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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生死相思
“天意不可违,好个天意不可违,我们在一块也有数月了,你只道天意不可违,那你对我的情分呢?”挽髻后退一步,狠狠攥着衣襟。
“我对你固然有情义,可终究人妖殊途,你且随仙人离开吧!切不可再为祸苍生了?”卜坚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语气之间虽有无奈,却也无情至极。
“为祸苍生?真是可笑!”挽髻听到他居然这么说,只冷笑一声:“我何曾为祸苍生!不过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反正也要被除掉,我不妨真的为祸苍生一次,也好尝尝这是个什么滋味!”
说罢,她柳眉蹙起,眸子突然由温婉贤良变得狠厉;只见她单手掐诀,不消片刻,那天上便飘来了一阵梅花雨,将卜坚层层困住,一瓣一瓣香软花瓣此刻都化成了粉碎的寒刃一般,这正是最初他们相遇时的花雨。
梅挽髻纤手一指,对卜坚轻喝一声“去”,那花刃像通了灵性一般就要逼向卜坚。卜坚见状惊慌地后退一步却跌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千万刀刃要落到自己身上。
“还不悔改!”青衫男子冷喝,只化出一柄长剑轻轻一挥,就将那来势汹汹的花雨之刃悉数打散。
接着只见他剑柄往梅挽髻腹部一撞,她吃痛一叫:“啊——”
她表情狰狞,想是剧痛无比。她目光复杂地看了卜坚最后一眼,就被打成了一枝梅花花枝的样子。
“竟是你!”卜坚呆呆看着这熟悉的梅花雨,一下子想起什么,他目光复杂地自言自语道:“倚梅坞初遇时那场怪雪是你施的妖法,你早就算计好了要害我!”
青衫男子并未理会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淡淡说了句:“好自为之。”
他将那梅枝往袖中一揣,道了句“告辞”,就化作青烟消失了。
云端,青衫男子将梅枝一抛,那梅枝便又变回了梅挽髻的样子,她跪在地上恭敬说道:“方才多谢清染上仙助我圆了这个谎。”
那青衫男子正是清染,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也不解释?”
挽髻摇了摇头,苦笑道:“上仙在此,挽髻哪敢轻举妄动,况且,借这个机会让他误以为我是妖忘了我也是上上策,估计方才要取他性命那么一闹,他是真该恨我了。”
“你……”
“我心里有数。免得真到那一日你硬押我走,他免不了难过,我落子无悔。”梅挽髻身形瘦弱,说出的话倒是有千钧之力。
清染无奈地摇头说道:“你倒是痴心,我只说你是妖,他便真让我收了你,醒醒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挽髻听他这样说,却是笑了,笑得超脱:“即使他这样做,我也不怨他;同样,我也不会怨你;和他作了这些时日夫妻,我活够本了!我落子无悔。”
她一脸虚弱却又坚定不移的样子,让他想起百年前的那个白衫女子,他不由得心中塞了一下。
见他这个表情,挽髻猜出了个大概,她微微一笑:“心若不灭,相思便不会止,其实你比我更深有体会吧,清染!”
“其实我真的很怀念她在天庭的时候。”挽髻眸子一深,像是想起来什么往事。她欣慰地一笑:“她在的时候,最是倨傲能闹腾,却最是敢说真话。没了她的天界,死水不起波,无趣的很!”
清染闻言,抿了抿嘴角,也不再言语,只加快了行云,带着向青帝宫而去。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向来男子多薄情,女子多薄命!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是这样还好,就不至于两个人都失了魂,丢了心。
倚梅坞中,只剩卜坚定定拄着拐杖站着,任风将他长衫撩起,与这满院花香混在一块。他口中呢喃,神志似乎都有些不清了。他是在对谁说话,可是那人究其一生,也再听不到了:
“那日你迎落花而来,我就知你绝非凡人……”
“‘式微,式微,胡不归?’我饱读诗书又如何不知道,既然那人让你离开,你也便离开吧,也好少受些苦……”
“你早离去也好,毕竟,那日开天眼窥自己命格时,我就知道,左右我也活不过今春了……”
奈何天公不作美啊,“心有灵犀一点通”,在这结尾倒是体现得非常好,还都道是为彼此着想!
