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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风
陆双镜有点烦。
她本来在山上日复一日地安静练功。却被父亲要求陪一位故人之女下山送信。
这本也算不得什么麻烦的事情,偏偏这位故人之女一路上拉着她聊天,颇有山影重重,聊破天光的架势。
陆双镜是喜静不喜闹的性子,半天下来,已经几次恨不得把那个喋喋不休的傅明娍敲昏在马车里。
偏偏傅明娍全无自觉,这会儿又热情洋溢地邀请她:“镜镜骑马累不累,要不要来车上坐一会儿?”
“不用。”连回她两个字,陆双镜都觉得是在磨炼自己的修养。
傅明娍啧啧称赞:“镜镜不愧是江湖儿女,腰力好,腿力好。”
前面赶车的小六回过头来:“当家,你这是在夸她肾好么?”
傅明娍眉眼弯弯:“镜镜自然是甚好的。”
陆双镜面无表情。没话找话硬要夸,再没有见过比她更烦的人了。
“镜镜~~”傅明娍手托腮看着她,“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骑马的样子很好看?”
“没有。”
“哦~那我告诉你啊。”
“不必。”
“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要。”
“你说话怎么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呢,是不是骑马太无聊了?你想听什么,我讲给你听帮你解闷啊?”
陆双镜声沉似水:“我想你闭嘴。”
“好凶~”
傅明娍把头缩回车里喝茶去了,陆双镜心头稍宽了一下,终于可以清静赶路了。
突然,傅明娍的头又探了出来:“镜镜为什么这么凶?”
陆双镜:“……”
傅明娍像是明白了什么:“镜镜今天身体不好么?”
陆双镜差一点想拔剑:“闭嘴。”
傅明娍递了个杯子过来:“镜镜要不要喝口热茶?”
此人有病!陆双镜双腿一夹马腹,马倏地加速跑到了前面。
“镜镜,镜镜,你骑慢点儿。”
傅明娍一掀门帘,对着赶车的小五小六:“你俩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追上她!”
又冲着陆双镜的背影喊:“镜镜,等等我!”
她不喊还好,一喊陆双镜立时挥了一鞭子,马儿像一阵风似的彻底撒腿跑了起来。
小五一边追赶,一边说:“当家,其实只要你不说话,她应该不会跑的。”
傅明娍顿了一下:“这时候说什么大实话,太讨厌了。小六,帮我打他。”
“噼噼啪啪~”
一人一骑,还有一辆马车在山路上飞奔。行至浅州城内,才慢下了脚步。
“镜镜,你初次下山,肯定不知道这浅州城的叫花鸡是世间一绝吧?”傅明娍终于又得了机会,从窗口伸出整个头来和陆双镜说话,“待会我们找家好点的客栈投宿,我带你出去吃……啊~~~~”
一块石头绊住了一侧车轮,马车骤停,傅明娍从窗户被抛了出去,眼见脸先着地,陆双镜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拎到了马上。
傅明娍一把抱住陆双镜的腰:“娘啊,惊得我花容失色。”
陆双镜:“……”胳膊一推。
“哎哟!”傅明娍被摔在了马下。
“当家!”小五小六冲过来扶她。
傅明娍气呼呼地爬起身:“你干嘛推我下来?”
陆双镜眉目轻垂,十分冷淡:“我还年轻,担不起你这么花容失色的女儿。”说完,双腿一夹马腹走前面去了。
傅明娍问小五小六:“你们看她这什么态度?!”
小五认真回答:“应该是王之蔑视吧。”
“我不是要你回答。”傅明娍瞪眼,“小六!”
小六马上答应:“当家,我帮你打他。”
“噼噼啪啪~”
“哼,我生气了!”傅明娍一甩袖子,冲着陆双镜的背影大声说,“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么?要不是看在你保护我们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这种……”气的一时忘了词,“这种脸上什么穴和什么穴都移位的人!”
小六好奇地问:“当家,你在说什么?”
傅明娍愤愤地指着陆双镜:“就是面瘫!”
