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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
夜色渐深,霜露凝重。
叶礼的包袱中还有两件厚实披风,盖在那受伤昏迷的侠士身上。
簇火烧得极旺,我取出藏剑山庄特制‘野外露宿生火吃食必备可拆卸铁架’三两下组装起来,摸出个铁碗倒了些水架在上头。
“这家伙。”夏彤掰着树枝,指了指那昏倒的少侠,“怎么回事?”
袁彩蝶道,“回来的半道上碰见的,自称纯阳宫灵虚弟子,还未自报姓名便晕了过去。”
“谁问这个了?”夏彤不耐烦地将树枝丢进火堆里,“打猎打回这个人,是我要吃了他嘛!”
我瞧见正蹲在少侠身旁的鹊儿一愣,随即认真思考这个人好不好吃的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鹊儿难道没注意那‘昏迷’的侠士已经被夏彤的话吓僵了么。
林忆如猛地站起身来,眉头紧锁,“是我大意丢了那些猎物,我自去打回来!”
“别呀,等你回来怕是天都亮了。”夏彤毫无察觉林忆如师姐听闻此话后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倒是叶礼出来劝了一劝,“走这一路不容易,忆如也累了,还是先喝点热水吧。”说着,拿走我在火上架着的铁碗。
猛地喝完了温热的水,林忆如擦了擦嘴角道,“天亮了我也不会拖后腿!”
袁彩蝶开口道,“我在山坡上设了几个捕夹,忆如替我去看看其中或许有猎物。”
这个围倒是解的不错,可惜碍着某人的眼,看那两手空空刚献了殷勤的叶礼可不是满眼难堪么?
我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无神盯着火堆用余光看这场别开生面的大戏。
林忆如起身一言未发就要去找那些捕夹,我好似回过神来连忙问道,“林师姐这是去哪,带个火把去吧。”
取了根略有半拳宽的树枝,用粗布绕了几圈后放进火里烧燃,火焰熊熊燃烧着亮起一片光晕。林师姐眼中含着一分错愕看向我,我目光坦荡直视回去,“林师姐快去快回,小心夜路难走。”将火把递过去,眼角眉梢带上几分笑意,做个好师妹可是我的拿手戏份。
林忆如离开与我擦肩而过时,我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谢谢’
我回过身看簇火旁的这四位师姐,可各个都是人精,也不知谁才是公孙幽的心腹呢?叶芷青真是出了个难题给我呀。
鹊儿终于放过了昏迷的侠士,两手抱着饼吧唧吧唧吃着,刚才一番口角纷争好似喝水一样平常,眼神中都是天真欢快。
袁彩蝶扶着个少年侠士回来仍有余力,不闻一声踹息,薄衣加身显然是时时刻刻用内力御寒,武力高深偏生是内门教导的,只是拜访万花谷请医这等大事居然让内坊弟子领头,可不是公孙幽的作风。
夏彤心直爽快不拘小节,偏偏心细如丝又阅览群书,对《千金方》都如此熟稔,想来医术上已有小成,忆盈楼上下只两位医术高深的大夫,不知夏彤师从何人。
叶礼面面俱到不肯轻易得罪与谁,但行为上还有些太过用力,倒叫人生疑。
再说林忆如,这才是个毫无察觉的呢。她竟误以为袁彩蝶是个沉稳可靠为人中正的领头人,又视夏彤为粗鲁不知礼仪的同门,将叶礼的奉承当成了对师姐的有礼顺从,从心里喜欢着鹊儿的孩子气。
这样的人竟没被活剥生吃,还被选上了十三钗,与她同辈的弟子们莫不都是这样认为十三钗是依靠实力当选的?
不对呀,夏彤与林忆如年龄相仿,应当是同年的弟子,怎么夏彤就是粗中有细洞察机敏的模样,林忆如就是个真憨的?
“那家伙要昏到什么时候?”夏彤苦大仇深道,“好好的披风给他垫在身下,要我说,直接往地上一丢就行。”
叶礼是个再温婉不过的样子,细声细语道,“既救了人,就别叫他病了。”
袁彩蝶倒是把叶礼给噎了回去,“救他不过举手之劳,你我皆是女儿身又不欠他的,难不成还要贴身照顾他吗!”这话意思便是清楚地责备叶礼太过谦逊失了身份了。
我眉间一颦又迅速松开,开口道,“这话说的对,师姐们皆为妙龄女子,不好照顾这位落难的少侠。师妹我年龄尚小,不必顾忌这男女大防,便由我来看顾他一二吧。”
师姐四人齐齐向我看来,几息间各自眼神中飞快闪过些想法,最后袁彩蝶拍案定板道,“那好吧,不过你只需照顾他一二,不必守夜。”
一柱香后林忆如拎着两只雉鸡回头,已是剥去了皮毛又洗净了内脏,那白洁如玉的葱指上还滴着水珠,“喏!”
袁彩蝶接过来一瞧,竟是连头都斩断了。
林忆如解释道,“我不吃头,索性斩了。”
鹊儿连忙说道,“我不吃屁股!”
…………
一片沉寂中我想,大概没有几个女孩子爱吃鸡屁股吧……
借了我的铁签子将雉鸡架在火堆上烤,林忆如问道,“你怎么出门还带这么多工具?”
我一本正经答道,“宿可以天为庐以地为床,但若一日三餐皆是烧饼,只怕还未到万花谷我便要饿的吃人了。况且这是婧衣师姐亲送的,师妹唯有日日随身携带,以念师姐。”
夏彤道,“师妹说得很有道理,只是重口欲就是重口欲,何必那么多道理。”
叶礼出来做和事佬,“小师妹尚且年幼,难免要多吃些的。烧饼不免乏味,若是住宿客栈便可吃些菜肴了。”
鹊儿兴致高昂,“长安城内有家客栈名为四方,他家的馎饦[1]只在卯时提供,日日都供不应求呢。”
林忆如一声笑了出来,“长安乃官家脚下,你竟只想吃些面片,是不是来些古楼子[2]更妙?”