故事至此而止,卜坚还是抚着那花枝,红鹂早已潸然泪下,扶桥一边拭泪,一边笔走龙蛇地在本子上记载这一件事。姑娘听罢也咬牙切齿地叹道:“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你们,唉!”
说罢也忙仰头,微不可闻地啜泣了一下。她抽了抽鼻子又继续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挽髻是梅仙,这曲水梅花和我到惘见山时挽髻送我的那株均枯了,这说明挽髻正受那九九八十一日天火焚身之苦!”
卜坚这才微微动容,一脸讶然。接着他转身苦笑一声:“松石以为,挽髻现在再苦,也不会比得上到时她守在床畔看着我垂手死去苦,我不能留她一人在我身旁痛哭,我却听不到,也安慰不得。挽髻受完刑,已近百年,我即便可以长寿,也早已化为了一抔黄土,想她那时就算知道了原委,也不会太介怀了吧!”
“我这一生自认顺遂天命,可真知道自己要死了,我又恨起了这悠悠苍天,和她白头终究成了空话,倒不如那日她别来救我,我就困在阵中,不相遇、不相知、不相许,也免教将那生死作了相思……”卜坚咳道,他咳得太剧烈,弓着腰已站不稳,姑娘见状慌忙上前扶住他:“你先别说话了!”
卜坚连气都不顺了,还强说道:“姑娘就暂且留我这条命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几日了,且让我再医治这梅花几日,好让它能度过下一场寒冬!”
姑娘后退一步撇嘴道:“我才不会取你小命,坏我修为。你且好好的,尽量,多活几日吧!”
“松石还有一事相求,”卜坚微微一顿,脸上竟是满满笑意,“姑娘哪日有空再来,若看到松石已死,还望姑娘能将我葬在这里。”
生死之说在他这变得如此云淡风轻,却听得周围人心头像是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透不过气。
姑娘听他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带着遗憾和内疚地看了卜坚许久,才“嗯”了一声。
剔过卜坚惘骨,姑娘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卜坚打断了。
“以后便帮不上忙了,保重。”卜坚吃力地拄着拐杖,向姑娘极为郑重地低头拱了拱手。
“保重。”姑娘见状也拱手回了一句,红鹂和扶桥也跟在姑娘身后拱手道了别。
一阵长风吹过,裹挟着三人的离去的身影,好不落寞。
日头还是这样好,像来时一样好,暖洋洋的,也惨淡淡的,照的人睁不开眼。黄莺婉转唱词也不在了,只留那杜鹃在野,声声啼血。
“姑娘也无需太感伤,凡人终究有生老病死,我们不是早就见惯了吗?”红鹂看着身旁低头不语的白衣女子,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沉重,轻声安慰道。
“是呀,姑娘,”扶桥也在一旁附和道,“人终究难逃一死,不才也不会例外,姑娘还请节哀。”说罢关切地看着眼前人,不知道姑娘一人在这无穷岁月中,清清瘦瘦地走了多久。
“哦,”姑娘听到扶桥拿自己举例,不禁笑道,“扶桥被打了一下竟还好好地,看来身子骨不错,是要长寿了。不过你们都死了也无妨,每逢忌日,我就去看你们,陪你们说说话,这样一个一个忌日排起来,我就不会把这无穷岁月过的没滋味了!哈哈……”
扶桥闻言低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红鹂见状也“哈哈”笑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激荡在这山谷,和着杜鹃啼血,却平添了几分空旷和寂寥。
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会不会到最后,就只有自己一人在这浩瀚的天地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姑娘看了看身旁还在的两个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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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各位读者大大,我是三两木头,根正苗红,不弃坑,不停更。^_^
下一章清染就粗线了哦,姑娘会怎么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