
她等了这个机会很久,终于听到消息,这一次的运送物资是卡那石。卡那石别的属性她不清楚,但压制生命气息的能力却没有矿石可以与之媲美。或许对早已被等待消磨得无法安心的她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为此她设计引走了天梯的看守者,混到外城上,然后躺在能源箱中借用药物假死,在三天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艘开往帝国主星系的星舰上。
是的,她是一个“叛逆者”。
然而再多的禁令也无法阻止她铤而走险,她也无法考虑被发现的后果。紊乱的梦境和对外界若有似无的希冀令她迷失,族人失去希望的守候曾给予她保护,让她勉强平安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猎人,却无法冷却她探寻秘密的渴望,如同日渐燃烧的烈火炙烤得她不曾有片刻安宁。
就算是最杰出的猎人,三天无水无食的休眠也仅仅能保存一半体力。她离最杰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再危险也不得不起身去寻找补充能量的物质。还好这里是货仓,除了每三个个小时固定的巡逻外,不会有什么人来。距离上一次巡逻也不过四十分钟,她时间充分。
能源仓是内锁,除却识别扣,只有从里面打开。不过她还是要小心,不管从里面还是外面,一次开启未成功就会触发警报。而且即使是货仓,略大的能量波动也会引起能量监控仪的警惕。她在满满的矿石间缓缓蠕动手指,指间探出一根细细的棒状物,屏息探入装有内锁的金属匣。
十分钟后,她已经成功脱离。除了某个能源仓中的矿石莫名少了一点。感谢能源仓的容量,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相对瘦削的少女所占体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站在墙边,感受到星舰冲出星系的颤动,驶向一往无知的未来。
E-019,在她的族人口中,是另一个名字,宽恕。
索亚星域的所有行星,在被打上冰冷的编号前,都有充满了祝福寓意的名字。宽恕,自由,永生……然而这一切都在七百年来变作原住民们口耳相传的故事。劫掠,奴役,屠杀。那是已烙在血脉中的苦楚与灼热。在一切尘埃落定的多少年后,仍然痛彻骨髓。
她就是那无法接受这样结局的一粒火星,在风中寻找落地的荒原。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此离去,或许此生再无归期。
某种压抑的热量在心口灼烧,她抬手按在心房上,像是安抚,更像是起誓。
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她从有些波动的思绪中拔起,她像敏感的猎豹无声的感控周身,仅仅是瞬间,每一根骨骼都挪动至最佳发力点,肌肉略略绷起,积蓄起常人不会拥有的力量。这是面对强劲敌手的姿态,而让她如临大敌的……
免费搭乘这列星舰的,不止一人。
太慢了,她心道。或许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没有取到先机,等他完全出现后才动手是不明智的。对方显然也明白能量束缚的现实,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停滞在一种怪异的氛围内。
两个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面对面站着,然而任何一个稍稍懂得格斗的人都明白,这种姿态就像两匹对峙的雄狮,看似正常而杀机暗涌。当然这也提供了雄狮们估量彼此的机会。对方应该很年轻——她不太会判断帝国人种的具体年纪,反正他们青壮年期很长,铂金色的头发和眉毛,深灰色的瞳孔,五官长的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不排除这是几代基因优化下来的结果。穿的衣服是她没见过的制服,和星舰上的工作人员都不一样,可以看出来制作精良,防水抗热防腐蚀辐射等性能都应该很好,没有多余的装备。令她感到略微紧张的是,她无法判断他的实力究竟几何。
对方也一定看到了她黑色头发和墨绿色眼睛,只是比一般蜜色更白皙的肤色或许让他在确定她的身份时有些迟疑,但是他还是用压的极低的声音说道:“穆非特人。”肯定的语气。
她毫无反应,仍然警惕以对。其实身上只有族人才会穿的暗色狩猎衣已经替她回答了。年轻男人收回放在腰间某种发射器上的手,继续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从这里往下是管道系统。你是偷渡的人。”他说话的时候,深灰色的眼睛里没有波澜,就像无机质的钢化玻璃,漂亮,且冷漠。
其实哪里都不会安全,但是最后一句让她有些动摇。在索亚星域偷渡是死罪,特别是原住民。最重要的是,她是猎人,在这种束缚能量的地方毫无安全感,虽然这个特点风险很大,但她仍旧为此铤而走险,甚至愿意暂时相信一个危险的陌生人。
哪怕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他说不清这个索亚女孩的身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或许这是个长相不错的女孩,有很明显的穆非特特征,但皮肤要白上很多,与他近似,这么说是混血。就算是现在,敢与穆非特混血的帝国人几乎为零。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惯常的做法是就地处理。但是现在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相当不小的麻烦。不管她有什么目的,穆非特人登上帝国星舰本身就够让她死好几回。
他后悔了。然后他决定处理掉这个麻烦。
运货的星舰人手很少,不用费很大功夫就来到了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这些管道里储存着对抗星盗的武器和太空中必需的水,是整个星舰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他走到预定的地带,回身的一刹那,几乎只能看到残影的手向来人劈过去,手指上的金属套划出银色的暗哑光泽。
金属的物理攻击物准确地击上她的左边肘关节。“砰”的一声极其清晰。
但是她的攻势丝毫没有因此减弱。蓄势的右拳如利剑直接向心脏而去,没有任何阻碍。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向旁边闪过,却还是被拳风擦到了左肋。
极其霸道的疼痛,哪怕并不严重。
她向后退开,缓缓转动着被击中的关节。袭击并不明智,全盛时候的她在这个人面前也难说勉强招架,此时更是不敌。
有些意外的,她比他更先出手。
另一只手的手指擦过金属指套,他面无表情。那一下没有多少留情,但是她的手臂连骨裂的痕迹都没有。而且极其短暂的接触足够让他感觉到,极其坚硬的骨骼,简直就像钢化合金。一个身体里布满钢化合金的女孩。
想想就令人战栗的兴奋。哪怕现在的她还太嫩。
但是锋利的剑总有发硎的一日。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声音平淡,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现在,收起你的爪牙,否则我们只能星际法庭上见。”
她冲动了,但是这并不令人后悔。帝国的强者对她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想接近也想超越,哪怕只是飞蛾扑火般的鲁莽行径。他的声音偏冷,刚好足够冷却她那股致命的冲动。她的脚步不能停留于此,星际法庭或许有一天是要去的,但不会以偷渡的罪名。
她平静下来,墨绿色的瞳孔凝视了他一会,然后直接席地而坐。周围的管道里偶尔传出流动的声音。
他顿了顿,还是学着她直接坐下。自从索亚起义过后,帝国很少能见到这么纯粹的穆非特人了,虽然眼前这个很可能是混血。她双手交叠放在双腿相触的地方,这是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姿势。她不笨,她的存留与否掌控在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危险人物手里。她像所有穆非特人一样,多多少少有些宗教意味的从容,就算她不得不失败,也会有更多的人重复她的道路,直到成功为止。
她或许不会知道,那÷趁У亩淘萁环嬲攘怂盟纳涝锻牙肓嗽臁
“名字。”或许就是她带有野性的攻击感,让他一开始没有想处理掉她。
她相信他只是对她有一点兴趣,就像猎人对新鲜的猎物有兴趣一样。但她别无选择。
她开口了,声音清澈而略带沙哑,却出人意料的沉静。
“韶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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