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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前世如土
“阿弥陀佛。”渊空看着眼前黄衫男子一脸惊奇,笑道:“小友回神了。”
扶桥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敛去惊讶,羞愧地说:“竟让法师讲这红尘俗事,法师莫怪。”
“哈哈,无妨,方外方内本自一体,若有出家相,却行在家事,这才是红尘俗人。扶桥小友,你对小师父一概不知,却还伴其左右,你真是她的造化啊!”
听他这样说,扶桥面颊上又是绯红一阵:“用姑娘的话说,就是不才与姑娘交友,交的是心,又不是名字这些身外之物。”
“哈哈哈哈……”二人均是笑了起来。
“你们在笑什么,嗯?”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姑娘!”扶桥见她回来,笑着起身迎她。
扶桥这才发觉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衬得姑娘一袭白衣白得发亮,像是冬日里,东方天亮得早。
“没什么。”渊空跟着扶桥起身,看了看外面天色,“应当是要下雨了,小师父和扶桥小友这就回去吧。”
“嗯,我刚想这样说。渊空在这方寸山可要好好钻研佛法呀,我还得月月来抄佛经,日子还长着呢。”姑娘看着渊空微微一笑,,眼底却意味不明。
“哈哈,小师父言重了,老衲已九十有九,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要圆满了。小师父要多珍重啊。”渊空双手合十,阖眼低头道。
“我才不管,日子这样久,没了你译的佛经抄就没趣了,你可要多活两年。”
姑娘摆手回道,言语里没了一贯的嬉笑戏谑。说罢,她也不回头,只道了声“走了”,就闪身到了亭外。
扶桥见状又微微叹气,恭恭敬敬向法师拱手说道:“今日多谢法师赐教佛法,不才就和姑娘先行告辞了!来日再聚。”
“自然。”渊空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扶桥小友和小师父要多保重啊!”
“法师也要保重。”二人又是相视一笑,扶桥便转身离开,匆匆去追赶早就走远了的姑娘身影。
渊空见一白一黄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又双手合十道:“前世种种皆作土,跨过了这道门槛,以后才是今生的路啊。”
“阿弥陀佛——”
扶桥低头匆匆赶路,正想这些天这些事想得出神,只踩得这一条小路上的石板“咯吱咯吱”响。
他刚绕过一棵芭蕉树,却万分吃惊地看到那个白衣女子居然正撑着伞施施然在原地等他。
她浑身略带一种衰颓的美好,像极了当今这世道;纸伞流墨,像是号令着天上白云跟着翻墨,好行云雨之事;一身白衣交相映衬,被山风撩起做白鹤遨游状,好像那个女子只是水墨江南里的一道倩影,只看得到,却摸她不着。
“姑娘,你怎么会在这等不才!”扶桥一脸惊喜和意外,扬着秀美的下颌定睛看着眼前人。
“这不是要下雨了嘛,我就勉强撑伞跟你一同回去!扶桥愚笨又是肉体凡胎,若是病了,谁来洗衣、做饭、浇花、写手札呀。”
说罢她还笑得一脸怜悯,好像是个温婉善人似的。
扶桥心中好笑,其实姑娘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就走到她跟前,笑道:“这云还不成气候,雨一时半会应当还下不下来……”
“来”字还未落,却被扑面的馨香笼罩。原是姑娘一下子拉他到了伞下,扶桥猝不及防,刚要询问,雨却“哗哗”一下子下了起来,给眼前花草树木笼上一层薄纱,更添几分山间清野的盎然意趣。
“淅淅沥沥”声不绝于耳,和着小风,卷着让自己心悸的如兰馨香,让人顿觉通体舒泰。
“姑娘,你怎么知道……”
扶桥看着只到自己下颌的清瘦女子,竟是问不出口,她虽一只手还还拽着自己袖子,目光却出神的看着雨景,脸上一脸轻松,好像下下来雨就是把她心中多年积郁一并冲了下去。
“拿着。”姑娘将伞往扶桥手里一推。
扶桥暂时隐去心中疑虑,不肯去接那伞柄,只笑道:“谢姑娘记挂,不过就算姑娘神通护体,还是和扶桥一并撑伞回去吧,毕竟姑娘是个女子……”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我可比你更经不起这雨水。我把伞给你是让给你举着,不是让给你,”姑娘好笑地抬头看近在耳畔的呆子,“你太高了。”
说完便又低了头,拽着扶桥往前走。
扶桥紧紧朝前举着伞跟在身后,满脸是笑,姑娘刚才是不好意思了吗?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嗯,还是个要强要面子的小姑娘。
“咱们得走快一点,不然鹂卿该着急了,”姑娘看着眼前雨帘,边走边笑,“要是她再恼得唠叨,我就让她吃了你解气!”
