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旅

　　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屋檐上，大助看着下方正在举办鲜红盛宴的男子，眸色如同这方暗夜般冰凉，只不过已经彻底沉浸在杀戮与鲜血的男人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
　　“有些花花草草，明明就有好好地浇灌，可是依然会从根部开始腐烂呢。”身侧，Vermouth语调慵懒地在巧笑嫣兮间点燃了一支烟：“真是过于无趣的男人啊——”
　　“明明是因为浇灌的太多，才会这么容易被沤……”没好气的瞥一眼Vermouth，视线触及对方此时身上的装扮而停了停：“你什么时候成为花匠了？”虽然这次的易容样貌满分到位且不留破绽，不过在下面狂性大发的男人对比下，十分嫌弃的大助还是错开自己的目光提醒着：“那就按照计划的时间来。”
　　笑了笑，微风拂去落于指尖的烟灰，Vermouth看着少年伴随着未落的话音和遥遥而来的警笛声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中复杂难明的神色掩盖在被点燃的香烟袅袅飘散的一片雾气中——渊昊的动作，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过不论是否知道，单是对方再非普通人类的状况，都足以使得Vermouth改换一下自己的策略：“Gin，状况有变，我就即兴发挥了~”
　　被扣上的电话传来余音：“不要做多余的事。”
　　按掉火星，无视冰冷话语内容的Vermouth拉开随身携带的背包链，开始换装。
　　可惜，至少对她来说并非多余，而收获也并不是没有——她可是看到了一对挺有意思的尾巴，至于还有谁也发现了……
　　————
　　另一边，大助的脚步不停，按下心底的忧虑。
　　此时距离他离开对角巷已有两周的时间，Vermouth却没有通知Gin，可是就他向渊昊爷爷取得的联络来看，Gin也不太像不在欧洲的样子。这不但让他一口气吊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而且更加摸不清Vermouth的目的是什么。结合目前私活里她让自己做的事情，只会将这片区域的‘水’越搅越浑，届时两人能否平安脱身怕不是都要打个问号——干脆彻底点好了。
　　只是若是由他亲自去，很有可能会被录入案底，随着全球信息化的不断普及，即便他有巫师的能力，但是想必以后会多有不便。那么，何不借力打力？
　　若有所思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随后再次回到平静无波，脑中划过一张严肃脸，易容过后混入人流的大助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机场。

　　*

　　“砰——”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被从窗外映射进入房间的昏暗光线投影在墙壁上的一道人影应声而倒。
　　Aaron Hotchner转身，看着立于他眼前，因为脸上带着黑色面具只露出双眼的持枪凶手——死神，双眼中带着快意与残忍，还有几分刚刚浮上其中的迷茫困惑与不解的神色倒地，有些怔愣——他认识这个持枪的嫌犯，George Foyet，Hotchner对他面具下的容貌知之甚详，也对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
　　此时心脏位置中弹的人倒地后很快便彻底没了声息，意识到什么反应过来的Hotchner保持着警惕快速回头。直至看到从他背后阴影中跨步而出的少年，在冷静中沉入冰点的心脏这才渐渐回温，此时正一下一下强烈地撞击着胸膛，速度快到甚至让Aaron Hotchner感到头脑有些微微发晕。
　　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认出来人的Aaron Hotchner听到了被自己过于紧绷的身体而挤压到嘶哑的声音：“谢谢——”
　　几年未见，当初的孩童身形已然开始抽长，但是这并不妨碍一直在关注大助的Aaron Hotchner能够一眼认出对方。只不过在视线从大助平静的脸庞移到对方手中的枪时，他才后知后觉微微带着一丝错愕睁大双眼的同时摸向自己的腰间——好端端的枪套内已然空无一物。

　　将手中的枪递进十分诧异的Aaron Hotchner手中，大助微微抬头深深地看入对方冰块脸上带着一贯审视的双眼。
　　他可是瞧的分明，Aaron Hotchner在看到这个连环杀人犯时，除了一贯所有的沉着泠静与警惕，眼中还有未曾散去的迷茫和担忧——怕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吧，不过他却是没有任何立场来开导对方的。
　　收回思绪，大助在Aaron Hotchner转过头查看的空档离开了此处。

