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如歌

　　蒋如歌拽着白梦走出了会场大门，不有分说的一把把她塞进车里，关上门才压低着有些怒气的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白梦望着他阴沉的脸，怯生生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许颖宣布订婚的日期因为她要延后了。

　　“陶乐不懂事，你也跟着瞎闹！”蒋如歌似乎真的有些不悦，他扯松寄在脖上的领带，说。

　　“她是你…什么人？”鼓足勇气，白梦问出了这个问题，她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不然自己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我…表妹…”蒋如歌回答，望向她的眼神有些有无奈，“很会闹…所以…不要理她…”

　　白梦沉默，若不是听到他的名字，若不是因为他的名字和许颖连在一起，自己也不会这么失态的出现在这里，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座婚，凭着一股气就把快要订婚的两人拆散，白梦总觉得这做法跟小三也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好在，蒋如歌没有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说“算了…送你回家？”语气里的怒气也完全平复了，他看向白梦，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窝在座位上啃指甲，眼里有些惊恐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他承认自己快要动摇了，快要一股脑的把所有的经历都告诉她了，告诉多么不舍得离开她，告诉她多么想见她，就这么一个眼神，他就可以为她赴汤蹈火才所不辞。

　　但他没有这么做，很快别过头，不等白梦回应就发动了汽车。

　　蒋如歌记忆力很好，不用导航也知道怎么到白梦的家，就像以前一样。

　　“蒋如歌，她说…如果我来…就告诉我你离开的原因…”车开到一半，白梦开口了，她不想让蒋如歌认为自己是为了拆婚而来的，虽然是有这么一点意思。

　　蒋如歌的眼神突然有些涣散，他漠然的对白梦说“没有什么需要你知道…”加快了速度，行驶在湾区的路上。

　　果然，是不会说的…白梦眼神暗了下来，其实就像李倩倩说的或许离开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人已经不一样了。

　　他的车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杂物没有摆设，除了好闻的车载香水，朴实的都不像是一辆豪华轿车。只是他向来低调，却开着这样一辆高调的车，果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白梦的轨迹进行下去。

　　“我会忘了你的…”车到了目的地，乘客也该下车了，白梦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让蒋如歌心痛了一个晚上。

　　这不是我所盼望的么，她不会再为了自己难过，她值得更好的人，蒋如歌边开车边想着，却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郁闷的想抽烟，打开音箱传出的歌声也是在应景：

　　你爱着谁呢
　　爱比我们更深刻
　　完成我们未完成
　　为你的幸福牺牲
　　也算是一种美德
　　我衷心祝福你的
　　可是我怎么哭了

　　爱到深处要放手真是一种极痛苦的折磨。

　　回到宾馆，果不其然，陶乐得意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说“哟…竟然还能回来，没醉倒在温柔乡啊！”

　　蒋如歌白了她一眼，问“就知道胡闹，后来怎么样了？”

　　陶乐耸耸肩，告诉她许颖疯了一般的咒骂她和白梦，好不容易平复了也很快结束了派对悻悻被司机带回了家。

　　“我不懂，你怎么就愿意娶哪种女人？”美是美，心里太恶毒，陶乐实在不明白蒋如歌这么好的皮囊和内在，怎么就答应了婚约。

　　“那就别懂了…”蒋如歌轻轻推了一下陶乐的头，对她说。

　　“哥…我是真把你当亲哥才帮你的…”陶乐见蒋如歌如此冷淡，急的都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这个哥哥看上去挺聪明，实际上就是木鱼脑袋，点不醒啊！

　　“我本来…就是你的亲哥…”蒋如歌脱下外套，扔到陶乐怀里，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可别…我哪有你这么…笨啊！”嘴上嫌弃着，心里却因为这句话喜滋滋的，就冲你这点，我也要帮你和白梦重修旧号，陶乐心想。

　　不过她心里的这点小九九怎么逃得过蒋如歌的眼睛，“别瞎闹，不要伤害…她…”蒋如歌对陶乐说，然后起身走向了浴室。

　　或许他应该做一个旁观者，或许他今天应该对那场闹剧冷眼旁观，可是…感情果然是不受控制的。

　　白梦…我多想继续和你在一起…蒋如歌放了一池子的热水，将身心都浸在温热里。

　　水的热气爬上玻璃，回忆爬进了蒋如歌的脑海里。

　　八年前，送完白梦回家，盘算着怎么在新学期留下更好的回忆的蒋如歌的人生因为一通电话改变了。

　　“如歌，你妈妈进医院了，赶紧过来！”电话那头是陶叔叔急切的声音。

　　他骑着车飞奔过去，第二人民医院，他怎么也不会忘记他妈妈躺在病床上，脸上，身上的伤痕。
　　“怎么回事？”他怒吼的问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的陶叔叔，他的妈妈怎么会伤成这样。

