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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夕阳西下
九曜辞别了清染,又走上了上山的路,但一路低着头,眸子深邃,不知道在思忖什么。渊煦此刻也在往山下走,打算去找九曜一起去给红鹂砍柴,不知走了多久,她不经意间抬头,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九曜。
“九曜!”渊煦停下了步子,喊了他一声。他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抬起了头,看到是渊煦,九曜笑了笑,快步走向了她。
“怎么买个菜这么慢!红鹂还要我们去砍柴呢!”渊煦见他走了过来,笑了笑,负起手问道。
“没什么,”九曜也笑了笑,反问她:“你怎么下山来了,是等不及了吗?”
“是啊!”渊煦皱着眉头回道。说完,她转身走在了九曜前面,绯橘色的长裙和晚霞交相辉映,温暖好看。九曜见她身形灵动的样子,也笑着跟了上去,一如从前那般。
冬天,万物都在韬光养晦,以蓄积力量来春再驳。脚下的野草也只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与春日的光鲜亮丽不可同日而语。地上还是有零零星星冰雪残留的痕迹,它们仅仅附着在大地之上,像是给它蒙了层不明智的白纱,遮不住这个时节的萧条之景。渊煦、九曜也不言语,只是步子默契的一前一后走着。这条路他们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以后也还会再走很多遍。
九曜嘴角含笑地注视着身前女子轻快的身影,由衷满足地叹了口气。身旁出现了一排排芭蕉树,树上的芭蕉叶子早已落光了;但是九曜的芭蕉叶还好好地收在袖中。九曜看了看那些芭蕉树,突然轻吟道:
是谁多事种芭蕉,
风也潇潇,雨也潇潇,
难觉春正好。
渊煦听他这样说,一下子想起来许多往事,只还是头也不回地接道:
是君思绪太无聊,
赏了芭蕉,又怨芭蕉,
庸人方自扰。
九曜听她果然这么回,无奈地笑了笑,快走两步和她并肩;他侧着头注视着身边女子好看的侧脸,靠到她身边低声笑道:
而今俗事吾尽了,
且问小蛟,且听小蛟,
何日同翁媪?
听他这样问,渊煦惊讶地转过头,正好迎上他那满是笑意的深邃眸子;她急忙低下头,思忖了一小会,才抬起头来取笑九曜说道:
怜君美梦真不少,
笨蛋九曜,呆子九曜,
先砍十担樵。
九曜听完,又好气又好笑,看到渊煦眉眼之间全是得意,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换来了一个鄙夷的白眼之后,他摇头笑了笑,无奈地问道:“真的要先砍十担樵吗?”
“嗯,红鹂很怕冷。”渊煦乖乖地回道。她抬头看了看,房子就在眼前了,她突然笑了起来,对九曜说道:“红鹂今天裹上了被子,不知道现在她暖和过来没有?”
“渊煦,”他突然一把拉住身旁女子手腕,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很正经地说道:“我们不如让红鹂去找青彦吧,咱们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大;而且我们,那个,咳咳,不太方便!”说到这,九曜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有什么不方便?我习惯红鹂在一旁了!”见他笑得一脸猥琐,渊煦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恼地踩了他一脚,见他吃痛地躲开,只调侃道:“九曜上仙是嫌我这地方小了是吧,即不如丹穴山的宫殿大,也不如天帝老头那住的舒服是吧!那你走好了,反正……”
九曜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打断了她的话。看到渊煦疑惑地看着自己,九曜才说道:“你还要赶我走吗?还是想趁机打断我的腿啊?”他叹了口气,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要是喜欢长毛的小动物,我们可以养小狗啊、小猫啊什么都可以;其实日后红鹂也会慢慢发现她跟我们呆在一起会心生难过,毕竟她是孤家寡人。这一种生物俗称也叫做单身贵族,很容易受伤的!”
“不用啦,”渊煦仔细想了想,笑道:“我一直就把红鹂当狗养,不用换了!”她说完,像是看到了什么,只一下一下拽着九曜衣服,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九曜却没在意她满脸的警告,只觉得她拽自己的样子可爱极了,就握住了她的手,柔声笑道:“怎么了?你说红鹂像狗然后呢?”他这么说完,渊煦满脸惊恐地示意他看了看前方。九曜好奇地顺着她目光看去,结果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到门口了,而红鹂正裹着被子,用着能杀死人的目光将他们千刀万剐。九曜和渊煦相视咽了口口水,突然互相指着对方,大喊道:
“他说赶你走!”
“她说你像狗!”
见对方居然毫不留情地供出了自己,九曜和渊煦又是相视咽了口口水,又齐齐说道:“我没这么说!”
