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作者:睡不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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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夜


      月黑风高,是复仇的好时候。
      宽敞的殿内觥筹交错,胡姬旋起妖娆的弧度,赤脚上的金铃铛叮铃叮铃地响。酒肉香气与脂粉的味道挤满了大殿,混着女人故作娇媚的叹声,让空气变得沉甸甸的。今天是大人物的寿辰,平常总爱花天酒地,更要借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把。大人物把他能认识的所有人都请来了,为的就是玩得更加尽兴。
      承澈接下又一个人的敬酒,将将用袖子捂住嘴,便把酒泼到身后。坐在最高位的是本朝最有权势的大官,裴丞相裴长源。
      裴相旁边坐了七七八八的妻妾儿女,下面是其朋友与府上的食客。女的恨不得把自己身子上所有的皮肤都蹭到裴相上,坦胸露乳。男的喝得满脸通红,一边搂着一个姿态柔弱的舞女,嘴里大骂着胡话。尖细与粗犷的笑声此起彼伏,与音乐和碰杯的声音交织成难听的乐曲,每个在朝堂上正襟危坐的人到这里纷纷露出了丑恶的姿态。

      裴相的生辰宴每年都如此荒唐,却也没一个人敢弹劾他,说到底还是仗着当今圣上的盛宠。
      承澈抿了抿嘴角,平平无奇的脸上做了个憨厚的笑容,掩去了眼底流转的讥讽。罢了,他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位座高处的裴相,让他再逍遥一回吧。
      殿外被他埋了一圈炸药,只要轻轻点一下,整座楼阁都会被炸烂,熊熊大火会燃烧一切。
      因为过不了今晚,他们都得死。他狠狠收回目光。
      笑着接下另一杯敬酒,泼洒到身后。
      漏刻的水又滴了下来,水滴砸到水面上,滴答。
      承澈自顾自地笑了一下,是时候了,他快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了,他的手开始颤抖,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裴长源是如何惨叫的,亦或是没有惨叫,而是直接身体被炸得七零八落呢?

      他把酒杯放下,拍了拍肩上并没有的灰尘,正想起身告退,撑着想站起来,站到一半,大殿里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穿着玄黑的袍子,腰间悬着一块煞人的血玉,瀑黑的长发未加过多修饰,只是松松绑起。
      所有人都噤了声,裴相裂开大笑的嘴半天都没有合上,胡姬停止了舞蹈,惶恐地退到了一边。
      承澈又默默坐了下来。
      来人的面容有如工笔画一般,带着种若有若无的睥睨之气,他扫视了下四周,薄唇一勾。
      “怎么不继续了?”
      裴相满脸通红,一时哑着说不出话,手里还搂着露着大半个身子的女孩。过了好半天,才战战 兢兢地喊道:“陛、陛下……陛下……臣……”
      “爱卿为何如此惊慌?”这人自顾自地走上去,血玉摇摆出一个弧度,“朕就是来看看你,不欢迎朕么?”
      他似笑非笑,眼底转着什么心思,醉生梦死的裴长源一时还没看出来,只得赶忙推开手里搂着的女人们,然后像兔子一般从坐上弹起,连忙弓着腰:“微臣惶恐!微臣不敢,陛下若不嫌弃,请坐……”
      这人倒也不怎么在乎,撑着身子就坐到了软垫上。这下他笑了,连坐在很远的承澈都能瞥见他弯起的眉毛。
      “诸位不必惊慌,朕也想与你们同乐,”皇帝呵呵笑道,抬起手,“继续,继续。”
      众人还在发愣,裴长源愣了一下连忙喊道:“继、继续!继续!”