鹊儿被林忆如这番话气的满面通红,我虽不知古楼子是何物,但林忆如语中略带些自傲,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叶礼张口便要劝解鹊儿,不料被袁彩蝶抢了个先,“面片也好,胡饼也罢,不过是图个雅致才称‘馎饦’、‘古楼子’,此行可不是去长安玩的,别成日念叨着吃!”
又满面威严道,“习武之人若是贪图口欲之福,还不如早早弃了这剑舞菜刀!”
我心中“哇~”的一声,袁彩蝶这话可说得太重了吧,两位师姐不过是说了道菜名,就这么把话往人心里插刀子,急于立威也不是这样的。
森林中只闻风声草动,寂静的不闻一丝咳嗽,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我身旁那昏迷的少侠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哑着嗓道,“忆盈楼门规森严……只是在下口干舌燥,不知能否给口水喝。”
烤鸡的油不断低落,火中传来“刺啦”的声音,香气弥漫在这火光照耀的营地中,“若是几位女侠不重口欲,这烤鸡给我,也是再好不过的。”
我望过去,那黑眸散发的少侠双眼放光的盯着架子上的烤鸡,不由深深怀疑这厮根本是在林子中饿晕的。
*偶尔换个视角,看看别人眼中的女主角*
唐牧是在那句“吃了他”之时苏醒的,还未睁眼道谢便被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僵在原地,连腰侧的伤口裂开了都浑然不觉。听够了这几位女侠的官司,唐牧本想继续睡下去,直到夜深人静时再醒来上药,免得牵扯进这纷争中。
不料听闻口欲之言,那烤鸡的香味又不断袭来,这才睁开了眼,你们不吃可以留给我吃呀!我重口欲,我又不是忆盈楼的,我也不是拿双剑的。
坐在身旁的女孩先是递给他一碗热水,随后从包裹中取来两个圆胖的包子,“你昏迷才醒,不好直接吃肉食,先吃两个菜包子垫垫肚子。”
唐牧叹了口气,又环顾了下,其他女侠明显就是四不管。
还未张开的女孩小脸消瘦,浅棕色的杏眼充满灵气,高领对襟的劲装身穿素雅月白的披风,盈盈火光照着她半边脸,面颊带笑十分可亲乖巧的模样。仔细一瞧,虎口处略带薄茧,身上腰侧都不见武器,但不出所料,那双黑布厚绸的靴子中必定藏着把匕首!
这小姑娘虽然话语不多,可是句句都有理有条,滑的让人抓不住把柄,可见不是个好对付的,她那些师姐们还把她当成个和善淳厚的师妹,可是要跌大跟头。
唐牧笑了笑,接过了包子,忆盈楼这些女弟子的争斗有与他何干呢,他不过是个出门闯荡的纯阳宫弟子而已。
这样想着,唐牧放下了戒备,打算明日一早随着她们到达集市便离去。
女孩撑着下巴笑语嫣然,一手拿着树枝在地上随意划拉,唐牧眼角瞥过,身上猛地一僵菜包子从手上滑落,砸在地上,将那唐门的标记给破坏的彻底。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声音略压低了两份,低音缭绕直击心底,笑着说:“唐门的小哥哥,你怕什么?”
*再把视角换回来*
面前的少年绷着脸,眉目间如水墨清舒的俊雅少年,浑身上下充斥着阴冷邪气,嘴角泛着冷笑不言不语。
我并不惧怕这个27级的唐门,他能伤我却打不过其他的师姐们,因此我才敢暗示他的身份还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夜色深沉,无月星疏,寂静里只听闻虫鸣鸟啼,或风拂过树叶草丛的声音,我那句悄声细问都是嘴型加上些微气音,唯恐被他人听了去。
面色阴沉如黑炭的少年,指尖微动,我瞥见袖口中滑落了什么,大概是暗器吧。
我心想他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眼里却闪过一丝鄙夷,“无趣。”
“什么?”鹊儿在不远处听闻我这声,转头来看着我。
“没什么,夜深该歇息了。”我仰着脸全然无辜,身下垫着油布披风围在身上,驱虫香囊放置一旁,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鹊儿将枯枝丢进火堆,“是不早了,小师妹年纪还小该休息了。”
我听着这话火气不小,只当做没有听懂,侧过身垂眸入梦。
再苦不能苦自己,管你们内部自争矛盾,我只好吃好睡好赶到万花谷完成任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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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馎饦:唐朝早餐,最常见的“馎饦(餺飥)”。简单地说,就是面片汤。贾思勰《齐民要术•饼法》对馎饦的做法有详细描述:“餺飥,挼如大指许,二寸一断,著水盆中浸。宜以手向盆旁挼使极薄,皆急火逐沸熟煮。非直光白可爱,亦自滑美殊常。”
【2】古楼子是胡饼的豪华版,胡饼的做法是是白面饼胚,抹油撒芝麻,放炉子里烤熟,在《唐语林》里有豪华版胡饼做法:时豪家食次,起羊肉一斤,层布于巨胡饼,隔中以椒豉,润以酥,入炉迫之,候肉半熟食之,呼为“古楼子”。一斤羊肉裹到大胡饼里,调料就是黑椒豆豉,抹上酥油,放炉子里烤,叫做“古楼子”,听起来就够豪爽。
PS:这几天我也不知道我过的什么鬼日子,说好17号来电结果19号晚上23电才全市通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