“想赶我走?你以为我想留在这天天看你们腻歪啊!是谁把老娘的男人抢走了!”红鹂看着当年司刑罚的九曜上仙,目露凶光,看得九曜乖乖低下了头。
“说我像条狗?我问你,你见过我这么美丽华贵的狗吗?”红鹂白了一眼白衫女子,白衫女子也乖乖地低下了头。
红鹂见他们齐齐偷着乐的模样,只裹紧了被子,尖声训斥道:“你们两个死孩子!做饭了嘛!砍柴了嘛!是不是想冻死老娘?啊?”
“我们不敢了,这就去砍柴,这就去砍柴!”渊煦见红鹂发飙了,匆忙把九曜手里的菜递给她后,拉起九曜拔腿就跑,像个恶作剧得逞了似的孩子;她边跑边朝后向红鹂喊道:“九曜快跑啊!红鹂发飙了!她要咬人了……”
看见两个人转眼跑得没影了,红鹂又好气又好笑,跺脚说道:“还真是两个孩子!不管老娘死活!”这样说完,她从九曜买的各色吃食中,拿出了一包专门为鸟的菜籽;她裹紧了被子,轻着步子朝一旁鸟儿集聚之地走去。见它们费力地在早就枯了的草丛之中找食物,红鹂笑了笑,抓了一捧菜籽朝鸟群当去撒去。
这些鸟也住在这山上,算起来也是老邻居了,见到他们也不会吓得一哄而散。红鹂看着它们叽叽喳喳地争抢食物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鸟白的、黄的、青的、红的,就是没有一只靛蓝色的。红鹂又朝它们撒了一捧,虔诚地说道:“我听丫头说什么‘鱼传尺素,鸿雁传书’,我是把我的心意告诉了我们养的鲤鱼,可它们只能呆在池子里,也不知道会怎么把我的心意告诉青彦;还是靠你们吧,我还是没找到红色的燕子,所以还是你们把我对他的思念告诉他吧!”这样说完,红鹂洒完最后一捧菜籽,才满足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她看了看远处要温暖的红霞,又是一笑,只是这笑里夹杂着欢喜和落寞。她裹了裹被子,叹了句“青彦啊青彦”,就转身进了屋子。
红鹂没有看到,有一只小鸟从众多抢食的鸟中飞了出来,跟着她的身影,飞上了屋顶。它灵巧地偏了偏可爱的小脑袋,安安静静地梳理着身上顺滑的羽毛。靛蓝色的羽毛在夕阳映照之下,美得惊心动魄。
这边,渊煦拉着九曜,一路踏着霞光往山的另一侧跑去。跑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崖之时,她才停了下来,松开了九曜,弯下腰来,气喘吁吁。
九曜看她累得满头是汗,无奈地笑了笑,拿出了怀中的丝帕揽住她,给她仔细地擦拭着额上的细汗。她秀美的面庞在绯橘色的光芒之下显得更加明媚生动,这霞光甚至打磨掉她性子满满的棱角,让她看起来很是乖巧。渊煦见他眼底满是笑意,就不好意思地接过了丝帕,转过身背对着他自己擦拭起来。
“渊煦。”九曜突然轻声唤了她一下,不待她转过头来,九曜就一步走到她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喂,你干嘛!”渊煦见他突然拥住自己,羞恼地要挣开来。
“别闹,就这一次。”九曜低声一笑,有磁性的声音满是宠溺。见怀中人乖乖听话,老实起来。九曜又笑了笑,把头埋在她肩上的秀发当中,她的头发倒不是龙涎香的味道,而是茉莉的味道,甜丝丝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收紧了手臂,动情地说道:“吾生而无涯,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生命是条直路子,前面会有什么风景我一概不知。可现在我知道了,它分明像个磨盘一样,是个圆的,是场轮回。它打磨掉我们身上的棱角,最终把我们变成了一样的东西,同时汇入了一个大心的海中,再也分不清彼此,也再也离不开。你知道吗渊煦,在这个圆圈之上,只要你还在,不管我是凑巧抄了近路;抑或是翻山涉水走上了远途,我总能找到你。”
渊煦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他每说一个字,自己心跳都会加快一分。虽然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虽然夕阳早已给自己的脸颊镀了一层暖色,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听他说完,渊煦心中满是感动,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么乖,九曜会心一笑,看了看她脖子上自己又给她系上的梧桐木的红绳,吻了吻她头发后松开了她。渊煦转过身子,却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九曜见她脸颊艳若桃花,忍不住双手扶着她的脸颊,低下头抵上她的额头笑着问道:“怎么,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渊煦也不反抗,任他抵着自己额头。片刻后,她才压着悸动看着他问了句:“又是轮回吗?我该如何去信?”
“你要信我,你只能信我。”九曜看着她明如秋水的眸子,笑着蹭了蹭她鼻尖,看她垂眸咬着嘴唇的样子,他心中一动,小心捧起她的脸来,缓缓低下了头,闭了眼睛要吻下去。渊煦只觉得他鼻息温热,脑子一空,难得没有反抗,也只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夕阳西下,厮人美如画。
可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在他们身后响起。
“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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