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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翌日一早,魏氏用过早饭后就把红袖叫来吩咐。
“你去把二娘子送回彩音阁,也不用过来请罪了,对了,替我告诉她,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了,即使心里再不痛快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须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是,奴婢这就去。”
“夫人,这二娘子昨晚的作为您也看出来了,这以后怕是记恨上您了,您又何必去卖那个好呢?”一旁黄嬷嬷想提醒魏氏。
“嬷嬷,我也曾是庶女,伦弟也是庶子,我如何不知道庶女的难处,我也恨过,也气愤过,可姨娘告诉我这都是命,姨娘说她会为我筹划好的,如今我这得之不易的日子可不就是姨娘为我筹谋的吗?这些年我自认不曾苛待她们母女,可是这人心总是难测的,算了,我也不愿多想那些,我出嫁前姨娘跟我说了一句话‘做人要惜福’我当时很疑惑姨娘那么要强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以为她想要的更多,甚至与夫人并肩,可是伦哥十岁被送走以后,姨娘一直待在院子里诵经念佛,不问外事之后,我也明白了,姨娘是真的惜福,她之前所做的只是为了我们两姐弟,我们过得好她就无牵挂,如今我也如此,只要我的大朗、二郎还有娴儿和婉儿好,我就什么都知足了。”魏氏说到自己的孩子们一脸的慈祥。
“夫人你还年轻,如何跟姨娘相比,忧思过重可是伤身子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到这些了,蓝衫,我让你备的那些礼品可齐全了,那是要拜访韩先生用的,可千万疏忽不得。”魏氏打算亲自去给魏先生赔罪,无论如何自己都是陆容秀的母亲。
“回夫人,备好了,早起奴婢又检查了一遍。”蓝衫恭敬地回道。
“那就好,叫上梳云梳月,去韩府,黄嬷嬷你去看看那些管事婆子、媳妇有什么要紧事,该安排的安排,宴会事宜马虎不得。”
“是。”
看了自己一身装扮也没什么问题,魏氏领着两个丫鬟坐上安排好的马车朝韩府去了。
韩府。
“禀夫人,太守夫人前来拜访。”有丫鬟向正在看书的韩先生通报。
“我知道了,找刘嬷嬷把夫人迎到听雅轩,说我等会就过去。”说完韩先生又低头继续看书。
“陆夫人,我家夫人手头还有一些事情没忙完,劳烦陆夫人在这等上一会儿子。”
“无妨,谁家能没什么事情要做,我等得,今日不请自来本就是唐突了,这位嬷嬷不用在这守着,我自己等就可以。”说完魏氏端起茶杯小嗟了一口。
梳云上前挽着刘嬷嬷到一旁说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鼓起的荷包塞到刘嬷嬷怀里,刘嬷嬷也没推辞,放到衣襟里收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韩先生还不见来到,魏氏也稳得住,丝毫不见着急。与此同时,陆容婉的沐馨院。
“娘子,这桃子可不能再吃了,您上次连着吃了三个拉了一晚,夫人可是严禁您吃的。”陆容婉的大丫鬟谷雨在一旁焦急地劝道,谷雨今年十一,和白露是魏氏选给陆容婉的大丫鬟。
“我知道,我吃着一个就不吃了,你说娘今日去见韩先生能把韩先生劝回来吗?我看那天韩先生可是很吓人呢!白露你也看到了,你说是不是?”
