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十八天

　　闭上眼睛，百无聊赖的躺了一会儿，白素素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小护士赶紧走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我……想去趟洗手间。”

　　小护士一手举着输液瓶，一手扶着她的胳膊，搀着她慢慢的往洗手间那里走。

　　“喂，我原来的衣服呢？谁给我换的？”白素素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宽大的蓝白格子病号服。

　　“哦，衣服是你住进来的时候，我给你换的。你原来那件裙子，你老公给洗了，就晾在阳台上。”小护士赶紧回答。

　　白素素还是气呼呼的，“谁说他是我老公，瞎掰。”

　　小护士眨了眨大眼睛，“哦，是昨天送你来的那位男士，把裙子洗了。对，还有你的袜子，也洗了。”

　　白素素有点不好意思，但感激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回头看了一眼林笑笑，板着脸说：“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衣服我自己会洗。”

　　小护士也不敢乐。

　　“哎哟，疼死了。”再躺回床上的时候，白素素痛得捂住了肚子。

　　小护士有点慌了，“怎么了，你吃坏肚子啦？不会呀，你从住院到现在还什么也没吃呢。”她走上前轻轻地按了一下白素素的肚子，软软的，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哪里疼，我这就找主任去，给你做个检查。”

　　白素素痛得咬了咬嘴唇，压低声音说：“不用检查，我大姨妈要来了，每次都是这样，好痛。”

　　小护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有点不解地问：“我听说好多人结婚前是很痛，但结婚后就不会痛了，你怎么还这样呢？”

　　白素素顿时无语。

　　小护士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点滴终于输完了。白素素按铃呼叫外面的值班护士来拔针头。这时候小护士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塞给她一个小纸包，“给你，唉，可惜就剩一片了。”她发觉白素素的输液瓶空了，手上输液器连着的细管里已经发红，有回血了。

　　“哎呀，该拔针啦。”小护士十分麻利的拔下了针头，右手替白素素用力按压着针眼。“得多按一会儿，要不手背青了，护士长又要数落我了。”

　　过了片刻，白素素看小护士也很辛苦的样子，就让她先出去休息一会儿，过半小时再回来。

　　现在是非常时期，白素素也顾不得刚才还说人家多管闲事了。等林笑笑再进来的时候，她清清嗓子，轻声说：“喂，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林笑笑赶忙走上前。他看上去很疲倦，脸色也不好，和平时的气色比起来要苍白许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对不起啊。刚才我心情不好。你不要见怪。”

　　“没事。”林笑笑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笑容依然很温暖。
　　“我……”白素素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她刚才趁他出去的时候把那两包日用品都翻看了一遍。其中有水杯，梳子，牙膏牙刷，脸盆毛巾，卫生纸、面巾纸；拖鞋，袜子，洗手液，洗发露，防晒霜……等等，甚至还有两套内衣。不能说他想的不够周到。但这些却都不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说：“我……我大姨妈来了。”

　　“啊，是吗在哪呢？要不要招待一下。”林笑笑一脸茫然。

　　白素素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呢。我的生理期提前了，你得帮我买点女生用的东西。”

　　“哦，那你等着，我马上去买。”林笑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急着去热水间打水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在走出病房前一秒，他忽然停住，回头说：“我已经给你们班长打电话请假了，他说让你好好养病，考试的事情不用担心，可以下学期回来补考的。还说，过两天会来看你。”

　　“是吗？你怎么有他的电话呢？”
　　“我用你的手机打的。”

　　白素素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在枕边摸索了一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输入解锁密码后，发现手机已经被调成静音了。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我没告诉你呀？”她有点奇怪的问。

　　“我猜的。”林笑笑走出门去，在回手关门的时候又淡淡说：“以后别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不安全。”

　　“哎，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白素素还想问，但那人已经走远了。

　　急匆匆的走进距离医院最近的一家超市，他直接走到专卖卫生用品的货架前。

　　因为正是下午最热的时间段，超市里也没什么客人光顾。
　　有几个中年女促销员正凑在一起聊八卦。看见他过来立即热情的围上来推荐起自己的商品。

　　“先生，这个牌子的很好用，这两天搞促销，买一送一，咳咳……送一片试用装。”

　　“我们这个牌子是纯天然绿色环保的，加宽加长，最适合夜间流量大，睡觉姿势不固定的女士。

　　“先生，我们的生产企业是国内唯一一家引进德国全套生产设备的公司，产品口碑最好，适用人群最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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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眼花缭乱的商品和各种各样的说辞，林笑笑显得无所适从。最后只好每一种牌子都买了两包。当他提着一大袋子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卫生用品走进医院的大门时，吸引了路人奇怪的眼光，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卫生用品推销员了。