　　所以说，少年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离开的？
　　回了个头，除了西装外套口袋中被塞了个信封，Aaron Hotchner完全没看到大助离开的过程，耳中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丝响动，若不是地上还躺着个没了声息的连环杀人犯，他甚至会以为这一切是在做梦。
　　FBI位于匡提科BAU小组计算机女王Penelope Garcia的秘密基地内，David Rossi手持Aaron Hotchner递给他的资料，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铺展开的窗口，眉心紧蹙，他刚刚才从Aaron Hotchner口中知晓关于少年的一切：“所以，他给了我们一个名单？为什么？”
　　倚靠在桌边的Aaron Hotchner放下揉捏眉心的手：“我们会知道的。”
　　这个名单上的人散落在世界各地，看起来他们之间毫无关联，但是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将他们列出，尤其是其中几个标红的名字，让他们的计算机女王在初步探查时就已经指向了同一个人。
　　其实，在看到George Foyet时，Aaron Hotchner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说是恰逢其会的被救，但是在目睹那名如同幽灵一般少年的行动和神情以及初步明了名单上的人可能从事的行业后，心下还是生出了几分焦灼——少年为什么将名单交给BAU？他们的行动是否会对他产生影响？还是说在求助？目前的事态到底是好是坏？
　　恰在此时，手机铃响起，接通手机三言两语结束通话，Aaron Hotchner在离开房间时不忘开口提醒：“Garcia，查到任何关于Theo Christin的踪迹，随时通知我。”
　　“Yes, sir.”

　　在有明确线索的情况下，BAU的效率是毋庸置疑的。大助的神色间有些倦意，毕竟连续进行了两趟国际旅行说不累人是假的——虽然熬得住，不过看来以后还是常备点精力魔药会更好。
　　“接下来该你了。”趁着BAU行动扫除碍事之人的空档进行侦查后，确定Gin虽然在欧洲却真的不在附近有所行动的大助惦着手中的水壶，一边在这家居于街角处的一处小花店门口浇水，一边对身侧的老板娘兼‘花匠’悄声道——第四方加入的情况下，Vermouth会怎么做？
　　闻着水浸透却被画蛇添足加了点什么的泥土所散发的气味，大助掩盖下眼底快要控制不住的厌恶神色——为了讨好自己的‘心上人’而专门制作能让‘心上人’店铺花朵开得更好的‘肥料’——真是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虽说这人根据资料也算是个惯犯，不过更让他心生警惕的反而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店老板’，毕竟他看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只见这位花店老板娘有些诧异的挑眉，随后和气的笑笑，转身给店门挂上一个关门的牌子，虽然她还没收到消息，不过对于大助的效率有充分了解的Vermouth还是干脆的拎包驱车离去。

　　————

　　“目标出现。”Deckard Shaw站在街角的热狗摊子边，在拿起老板递过来的热狗时打了个手势，跟上从酒店踩着高跟鞋出来的女人。
　　仔细看去，厚厚的妆掩盖不住女人眼底的青黑，有些不稳的脚步昭示着对方身体并不好的事实。毒品与妓女——明明是这座城市的核心行政区，紧密相邻的街角却是宛若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街道一幢平民楼屋顶，藏着身形，有方向性放出PSI，默默在心中记着数——除开拿着热狗的领头人，随着对方的脚步开始同时挪动的目标有四人，在原地固定不动的三十多位路人中，又有八人刻意移开了目光，另有五辆交通工具的行进方向与Vermouth一致。除此之外，连同这些人在内，总共七人随身携带枪械，而位于他脚下一墙之隔的房间内，还有两人正聚集在一起——正是这次需要他盯住的目标。

　　“怎么样？”
　　“一切顺利，他们的目光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跟‘黑兔’联络吧。”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女人早就被人顶了包。
　　摇了摇头，记下暗号，大助凭借PSI监视了与上线联络之人的手指动作录下电话号以备不时之需，等待对方从这里离开后滑下巷子，迈开脚步跟着追踪Vermouth的人一个一个开始清理。

　　Deckard Shaw：“报告情况。”
　　“……”回应他的只有杂音，紧随的一连呼唤都没有获得丝毫回复。
　　心下凛然，和似有所觉的目标人物撞上视线后错开，他咬牙，遵从自己内心不好的预感撇下追踪的人物，转身淹没在人群中。
　　就在他的身影飞速消失后，连走路都显得精疲力尽步态摇摇晃晃的女人脚步一转便上了一辆出租车。
　　报上地址，坐在后座上的Vermouth有些出神的看着车窗外慢慢滑过的夜景，在发现这辆出租车偏离了预计路线时，心下失笑地对上司机不怀好意正在闪烁的双眼。