“奴婢看着也是,这韩先生平日总是板着个脸,就带了两分冷气,昨天那样子看着比平时还冷了好几分,不过既然夫人亲自上门,应该会没什么问题吧!”白露回忆起那时候也不禁有些憷。
“不管了,我还是继续练字吧!不然又被二哥笑话了。”说完把桃核递给白露,自己笑咪咪地净了手,提笔写韩先生留的大字。二娘子这命可真是好,似乎都没见过为什么事情发过愁,不过三娘子才六岁,又有什么好发愁的呢?想到这些白露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作为奴婢只要伺候好娘子就好了。
韩府这边,韩先生终于在魏氏续第五杯茶的时候出现了。
“我以为陆夫人已经知道小妇人的用意了,不然陆夫人可真是好毅力。”韩先生进来直接坐到主位上,语气有些不善地看着魏氏。
“我知道韩先生心里不平,所以这才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二娘子虽不是我生的,却也是我的女儿,让她说那些混账话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这些高门大院的事情,小妇人还是知道的,毕竟这庶女不比嫡女。”
“是啊,庶女的确不比嫡女,我曾经也是庶女,我曾经也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是我的姨娘,我的生母一直护我到我出嫁,我是没感受过做嫡女的好,但是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便是我有护着我的生母,人说为母则强,这话是不假的,所以我今日之所以来赔罪不是为着陆家的二娘子,而是为了我魏氏的大娘子和三娘子。”魏氏说完一脸诚恳地看着韩先生,不过魏氏心底还是没有多少把握的,韩先生若是好劝的也不会当初自立女户领着儿子相依为命过日子。
“到底是说出实话了。”韩先生对魏氏的话也有些感兴趣。
魏氏一听这话眼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先生也是母亲,为了子女什么事都做得,我是恼二娘子口出不逊,但是我更恼她让我的女儿失去了一位好先生,所以今日无论如何,我是必要让先生回心转意的,先生是辱是骂我都没有怨言,只希望先生消了气就好。”魏氏说的有些决绝。
韩先生看着魏氏半晌没有张口,魏氏也不做声。
“唉,陆夫人你这是何必呢!以陆家今日可以找到比韩某更好的先生,又如何费心在韩某身上呢?”
“这肃州地界上,那些女先生,不说文采如何,风骨却不如先生的,贞娘虽是内宅女眷,对先生也是从心底佩服,我不想我的女儿只是那娇气的花朵,一场暴雨之后就凋落,我不能护她们一辈子,只有让她们自己学会护着自己。”
“罢了,我答应夫人便是了,正如夫人所说,谁叫咱们都是做母亲的。”
“多谢先生体谅,先生若不嫌弃,咱们就以姐妹相交,若是先生不弃就叫我叫我贞娘吧!说心里话,贞娘虽是内宅女眷,但是心底对先生还是十分佩服的。”
“我有什么好佩服的,不过既然夫人既然开口了,那贞娘就唤我静茹吧!”韩先生对于魏氏的好意也没有拒绝。两人又聊了许多,谈到儿女,谈到爱好,发现两人有很多共同之处,一直说到将近晌午,魏氏也告辞了,韩先生一直送魏氏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离开才转身回门,身后有两个小厮关上了朱红色的大门。
“夫人,这陆夫人看起来倒不像其他官家夫人那般自恃身份,架子倒不大,看起来结交夫人也是真心,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刘嬷嬷在韩先生身后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
“不同倒是真的,不过这真心嘛却也不像她表现的那样真,只不过碍于身份,人家既然已经给了面子,我也不得不接,都是为了儿女,这魏氏也的确是个趣人。”
陆府。
魏氏下了马车就直接回了锦泰园,此时正在房里的贵妃椅上听蓝衫禀报府里的一些事宜。
“夫人,这赏梅宴的事宜也办得差不多了,该准备的东西奴婢都让她们核对好了,夫人您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另外让成衣坊的人来给家里的几个娘子一人做一身新衣服,宴会上她们也都是要出席的,大娘子和三娘子从我的私库里出钱多制备一身,好了,你们下去吧!我眯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说完两人就出去了。
“娘回来了?可看见娘的脸色好不好?”
“听说夫人的脸色还好,看起来不像受什么气。”双福回答道。
“那就好”陆容娴得知魏氏去了韩府,担心自己的娘在韩先生那里吃排头,所幸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大姐,你担心什么啊!韩先生再厉害哪里有娘厉害,娘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赖在陆容娴矮榻上不起来的陆容婉有些不解,在陆容婉的认识里,魏氏是陆家最厉害的人,连陆正松都得跟魏氏有商有量的。
“傻纯逸,你才见过几个人?难道你不怕韩先生吗?”陆容娴听到妹妹的话不禁哂笑。
“我知道娘不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可是娘在咱们家不是最厉害的吗?你看二哥,每次一欺负我我就向娘告状,哪次他都得老老实实的。”说道打陆容涛的小报告,陆容婉还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好不得意。
“行了,你都忘记让你二哥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我等会要去锦泰园,你是继续在这赖着还是跟我一起去?”
“一起一起,大姐去哪我就去哪。”说着陆容婉就从软榻上蹦下来了,上前牵住了陆容娴的手。
“那好,走吧!”