陆双镜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就冷冷的一眼。傅明娍立时像被噎住了,手也缩了回来。
所幸陆双镜有足够的修养和定力,没有再理会她,继续骑马向前。
傅明娍松了口气,又是一跺脚:“有本事你别跑啊。”
小五小六一脸无奈:“当家~~”
“救命,救救我。”忽然传来女子的呼救声,紧接着从小巷跑出一个人来,头发散乱,衣衫脏的难辨颜色,她跑得踉踉跄跄,到了傅明娍面前,似是力竭了一般,脚下一软“扑通”摔倒在地,勉强抬着头,声音也更虚弱了:“大侠,救救我。”
“我、我么?”傅明娍惊得倒退了两步,“不不不,姑娘你误会了,我虽然着了男装,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因为我的两个随从是男的,所以我着男装,只是为了出行方便。”
地上的人儿昂着头呆在那里:“……”
此刻我性命攸关,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快,别让她跑了,相爷说要捉活的!”巷子里跑出来几个彪形大汉,冲在前面的已经看到他们,提剑直接刺过来。
傅明娍大声惊叫:“救命啊!!!”
“当”陆双镜飞身赶到,长剑挑开对方,站在了傅明娍前面。
傅明娍缩在她背后,声音无比娇弱:“镜镜,人家好怕呀~”
陆双镜浑身一哆嗦:“闭嘴。”
再恶心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他们砍死算了。
“楚相爷府拿人,闲杂人等闪开!”被她长剑挡开的大汉此时站定了,对他们开口。
“楚天鹰?”傅明娍从陆双镜背后探出头来,“他追个小姑娘干嘛?”
“放肆!楚相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为首的大汉虽然喝止她,脚下却没有动。刚才和陆双镜只过了一招,到现在整条手臂还在发麻。
“难道他想娶小妾?”傅明娍扭头看了一眼被小五小六搀扶着的姑娘,蓬头垢面看不清姿色。又附在陆双镜耳边小声嘀咕,“我听说楚天鹰爱好男色的。难道这姑娘其实是个男人?或者虽然是姑娘,但长得像个男人?镜镜,你眼力好,你帮我看看……”
“现在让开,还可以饶你们不死。”见陆双镜没有动静,大汉心里多了一丝侥幸,也许刚才是她飞身的冲劲骇人,看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至于有那么好的内力。
陆双镜原以为傅明娍要和她讲那个楚谁谁是什么来头,没想到侧耳听了半天,净是些乱七八糟的鸡零狗碎,当即怒道:“废什么话!”
大汉心里一颤,示意左右:“大家一起上!”
陆双镜肩膀一动,剑光直迫对方眉心而去。“叮叮当当”七八把剑撞了一通,陆双镜已经心中有数,对方无一是她对手,只是仗着人多,一时没有落败。
“镜镜,他们都是外练一身横肉的猪,不用跟他们拼气力,”傅明娍在一旁对她喊话,“左滑一步,戳他。”
“噗”陆双镜一剑刺穿了左边大汉的胸膛。
“后退两步,连着削。”
“刷刷”陆双镜剑如挽花,又两人脖颈中剑,当场毙命。
“跃起,转圈,砍他们。”
“当当当”这次他们有了防备,剑身撞在一起迸出一片火花。
傅明娍笑道:“哟,你们几位也听我的呢,要不要脸啊?镜镜,右移两步,拿剑弹他。”
陆双镜长剑在手,气运全身,脚下步法虽然简单,配合她此时的剑招,倒是相得益彰,一副随风摆柳的潇洒之姿。
忽然有人惊叫一声:“栖风剑?”
紧跟着有人喊:“撤!”
剩余的三两活口没命似地纵身跃入小巷。
“哎,”傅明娍轻叹一声,“认出了剑招,就不能留活口了。镜镜,长虹必杀。”
陆双镜站在巷口,聚真气于剑身,全力挥出。
逃跑的三个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横尸巷尾。
陆双镜看了他们一眼,收了剑,回到马车旁。
傅明娍拍着手夸赞她:“镜镜好厉害。”
陆双镜望向她的眼神多了些疑惑:“刚才……”
傅明娍欢快地说:“你是要谢我吗?不用啦,谁不知道我博古通今又乐于助人。再说了,大恩不言谢……”
陆双镜打断她:“我是想说,刚才如果不是你废话那么多,让他们有备而战,我早就收拾了他们,断断拖不到现在。”
“我?你……你这种人,”傅明娍气得声音压在喉咙口,咕噜噜的含糊不清,“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跟你翻脸了!”
可是陆双镜听清楚了,一时间眼波染了笑意:“算你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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