“这,这不太好吧……”扶桥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哈哈哈哈,”姑娘又笑道:“扶桥真是个呆子!呆、子!”
“对了,你们后来又说了什么?”见他居然话变少了,自己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说了姑娘和法师是如何相遇的,不才知道了姑娘姓‘渊’。”
“哈哈,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你们会继续说什么‘三宿空桑’什么的呢,你不是说了‘不见人间有是非’什么的嘛?”姑娘抬眼一笑,被伞遮了光的眼底柔和了许多,也圆润了那些让人更好下口的棱角。
“其实不才那会的意思是说……”
是说和姑娘一起待在惘见山,便不惧人间再有是非,便不管人间再有是非。但话到了嘴边,倒是说不出口了,扶桥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奇怪自己为何会想得这样唐突。
姑娘等不来下文,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什么,又神清气爽地说:“这样的天,最好是一人独坐听风,又或是昼眠听雨。”
“趁着这好天气携上一壶淡酒访旧友也是好事,只是说不定在那水路画船上,早就一个人听着雨声睡着了!”扶桥也笑了笑,自然地接着。
“哈哈,有趣!”
姑娘步伐轻盈,双手前后轻摇,像是下雨是件及其合她心意的事。明眸皓齿间竟满满都是孩子般的笑意,扶桥看着她,心里没由来地痛了一下,把伞又往她那一侧让了让。
“这里呀,百年前原是一片农田,是咸山村的农田,也有好多人聚在这里,整日言笑晏晏的……”
看着姑娘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呢喃,扶桥一愣神,轻声回了句:“嗯,听老人们说起过。”
“这前方啊,原有一条小溪,一直蜿蜒到山下,村子里妇人们都到这来挑水,洗衣,不过现在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嗯,沧海桑田,也不过一瞬间。”
姑娘,委屈你了,一个人过了这么久。
忽然听得路旁芭蕉被雨滴打的“潇潇”作响,扶桥看着自己左肩上姑娘扬起的一缕青丝,不由得吟了句:
“是谁多事种芭蕉,
风也潇潇,雨也潇潇,
难觉春正好。”
姑娘马上接道:
“是君思绪太无聊,
赏了芭蕉,又怨芭蕉,
庸人方自扰。”
接完,她又似是装作不经意间说道:“扶桥可不要庸人自扰啊。”正想等他反驳自己时好好戏弄他一番,却只听得他低声“嗯”了一声,像是伏在自己耳畔叹气一般。
奇怪地抬眼看去,却看见他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一双灿烂的桃花眼像是这时才有了神韵,目光里满满的宠溺,眼中像是有一层薄雾,有什么东西还未化开。
像极了百年前那个人。
“你看你一脸傻样,唉,丢我惘见山的人!”姑娘回过神来,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加快了脚底步伐。
扶桥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个反应,也只能亦步亦趋,生怕她受这这山间寒雨侵骨,两人一路上竟是没再说话,待到回惘见山,扶桥收伞,右侧身子湿了个透。
红鹂正急得在门口来回徘徊,见他二人终于回来了,便慌忙出来迎接:“你看看你俩,怎么才回来!知道要下雨也不快点,也不怕被这雨水寒透骨髓!真是的!”说着就连忙去后堂准备热水了。
姑娘只是笑笑,也不言语,只晃着二郎腿倒茶喝;扶桥难得得到如此关照,脸上竟是难为情的样子。
“就是这把墨荷宝伞,每到要下雨就会自己打开,”姑娘一边喝茶,一边转着手中油纸伞悠悠然说道,“从伞柄到伞身,均是由一整株瑶池通心白莲的叶铸成的,也是因此我才可借其为人剔除‘惘骨’。”
“竟是这样!”扶桥闻言微微一愣,心下惊奇,姑娘居然还记得在方寸山下自己的问题。不由得问道:“那这是哪位仙人所赠?”
姑娘还未启唇,却忽然听得挂在檐外的风铃“泠泠”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她略微抬眼往门外一瞥,笑意像涟漪一般在唇边蔓延开来。她轻声笑道:“喏,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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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各位读者大大,我是三两木头,根正苗红,不弃坑,不停更。^_^
我果然又更了,完蛋玩意!上瘾!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让姑娘这么介怀?
下一个出场的人物又会是哪一朵桃花呢?(闪光灯!闪光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哇哈哈哈哈……
PS:各位读者大大,以后木头改到晚上更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