一路上被陆容娴牵着的陆容婉,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问东问西,陆容娴也不嫌麻烦,都一一回应,对于这种情形,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娘,娘我和大姐来啦!”
“你这个小皮猴怎么来了,先生留给你的大字可是练习完了?”
“早就好了,先生之前还说我有进步了呢!看下次二哥还说不说我的字像是小虫子爬出来的,不然我就把他的那些宝贝书还有画丢了。”一想起陆容涛的嘲笑,陆容婉就气不打一出来,但是没办法,陆容涛的那一手字,连两榜进士出身的陆正松都说有天赋,小小年纪,一手字颇有风骨,连陆容泽都是自叹不如。
“好好好,那等你二哥回来你就给他看看你的进步。”
“娘,你今天去见韩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啊?”陆容婉眨着好奇的大眼睛,一旁的陆容娴虽然没有开口询问,显然心里也是想知道的。
“没说什么,只是上门摆低身份赔礼道歉罢了,多说几句软话求你们韩先生回来继续教你们。”魏氏笑着回答。
“道歉也就罢了,何必还要自降身段呢!娘你可是有诰命在身的四品安人,韩先生不过是一介普通妇人,只不过有些文采罢了。”陆容娴对于母亲自降身份心里有些不自在,即使对方是自己敬重的韩先生。
“敏绥、纯逸你们听着,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用身份压制,用钱财买通都是无所谓的,但是对于那些你在意的,有真本事的人,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用身份用钱财,你想若你是韩先生,面对一个毫无诚意的娘亲会怎么样呢?恐怕娘就要再给你们找个新的先生了。”
“可是娘你心里不会不痛快吗?要是我心里总会不舒服的。”陆容婉问道。
“那就要多想想对方的优点,人无完人,再厉害的人也是有缺点的。就拿娘跟韩先生相比,虽然娘身上有诰命,可是你韩先生确实咱们凉州里女子中文采最好的,再说当年韩先生高调和离,带着孩子自立女户,可是没几个女子有这个勇气的,至少娘是不敢说自己有这勇气。”
“好吧!反正娘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嘻嘻。”说完一头扑到魏氏怀里撒娇。
“女儿受教了,以后也不会去做那蠢人。”陆容娴也表了态。
看着女儿明白自己的意思,魏氏也颇为满意。
“明白就好,娴儿你没几年也要议亲了,所以娘今年才让你跟在我身边,学着管理中馈,可是这用人交人之道你也要好好学,你爹若是这次没有差错,会升迁到河西节度使,一方封疆大吏,人说高嫁低娶,以后你的婆家身份自是不能低的,这些事情你都必须要明白。”
“娘......”陆容娴看着魏氏有些迷茫,毕竟十三岁的小姑娘,对于将来嫁人之后的生活无法想象。
“唉......你年纪还小,只是你要知道娘都是为你好。”魏氏感觉自己说这些有些操之过急。
“娘,大姐要嫁人了吗?”陆容婉忽然钻出来抬头问魏氏,倒是陆容娴闹个大花脸。
“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嫁人?羞也不羞?”
“娘,我怎么不知道?就像娘嫁给爹,要在一起生活,还要生小娃娃。”
“哈哈哈,你这是在哪听来的?哈哈哈......”魏氏和陆容娴不禁笑道。
“哪里是听来的,我自己就知道嘛!你们怎么也跟二哥一样就知道笑我。”陆容婉最后一句在嘴里小声嘀咕着。
而陆容婉口中的二哥此时正和刚结交的好友谈天说地呢!
“慎之,你还去过江南?哪里好玩吗?都有些什么?”
“江南,我文采不好不太会形容,不过我感觉很江南是一个很秀气的地方,一砖一瓦都很精致,晴天的时候明亮,雨天的时候朦胧,嗯......就像在画里一样。至于吃食,我也只是路过,没太仔细了解。”听着的两兄弟不禁一阵羡慕,而那个叫慎之的少年,穿着玄色步袍,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年纪与陆容泽相仿,身形也差不多高,但是看起来要更壮实几分,一双剑眉入鬓,棕黑色的眸子里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深邃,坚挺的鼻梁和有棱角的嘴唇看起来较旁人更多了一份英气,只是微圆的脸庞还透露着一点青涩。
“那可真是可惜,真羡慕慎之兄能去这么多地方,真是羡慕啊,我爹娘就不许我们兄弟两个出远门,我们还没出过肃州地界呢!啊嘁~准是小纯逸在告我的状呢!”