　　唔，先不管Vermouth过于成功的伪装钓出来的小虫子。
　　这边大助抽出魔杖将身上携带的装备统统缩小揣进兜里后不得不跟反身而回的目标领头人打照面——真是相当恐怖的反追踪能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部队训练出来的。
　　看着对方拦住他的手，他叹气——毕竟大半夜的一名少年人在这条环境相当混乱的地方到处乱晃，怎么想都是有问题——加强语调里的厌恶反感，他撇一眼眼前的男人没好气的说：“干什么？”随后绕开就走。

　　Deckard Shaw倒推自己的行踪摸到了这方街区，而在经验和直觉的驱使下，他第一时间拦下了让他感到不对的人。
　　蹙眉，Deckard Shaw在看过这片区域存在的其他人后，有意无意跟绕过他就走的棕发少年保持着距离。
　　仔细看去这少年的身形偏瘦，身上的衣服看样式像是附近的哪所学校，只是轻盈的步态和背在腰间的包……
　　微微眯眼，Deckard Shaw趁着少年将要转出街角的身影抽出一柄匕首急速投掷而出，却没有如预料中一般割断对方的背包带。
　　面色一变，他追过转角，仔细搜寻着周身的环境，却再没了少年的身影。

　　好险。
　　捏着魔杖就站在一侧第一次给自己施放了幻身咒还成功的大助松了口气，虽然高等级的魔咒施展起来用了不少魔力，不过第一次成功施展的喜色还是冲淡了疲惫，不然他只能选择使用PSI干掉对方了。
　　接下来……
　　从衣袖中抽出匕首，还没来得及下手，他就听到了男人嘴里吐出的词语。
　　微微一个沉默，他反而绕到男人背后，顾不上暴露就将匕首尖抵上要害的同时撤去了魔咒，压低声音言简意赅：“目的。”

　　刚刚发现不对的Deckard Shaw，冷汗瞬间就布满了身体，脖颈处微微的痛感标示着刃尖已经浅浅地没在了肌肤当中。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可以十分肯定自己的身后在上一秒是没人的！
　　迅速镇定下来，他的目的与少年肯定是冲突的，那为什么要问他……
　　不对！与他立场对立的少年明明可以直接动手除去自己，按理从根本上就没有必要问他的目的是什么。那么，是什么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急速地思考，他刚刚以为丢失掉线索而不由自主说的话——
　　“……Kid，失踪。”
　　不得不说，他此举在赌对方是否还具有最低限度的良知和摸不准虚实的底线。
　　相当漫长的半分钟过去，脖子和身体上的钳制都被松了开来，他迅速转身倒退两步拉开跟棕发少年的距离。
　　只见少年同样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的同时从腰包里摸出一部手机后问：“具体的年龄，时间，数量。”
　　忌惮防备的Deckard Shaw有了一丝希望后倒也不含糊，将目前所知的失踪信息尽数说清的同时仔细观察着——他带的班子估计就折在了这名少年的手上，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用理智努力控制着怒火。

　　殊不知此时的听众越听也越是无奈——这份情绪也全然是怒火升起后再度消减带来的无力。
　　他曾问及Vermouth怎么在英国，得到的回答是就近的实验室被人发现了点痕迹，他们才干脆地处理了一波。
　　那么处理之后呢？
　　……自然是缺什么补什么。
　　至于已经经过处理，却为什么依旧走漏了消息引来由眼前之人所带的追查队，他认为不外乎三个原因。
　　首当其冲被他排除的就是意外情况导致；其次便是有人故意用这个消息来做局，只是做局的人他不能保证仅限于他所认识的人；最后便是，眼前的人怕不是个‘弃子’，毕竟【艾格里】下像【酒组】一般的行动小组可是有不少，若是对方拒绝过人才方面的招揽，怕不是……
　　——幕后操纵指派部队某一队人送头，大助毫不怀疑【艾格里】有这个能力，而他成了推手之一。
　　垂下眼帘，静默几个呼吸，他抬眼：“你想救他们？”
　　——他也想救，然而他不能。
　　顿了顿后他继续说：“哪怕会失去……”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Deckard Shaw果断道：“我要救他们。”

　　————

　　Vermouth在柔软的沙发上撑起身子，揉了揉有点涨的额角，鼻尖充斥的香味让她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
　　眼角撇过同屋在的人，她随后一脸若无其事的端起水杯润了润意外干渴的嘴，拿起摆好的餐具向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的餐点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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