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见山手札

作者:三两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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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桃花手帕



      阮令安与公主分别后,一阵心烦,就径自去了郊外的一处夜不闭户的酒肆,一直到了下半夜。外面打更声一阵阵传来,店内人都走光了,店家也在一旁打起了盹儿。

      阮令安独坐着,适量的美酒倒是让他越来越清醒,也想通了近来积郁于衷的心事。要不是锦罗公主,自己还真看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啊!还真是多亏了她。阮令安笑了笑,举起酒杯,朝自己对面自言自语道:“大哥,美人、官位我两样都要得到,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欠大哥的,小弟来世做牛做马还给你!”说完,阮令安举杯一饮而尽,在桌子上留了银子后策马离开。

      阮令安到了门口,小心翻身下了马,把马儿栓到了院子里。四周一片漆黑,黑得有些落寞了,只有天上的星星寥落地闪烁着。这个时辰,想必秦欢早已睡着,做着好梦了吧!

      阮令安想去看看秦欢,却发现自己屋中似乎隐隐的有些光亮;他心中一滞,快步上前,小心推开了房门。屋中蜡烛只剩了个底,看来燃了许久了,一豆烛火昏黄,把女子身影拉得好长,一直到了自己脚下;也使得桌上女子的面颊忽明忽暗,花月朦胧;秦欢披了一件衣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眉毛微微蹙起,看来做的可不是什么好梦啊!

      看到居然真的是她,一向严苛冷心肠、百炼成钢的将军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天地为母、独行浪迹的自己如今居然有家可回,居然有人掌灯在等自己!阮令安眼底在烛火摇曳之下越发变得温柔,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秦欢身旁,吹灭了蜡烛,想把她抱起来;可手指刚碰到她她却被惊醒了。

      “你回来了。”秦欢见是阮令安回来了,揉了揉眼睛,起身迷糊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你不是让我离开去建树功业吗?如今怎么又在等我?”阮令安低声笑了笑,走到秦欢身前说道。

      在黑暗中,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有了几分亮色,秦欢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和调侃。听他这样说,秦欢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她笑了笑,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只是瞎等而已。”

      “我回去处理了些军务,毕竟只让部下代劳还是过意不去。”阮令安扯了个谎,摇头笑了笑,眼神明亮地盯着有些慌乱的女子,缓缓说道:“我也没想到也会有人在等我这个浪子。”

      看到他的眼睛,秦欢有些后悔自己摘下了眼上白绢,她只低下头说道:“瞧你浑身酒气,这倒是能睡个好觉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回去了。”

      可她刚转身要开门离开,却被拽了回来。“怎么现在要走了,这个时辰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嗯?”阮令安见她慌了,心情大好,也不顾她推搡,拦腰抱起她来向床边走去。

      “喂,你想干什么!”秦欢气恼地捶着他:“你再闹我生气了!”话还没说完,秦欢就落到了床上,她大惊要爬起来,阮令安却欺身压了上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身下女子,也不言语,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好似在疆场上睥睨城下蝼蚁一般的敌军。

      “喂!”秦欢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愣在原地,她没想到会在黑暗中有机会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他的鼻息很轻,就像是洗衣时流过指尖的春水,带了三分不定、七分暖意。她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脑子一片白茫茫的。情急之下,她使劲要推开他逃走,却又被按了回来。

      阮令安只是安静地压制着她,过了一会才翻身躺到了里面,低声笑了笑:“你摘了白绢,我都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你了。”

      “嗯?”秦欢身上一轻,一时心慌只胡乱嗯了一声。

      阮令安见她这样,笑了笑又问道:“秦欢,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独身一人,辛苦了!”