看着好友虽然没有询问,但是眼里有些不解,便解释道:“纯逸是我胞妹的小字,这丫头平日就爱告我的状,不过我最喜欢我妹妹了,谁叫我家妹妹这么娇小可人。”说完还一阵自豪。
好友没开口,陆容泽先开口。“慎之,你别理他,他一向爱瞎说笑。”
“无妨,容滔兄生性开朗大方,我也很羡慕,慎之只是一个无名庶子,如何受得二位厚待。”
“慎之不必如此见外,我们欣赏的是你的为人,与你身份无关,况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身份一事又是如何好说,千金易得,知己难觅,说实话,我心底对慎之也很是羡慕。”
“我与师兄今日来书院是为了拜见江先生,替人送信,如今信送到了,我们也快回去了,不过能够结识二位也不虚此行。”
“明天我们回府,离这很近,骑马一个半时辰就到了,我有一些收藏的画和兵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陆容滔最喜欢的就是兵法和画作,羡慕诸葛孔明轻挥羽扇,决胜千里之外的自信,也想走遍大江南北,想鸟一样自由自在,然后将所走过的风景绘于纸上。
而好友穆纪卿对于画不太了解,可是听到兵法眼睛里也放了光,自然而然地就应了邀请,等到反应过来才觉得有些唐突,不过一想陆家兄弟都是豪爽洒脱之人,也就放下了心里的不自在。
“慎之就是痛快,我表字宏建,以后叫我宏建就是了。”陆容滔一向是快人快语,不知不觉之间就跟穆纪卿拉近了关系。
“在下表字越铭。”
“越铭、宏建。”
“哈哈,可真好,慎之你可比书院里那些家伙有趣多了,咱么约好了,卯时在书院门口见,一起回陆府。”
“好,慎之定会准时到达,估计师兄也会客栈了,慎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穆纪卿说完就出了亭子向书院的大门方向走去,两兄弟也起身回到书院的住所。
“二弟,你今日太唐突了,怎么可以把纯逸的表字说给外人知道,还好慎之看起来也没太在意。”在路上陆容泽对陆容滔说出自家三妹的表字有些不满。
“大哥,你考虑的太多了,怎么跟夫子似的,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是小纯逸才六岁,就算把她介绍给慎之也没什么啊。”陆容滔无所谓地回答道。
“快把你那想法给我打住,我记得江先生留的那几篇篇策文你还没有完成吧!后天可就要交给先生了,江先生得习惯你是知道的。”说完陆容泽看也不看陆容滔一眼就径直向前走,这江先生对学生完不成留下的课业就加倍,下次还没完成就继续加倍,如今陆容滔已经欠了四篇策文了,等陆容滔想起这件事赶忙小跑追上去。
“哎,大哥,好兄长,你看让弟弟我画两笔画,写两首诗还可以,只是这策文太强人所难了,对于那些策论弟弟我是真的难以提笔啊,要不大哥你帮我润色润色。”
陆容滔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
“我前两天得到一块印石,封门青石,是我在一个小摊上淘到的,感觉大哥应该会看得上眼,打算过几天给你送来呢!”说完这句话陆容滔感到一阵肉疼。
“成交!”说完勾一勾嘴角,继续向前走,也不看弟弟那副嘴脸,心里却是在探究这个穆纪卿,江先生是有名的大儒,跟穆纪卿同来的是护国公府的世子萧明旭,穆纪卿自己说是庶子,却称呼萧明旭为师兄,估计穆纪卿的身后也是一个显贵家族,不过既然江先生让自己招待他们两个,说明他们也是可信之人,想到这里陆容泽那些担心也渐渐放下了。
另一边的穆纪卿在路上也在想着陆家两兄弟,陆容泽是陆府长子,听说在书院里课业最好,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五谷不分,只懂读死书的书呆子,性格也较谨慎稳重,不过为人还算磊落;陆容滔,陆家次子,俊朗少年意气风发,为人也豪爽,小小年纪却有几分风流名士的洒脱,两兄弟也不是什么心性不正之辈,可也值得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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