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懿

　　春去秋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休懿便将满周岁。
　　“太太，明日的各项事宜已按您的吩咐备妥了。对了，这是明日抓周的物件儿单子，请太太过目。”府里大管事恭敬的将手中单子呈上前。
　　马氏接过了单子，看了看，又递给了姚文然：“我看绣线、花样、胭脂、珠宝、吃食等就很够了，老爷您看呢？”
　　“只是一般玩意儿，再加些经史子集，笔墨纸砚。”
　　“懿儿一个女娃，读书明理即可，加这些怕是招人议论。”马氏有些不赞同。
　　“文贞公在《隋书》有云‘夫称妇人之德，皆以柔顺为先，斯乃举其中庸，未臻其极者也。至于明识远图，贞心峻节，志不可夺，唯义所在，考之图史，亦何世而无哉’。可见世上人着相了。平日见懿儿十分聪敏，不可等闲待之。”姚文然说道。
　　马氏想了想，懿儿在五月会爬，六月能喊爹娘，八月能走。万事都比一般孩子早些。如今将满周岁，已能断断续续说些话来。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宫里精心养着的龙子凤孙也比不上。
　　“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夫人早些歇息吧。”姚文然把手里的单子又递回给大管事，站起身来，“我有些事情去书房，夫人不必等我。”说完，走了出去。
　　回到书房，姚文然独自一人坐了许久，直到小厮进来剪灯花时，他才从沉思中醒来。看着墙上挂着的“慎独”两字，心中复杂。他以为平静地将太子遗孤平安养大，便是向前朝尽忠了。现懿儿刚满周岁，伶俐之态已经可见。这些日子以来，见她娇憨可爱，倒是多了几分父女亲情，便只愿她喜乐一生了。靳统武为首的前朝遗臣只指望着这一支血脉举事。如今，懿儿聪慧，怕他们更是丢不下手了。
　　次日，巳时刚到，宾客便已陆续来临。
　　姚文然几父子与马氏婆媳在门外迎客。
　　“张大人，欢迎欢迎。”姚文然拱手作了礼。
　　“姚大人。下官携夫人、长子、次子来访。”这位张大人与王鸿绪王大人同为日讲起居注官，如今是圣上跟前红人。他的夫人姚氏正是姚文然的堂妹。
　　“兄长与夫君说话，我与嫂嫂进里头去看小侄女。”一旁少妇行了个礼，手去挽着一旁的马氏。“小侄女出世以来，我竟不曾来探过。现今是一时半会儿也忍不得了。嫂嫂快带我去。”
　　“你这做母亲的，这般急躁。仔细你一众孩儿笑你。”马氏食指点了点姚氏额头，笑看着一边的张英长子。“廷瓒看着越发清隽了。瞧廷玉这小脸儿严肃的，有四岁了吧。”摸了摸旁边的小童。“走吧，妹夫稍坐，我带妹妹去看懿儿。”
　　姚休懿在花厅里自个人抚着墙走来走去，旁边王嬷嬷并一干丫头眼也不眨地看着。小孩子太麻烦了，说话怎么也跟不上趟，走路也没甚平衡，走久了还没劲儿。
　　“哎哟哟，瞧我这小侄女那可爱样儿。我一见着就爱不过来了。”姚氏上前一把抱住休懿，唬得休懿一愣一愣的。“廷玉，来看看妹妹。”
　　小男孩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摸摸休懿的脸便收回了手，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样，令人啼笑皆非。
　　“懿儿，叫表姨。”马氏站在旁边教导。
　　“姨姨。”休懿心思微动。廷玉？张廷玉！！这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康乾三世老臣，大清宰相，清朝唯一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于是奶声奶气地冲小男孩喊：“哥哥。”
　　小男孩酷酷地，轻轻地应了声便闭嘴不开口了。小破孩。休懿在心里吐槽。
　　“这孩子从小跟他爹学着一身学究样，别扭无趣得很，且不去管他 。”姚氏寒碜自己儿子。“还是我侄女可人疼，乖乖的。”
　　“太太，各府上的家眷都已在院儿里了。大奶奶遣人来报，时辰差不多了，请太太带着六小姐去前头见客，抓周要开始了。”门外一婆子进来传话。
　　“知道了，我们就去。妹妹，我们这便出去吧。”马氏让婆子去姚氏手里接过了休懿，自己挽着姚氏一起走出去。
　　今日来的客人多数是素日里往来的汉臣。马氏等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站了许多人。院中设了一张大案，上面一一摆放许多东西。
　　“文然多谢各位拨冗莅临参加小女的周岁。”姚文然向前跟各位打了个礼便吩咐抓周开始。王嬷嬷将休懿趴放在案子上，松开了手，只在旁边护着。姚休懿却不肯爬来爬去，她自己慢慢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唬得周围众人不气不敢喘，生怕惊着了这个小孩子。
　　休懿前后左右走了一遍，摇摇晃晃，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突然蹲下拿起来一只步摇，大家以为结束时，却见休懿将手中的步摇递给了她母亲，又转身去拿印章给了父亲。众人议论纷纷，却笑着恭喜姚文然夫妇，道是休懿有孝心。
　　姚文然既得意又有些涩然，看休懿依然要去捡东西。最后左手一本诗经，右手一只湖笔就不动了。
　　大家见此夸此女聪慧孝顺，真不愧桐城姚氏诗礼传家的名声。
　　抓周一散，姚文然便请了众人吃酒，而马氏带着女眷去内院入席。张英拿着酒杯去敬姚文然：“世兄得一好女，愚弟看了心中艳羡。世兄看我儿廷玉如何？你我两家几代的交情，如今我欲与世兄亲上做亲，不知可否？”
　　姚文然笑笑：“我看廷玉小小年纪，聪敏好学，很是喜欢。只孩儿还小，现在定下，是否过早。”
　　“自来婚姻父母之命。表兄妹一处长大，日后情分非比寻常，岂不便宜。”
　　姚文然默了，休懿身份尴尬，她的亲事现在定了只怕来日不好处理。但即使有事也不在一时，这十几二十年内总归是要为她订一门亲。张家都是平日往来的大族，也算知根知底，以他家的家风品性，日后即使穿了也有说头，倒是算为休懿多寻一处保障。
　　“此事老夫便应了。”
　　张英见姚文然应了，便从怀中拿出一块羊脂玉璧递给姚文然做定礼：“这便说定了，日后你家六姐儿便是我的二儿媳了。”说完便吩咐小厮去后院给姚氏报信。
　　马氏听闻消息，愣了一下，转头对姚氏笑道：“你我姑嫂如今确做亲家了。”别府的女眷笑着说正是金童玉女。姚氏推了推张廷玉：“休懿表妹定给你做媳妇了，高兴不？还不去给你舅母磕个头，也算提前拜岳母了。”
　　张廷玉扫了扫马氏怀中的姚休懿。然后听母亲的话跪下给马氏磕头，耳朵有些些红，低声儿喊了句表舅母。众人轰然二笑，叫小男孩耳上的红窜到了脸上。
　　一旁的姚休懿一石化。妈蛋，本姑娘才刚满一岁就订亲了！！有没有搞错。心里召唤百科：“百科百科，历史上张廷玉老婆谁啊？别刚刚抓周表现太好，篡改了历史吧？”
　　“张廷玉，妻，姚文然第六女，即张廷玉外公族女。”百科马上做了回答。
　　“姚文然第六女可不就是我吗？难道还真的表哥表妹好做亲？”姚休懿有些茫然，张廷玉啊，很牛掰的啊，搁以后就是官二代加潜力股啊。所以，现在的状况就是自己老公在一岁的时候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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