      听他正经起来,秦欢倒是为自己刚才胡思乱想有些不好意思,只咳了一声,笑着轻道:“也不辛苦。将军横刀立马,驰骋沙场,能为国效力是真英雄。只是,从此镜中人影只剩了我一个;冬寒夜深也要自己去吹灭烛火而已。”

      “抱歉啊!”听她这样落寞回答,阮令安心中升起一阵愧疚。他缓缓侧过身来,看着枕边女子的侧脸,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秦欢听他这样说,心中感动,却压着语调调侃道:“将军临行前不是说‘大丈夫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令安七尺男儿,已许国,难再许卿’吗?怎么不去专心升官,又肯呆在小女子身边了?”

      “我也说过,‘三月梨花落满头,与卿共白首’。”阮令安顿了顿,让秦欢转过身子,犹豫片刻又继续说道:“秦欢,你可愿嫁我?”看到眼前女子睁大了双眼,泫然欲泣,他才缓缓说道:“上次你守在我身边,是我从军以来睡的第一个踏实的觉,我希望以后每晚都能有你在身侧,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第一眼看到你;和你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捧茶,一起白首!嫁给我,秦欢。”

      他语气坚定,比自己还多了几分固执,秦欢定定地听他说完,只鼻子一酸也不答话。黑漆漆的夜晚安静得很,她听到身旁他的心跳声加快了,而且铿锵有力;即使自信如他,此刻也只能是在等自己的答案吧!不过,这或许是自己的心跳声也说不定。沉默了片刻后,秦欢一言不发地往里靠了靠,头靠在他胸膛上安心闭眼睡了。

      阮令安下巴贴在她有些凉的柔软发丝上,暗自舒了口气;他轻轻拥住她,心道:为了你,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又何妨;对不住了大哥,人还是要为活人活着不是嘛!

      次日醒来,秦欢发现阮令安早已不知去向,她失落地摸了摸身旁被子,发现还是温热的,脸上又不由得泛起了笑意。她披衣起身,一低头发现他枕头上放了一张纸,她好奇地拿起来一看,笑了笑,原来是前些日子自己无事写的宝塔诗,如今被他看到又写了倒宝塔诗,二者合一起却是一首百字令似的东西:

      秋
      翘首
      泪空流
      披衣起坐
      寒露湿衣袖
      葡萄今又熟透
      相思挂满东枝头
      自君走马疆场无忧
      奈何铜镜身影一人留
      嫦娥悔寻丹如我恨封侯
      托风吹我心意到西洲
      横刀立马本无敌手
      败给月华似君眸
      解甲捧茶白首
      如今不可求
      欲语还休
      恐人问
      翘首
      秋

      “想不到军营里待了七年,当年那个看到诗词就头痛的粗人竟能写出这种东西!”秦欢看了看他写的倒宝塔诗,疑惑地摇了摇头,不过这样看来是他确实心有所感吧,所以情感堆积才好不容易写了出来。她又读了一遍,笑道:“都怪自己起了个坏头,这样太凄冷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是诗而已,我们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日后光写一些才子佳人、鸳鸯蝴蝶这样小打小闹、消磨人斗志的情话,也不失为一件美事!”阮令安正从外面走进来,半开玩笑地接道。

      见阮令安走了过来,秦欢倒有羞涩,只低头笑着问了句:“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

      “我啊,自然是干了件要事啊!我回了趟将军府。”阮令安快步走了进来,额上还沁着汗水。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坐在秦欢身旁;小心从怀中拿出了一方桃花手帕递给秦欢,看她一脸惊奇,笑道:“你还记得临行前你给我的‘定情信物’,说没有它不肯嫁我吗?”

      “这是……”

      “桃花手帕啊,你忘记了吗?”阮令安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发。

      “没有。”这手帕确实是临行前自己送给他的,这么多年了!秦欢看着上面绽放的树树桃花,不由得紧紧攥住了它。

      “不过我一直搞不明白,你明明爱梨花,为何却要绣桃花;后来想通了,你定是觉得梨花白色不吉利,还是桃花喜庆一些,”阮令安心情甚好,自己边说边笑了起来,握住她起了床后有些发凉的手指,继续说道:“但这像通了仙一般,终究你要为我一身嫁衣如桃花,而不是梨花般一身丧服独守孤冢!”

      “是啊,通了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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