　　下午，护士长又来病房巡视了一遍，得知她痛经很厉害之后，还专门送来一个热水袋给她热敷。

　　再一次测体温的时候，已经降到38度以下了。白素素感觉好了一点，让小护士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坐在那里无聊的翻看着手机。她发现一个未接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正在犹豫要不要回拨过去，那个稍显陌生的号码又打了过来。

　　“喂，是我，妈。”她的声音很低，最后那个妈字几乎含进了喉咙里，但电话那一端还是听见了。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素素？”妈妈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关切。

　　“还……好。”

　　白素素的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母亲早在十年前就独自去美国工作了。在此之前，母亲和父亲感情也不好，白素素的整个童年，几乎都是在父母的吵闹和争执中度过的。

　　但不管怎样，父母吵归吵，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手打过架，对白素素的照顾也还算不错。后来，在她十岁那一年，两个人实在过不下去，离婚了。白素素判给了母亲。

　　那时候母亲一心想去美国发展，就把她寄养在自己的母家，也就是白素素的外祖母那里。外祖母非常疼爱她，视为掌上明珠，母亲也会每个月寄生活费回来。

　　可自十岁起，白素素就是感觉自己没有家了。她变得非常懂事，就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把自己的一切都照管的井井有条，在学校努力学习，小心翼翼的做事，不让老师操心；在家里主动帮着外祖母做家务。她从不乱花钱，只买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具，几乎不主动买任何零食。

　　母亲也曾经从美国寄回过一些好看的衣服，玩具之类的，她从来只是看看，一次也没有穿过，玩过。父亲再婚了，但每个隔一两个月都会来探望她，给一些钱物。

　　白素素觉得，母亲和父亲对她来讲都变成了亲戚一样的人物，哪一个也靠不住，在这个世界上，她能够依靠的人唯有她自己。只有自己努力变强了，才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自从去美国后，母亲十年间只回国两三次，白素素记得上一次见她是在两年前，母亲只住了一个星期就走了。母亲这个词，这些年对她来讲已经渐渐演变成了一个符号。记忆深处，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你怎么啦，素素。生病了吗？”母亲的直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没有，妈。”白素素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就是有点热伤风，鼻子这两天不通气。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她的声音控制止不住的有点颤抖。

　　“我……”电话那一端迟疑了好一会儿，“我……今年不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素素。你已经二十岁了。都是个大姑娘了。嗯？是不是？”

　　“妈……我知道。”白素素又吸了吸鼻子。

　　“下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已经打过去了，你注意查收一下。”母亲停顿了片刻，又说：“素素你都二十了，交男朋友是可以的，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轻易的把心给交出去，知道吗？”那边叹了一口气，“好了，再见。”

　　林笑笑推开病房门，正看见白素素在低头抹眼泪。

　　“你还是不舒服吗？”他随手把买来的东西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你这是要开专卖店吗？干嘛买这么多？”白素素有点生气了。

　　“我……不知道……你用哪个牌子。”林笑笑有点为难的挠了挠头。

　　“拿过来。”

　　白素素用挑剔的眼光，在这堆花花绿绿的商品中搜训着，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一包，拿到眼前，看了看。就是它。

　　她又扫了一眼余下的那一大堆，吸着鼻子说： “这都够用两年了。你自己留着吧。”

　　傍晚，吃过饭后，不知什么时候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白素素感觉自己好多了，就坚持让林笑笑先回去休息。

　　“我没事了，晚上又不用输液，你赶紧回去吧。一会雨下大了就不好走了。”

　　“那……好吧。有什么事儿你给我打电话。”林笑笑确实很疲劳，也没有坚持要留下来。

　　晚上，一个人的病房里很是安静。白素素试着下了床，穿上拖鞋慢慢走到了阳台上。外面的雨大了一些，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雨水顺着阳台的玻璃往下淌。

　　病房在三楼，阳台上没有开灯，白素素扶着窗台，在黑暗里站着，任凭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

　　忽然，透过迷蒙的雨雾，她发现在楼下的人行道上，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宽宽的肩膀，挺拔的腰身，也没有打伞，就静静地立在那里，任凭雨水从头上流到脸上，又顺着面颊一直流下去。

　　楚韵？是他吗？难道他是来看她的吗？

　　她晃了晃头，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苦笑，或许，是她白素素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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