　　“如歌，妈妈没事？”病床上虚弱的蒋音摆摆手让儿子放心。

　　后来蒋如歌才知道，陶叔叔的老婆闹离婚，为了拿更多的财产逼自己的妈妈承认是小三，她一个不从就被打成这个样子。

　　但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被迫搬了家，但无论在哪里都会被人来家里大闹一顿，他已经一周没有去上课了，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砸车，破门而入，或是寄一些奇怪的东西来家里。妈妈每晚无声的哭泣牵动着蒋如歌的心，于是最后心疼他们的陶叔叔决定送他们出国避避风头。

　　“你们先出国吧！我会处理好的…”他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在国外给他们买了房子，帮蒋如歌注册了贵族学校，每月定期打钱，但是蒋如歌心一直都在国内白梦的身上。

　　他不敢将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白梦，无可奈何只好安慰自己事情过去了再解释就好。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等着，等着陶叔叔处理完事情接他们回国，等着重新见到白梦给他一个惊喜，可是他等来的是一个最糟糕的消息。

　　陶叔叔的老婆为了争家产，冻结了公司的账务，在得知自己因为出轨十多年所以胜诉的几率微乎其微的状况下，她一不做而不休，本着要死一起死的念头，举报陶叔叔行贿多年。

　　周五的下午，他和妈妈住着的别墅被查封，资产被冻结，所有的经济来源所剩无几。

　　而这案子一调查就调查了三年多，他退了学，和妈妈住进了中国城合租的公寓，为了生计，他学了按摩，不分白天黑夜和脚趾作斗争。

　　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什么都优质的蒋如歌了，他只是一个拿着低级绿卡，做着卑微工作的普通人。

　　即使最后，法律还了陶叔叔清白，但那段过往一直就在蒋如歌的心里没有办法忘记。

　　他怎么可以告诉白梦，那个她曾经崇拜的，爱过的男人，早已变了。变得世俗，变得愚昧，变的…不像那个她爱着的男人了。

　　想到这，蒋如歌将头彻底埋在了水里。

　　水已经变凉了，但是不要紧，那些过往比凉水还要让心…心寒。

　　多少次，为了更多的小费，他出卖自己的笑容。

　　多少次，为了更多的排版，说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他甚至没有读大学，如果不是陶叔叔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将公司继承给了他，他或许现在还在那条街上帮人揉着脚卖笑呢…

　　这些过往，白梦都不应该知道，她那么美好就应该抱着曾经完美的回忆幸福的过下去，没和白梦重逢的时候，蒋如歌想着她应该已经忘记自己了，不过是高中时的黄粱一梦，自己狠心不联系对方应该不记得了。

　　可是谁知道，她珍藏着，她还记得，重逢时她眼里复杂的神情他读懂了，可是他怎么能破坏她的美好呢！

　　“有不堪回忆的人，就应该和有不堪回忆的人结合啊！”两年前，许颖无意中找到了他，一年后她对他说了这句话。

　　她本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却因为金融危机破了产，母亲不甘贫困生活转身投进一个又一个富商的怀抱，最后被著名企业家八十多岁的陈德接盘，她才重新过上以前一样的生活。

　　“我们的母亲，都是一类人，所有我们也是一类人，和我结婚吧!不要残害别人了…”许颖提出的要求合理到他没法拒绝，“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妈妈被陶叔叔…包养的时候的反应么，真是可笑，当时吓得逃走的我这么多年后妈妈也成了这样的人，可是白梦不一样，她啊，父母就是被第三者插足而离婚的，你确定她知道你那些过往，还会像以前一样爱你么？要不要我亲口告诉她，你的那些事情…”

　　她笑的狰狞的样子让蒋如歌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巫婆，但是他…同意了。

　　他变了，他没有勇气回去了，他偷偷关注了白梦的微博，知道她考进了很好的大学，很好的朋友依旧在身边，有自己喜爱的工作，他不该出现…

　　特别是…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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