      于是回到了之前吵闹荒唐的样子,承澈直感到脑袋嗡嗡响。
      看见皇帝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承澈只觉得唏嘘,也并未有过大的反应。他垂下眼,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成拳,轻轻啧了一声。
      若这一炸把皇帝也给炸得驾崩了,事情就大了。他只不过想报仇,并不想伤及一些与之无关的人,况且要是皇帝老子突然驾崩,举国上下都会陷入混乱之中,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看来计划有变,承澈搂过一个正在给人倒酒的侍女,恨恨地拿了颗葡萄塞到了小姑娘嘴里。小姑娘娇柔地笑了一声,整个身子软了似得靠在了他身上。
      这回承澈是真真地闷了口酒,以化解心中的郁闷。晚宴虽然多了三分拘束,但也照常进行了下去。裴长源也是最后喝懵了,送走陛下后直接醉倒在地上,直挺挺地倒下去,好不滑稽。

      承澈也好不容易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拉走,然后装醉着糊弄了好几个人,最后面带笑容地与裴相告辞后,下一秒就扯下脸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开始下雨,一直下了很久。承澈坐在木雕桌旁,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手里端着一杯暖茶,烛火照得他有些消瘦的背影更加形影单只。
      还要等多久?他叹了口气,端着茶的手有些微微不稳,平静的外表下仇恨疯狂翻涌,眉宇间隐隐凝了一丝戾气,他恨不得冲出去把这些仇人杀之而后快,让他们血肉模糊,放声惨叫最好!承澈冷笑了一声,只感到胸中恨意汹涌,竟红了眼,可转念又一想这丞相府上养了好些府兵,也住了好些绝顶高手,承澈只是孤身一人,在除掉所有人之前自己会先抵不住。
      孤身一人只凭蛮力什么也干不了。
      只能继续潜伏了……他盯着茶水里飘着的茶叶杆子出神。

      云执清抿了口茶,一宁殿里燃着的袅袅香气一直打着旋上升,夜明珠在夜里发出温润的光芒。面前单膝跪着的线人做完汇报,正等待着吩咐。
      “很好,朕很满意,”云执清开口,把茶杯放到桌上,“还有一事,你去打探一下,裴丞相府中近来收了什么食客,身份背景一并打探来,三日之内交给朕。”
      跪在地上的人简短地应了一声便倏地消失了。
      云执清摩挲着腰间挂着的血玉,像在思考什么事情,想着想着竟想得出神了。
      这丞相府上居然也能混进来有策反之心的人,裴长源看来是喝酒喝得真糊涂了。不过这倒也好,与他心中的计划不谋而合,却也得查出来者何人,能否与其共同谋事,不然就得暗地里除掉,不能让他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当年裴长源一把火烧得承家家府如同人间地狱,凄苦绝望的喊叫声依旧清清楚楚地回荡在云执清耳边。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副面庞,那人在夕阳的余晖下笑得云淡风轻,睫羽轻轻扇动,一颗泪痣又好像叙说着什么故事似得轻轻撩拨着他的心。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言语,霞光一点点爬上他的眉梢和每一根发丝,云执清有些发愣,感到胸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人又垂下眼睛,起身走了,空洒下一地的橙光灼灼。下一秒夕阳的颜色忽然扭曲变作熊熊烈火,面庞也消失不见。
      一切化为乌有。留下的只有烧成焦炭的家府。
      云执清的心又一阵抽疼,他努力给自己顺了顺气,有些绝望又悲伤地望向渐渐变凉了的茶。
      若真的除掉了裴长源,那么他……他会不会看到呢?无论死活,他会不会原谅自己呢?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想法驱赶出脑内。那人却又一直回来,在夕阳下对着他笑。最后云执清忍无可忍,有些挫败地按着太阳穴吩咐道:“去把安玉叫来。”
      安玉没多久就来了。
      安玉这男子生的极漂亮,桃花眼里总盈着一汪春水,最令人叫绝的是那颗泪痣,让人无时不刻想要疼惜,只不过总携着点风尘的媚意。他请了个安,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站在云执清面前。
      “过来,坐过来,”云执清颇为凄凉的笑了下,伸出手,安玉不是第一次见到皇帝的这种神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按照吩咐做事,搭上了云执清的手,“玉儿,过来陪着朕,陪朕说说话。”
      于是安玉就陪着云执清聊天,他的见识不高,但是懂得察言观色。所以即便话很少,也能讨得云执清的欢心。到了后面,云执清的神色忽然有些悲伤,他看着安玉的眼睛,又仿佛在透过这双眼睛,看着其他的什么人。
      “说,”云执清喃喃道,“说你原谅我。”
      安玉只是照做,他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我原谅你了。”
      仿佛真的得到了什么原谅一般,云执清难得真心笑了一下,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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