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娶何撩

　　张曜揉着鼻子走进派出所，十多分钟以后又揉着鼻子出来，一脸不安地给安小冰打电话。

　　“哦，是哈，张曜是不小了，不过也不大呀，她不着急的话我们做朋友的也不能说什么，您说是吧？李医生。”安小冰还在一本正经地陪着李一鸣谈天说地，怎么说自己都是归他管的，该陪着扯淡就得陪着，不然暗搓搓地找自己麻烦那多不划算，总归不过磨几句嘴皮子的事儿。

　　李一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慢悠悠地开始他的发言：“可是女孩子嘛，自己不着急，家里肯定会替她着急的，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听说她找过男朋友，这样下去不行的啊，你跟她关系那么好，要不……”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能一路走来变成了……”

　　张宇特有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安小冰被吓得一哆嗦，心道是什么声音，李一鸣停下话头，示意她手机响了。

　　“嗯？是我的吗？”安小冰攥紧的拳头松开，手指碰到随着铃声震动的手机，如梦初醒，忙摸出“救命稻草”送到耳边。比喻有点言重，安小冰和李一鸣其实也只是聊个天，安小冰也是不解人情的那种人，只是身为张曜的“未婚妻”却和一个男人聊张曜为啥不交男朋友，这就非常过分了。

　　张曜显然有些不满迟迟才接电话的安小冰，第一声问候语就有点不甚温柔。

　　“刚醒？”

　　“啊？没呢，和李医生在聊天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点饿了，要不你给我带点吃的？”安小冰根本没心情在意张曜这个电话打的是何居心，只知道自己现在十分非常想让她出现，面对害羞腼腆又不知进退的李大医生，她快要招架不住了。

　　张曜还没来得及问安小冰想吃什么，电话就挂了，再打过去，电话刚呼叫成功就断线，第三次呼叫依然如此，张曜终于发觉不对，火速开车往回赶。

　　安小冰也是厉害，挂掉张曜的电话之后，随手就换成了震动模式，接着又把手机塞进被子里，一手按着，只要手机震动就按电源键挂断，面上依旧笑呵呵地跟李一鸣搭话。

　　“张曜说她一会就到，话说回来，李医生，你该不会是喜欢张曜吧？”安小冰说。

　　李一鸣涨红了脸，无措地舔着发干的下嘴唇，沉默良久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觉得我有点喜欢她了……那个，你别告诉她，我会自己找机会表白的。”

　　安小冰：“……”

　　安小冰已经无法正常措辞和眼前的李医生交流了，只好在心里吐槽：我靠，你真的假的，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要找人家表白了？都不过我这关直接闯Boss？呵呵，男人，那你很棒棒哦！我给你贴大红花哦！

　　“哦还有，小冰，你知道张曜她喜欢什么吗？”李一鸣不客气道。

　　还在路上的张曜右眼皮扑扑跳了几下，干脆一脚油门到底，超速就超速，去你的罚单吧！

　　李一鸣注视下的安小冰还在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以她有限的了解尽力生成最有难度也最符合张曜实际的“喜好”。

　　有了！安小冰笑着回答：“前天还是什么时候，我听张曜好像说过她蛮喜欢一款牛皮黑色手提包，打算这两天买来着，我觉得你要是送她了，她肯定特别开心！”

　　李一鸣：“包？”

　　“对！包！。”安小冰不忘补充道：“普拉达的！”

　　李一鸣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大概是哪款，你跟我说下。”

　　安小冰佯装回忆，沉默了一分钟后认真道：“我也不是很懂，不过记得是红系子的黑包，大概三万六左右的样子吧……”

　　床前的手机屏幕不受控制一抖，李医生也跟着一抖，安小冰忍笑一抖。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待会张曜要是来了，记得让她到我那一趟，我给她拿份报告。”

　　安小冰：“哎好，您忙。”

　　李一鸣像逃跑似的慌张被安小冰看得透彻，门关上后，她噗的一声笑出来，掀起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躲在被子下面抽搐。

　　“哈哈哈……笑死我了……吓跑了，哎哟喂，不行了。”安小冰蒙头嘀咕，两手捂着肚子。

　　正笑到失控，病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火急火燎赶回来地张曜充到床前就扯了被子。

　　受到惊吓的安小冰，面露惊恐，一缕黑长的发丝贴在嘴边，穿着病号服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圆，两手紧紧地按着腹部，最主要的是一双眼睛还瞪得老大！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张曜迟疑半分钟，后退一步，半晌开口：“安小冰？”

　　“呃……张曜？”安小冰收起表情，保持姿势不动。

　　“你怎么了？你是安小冰吧？”张曜不是很愿意接受眼前看到的人是安小冰的事实。

　　安小冰转了转眼圈，说：“昂，我是。”

　　张曜把两个手提袋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把安小冰的姿势摆正，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的人，似乎在等某人主动解释。

　　安小冰任由张曜把自己的一双大长腿掰直，又任由她撩开自己乱掉的发，最后还任由一双柔唇贴上自己的额头，以及最后的低语：“好好的，以后不要吓我，你疯了，我怎么办。”

　　刹那间，只觉那窗外黑色的夜空炸开朵朵烟花，心底漾起一股不太一样的感觉，脸上刷地红了个九分，犹如那猴子的屁股般，甩出新的腮红色号。

　　“我我我没事，就是看了个笑话，没忍住。”安小冰说。

　　张曜从床头柜的袋子里拿出来一分外卖，盒子有点大，里面的肉粥也还发着烫。

　　“怎么这么热？医院外面买的吗？”安小冰摸了摸盒子，缩回手。

　　张曜笑着沉默。粥是她被挂电话以后打电话让助理买的，出差回来的助理本来就带着其他的任务，任务完成正好来送东西，便顺便让一起带过来了。

　　就在张曜进医院大门时刚好看到刚要进大厅的助理，这会儿，助理估计也才刚开车离开。

　　张曜瞥了眼另外的手提袋，没有吭声，里面是让助理给从香港带回来的两个普拉达女士手提包，其中有一个是安小冰的。

　　安小冰看着张曜出神的样子，想起李医生临走时的嘱咐，说：“刚刚李医生说你要是来的话，让你去他那一趟，他说有什么报告给你。”

　　报告？张曜心里纳闷，有个毛的报告，最近自己又没来做过检查，安小冰的也不用，哪里来的报告。

　　“那我去看看，你试着，不烫了就吃吧。”张曜转身对着门口翻眼。

　　安小冰嗯嗯两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头柜的粥。张曜开门刚要走，又被头也不抬的她叫住，安小冰说：“李一鸣他可能，你……你早点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张曜顿了顿脚步，关门出去。

　　李医生办公室内，张曜无拘无束地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她说：“小冰说你找我拿报告？”

　　“是的，我找你。”李一鸣脸颊微微发红，没了先前的乖巧，像换了个人一样镇静自若。

　　张曜从接到安小冰的电话以后就一直觉得怪怪的，不是觉得安小冰怪，而是怀疑自己的老同学不太对劲，怎么说都是相识了十多年的人，秉性还是很了解的。

　　“找我什么事？小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张曜问。

　　李一鸣：“没有，我想跟你说的是我的事。”

　　“你说。”

　　李一鸣起身，把椅子拽到张曜对面，神情一改当前，像换了个人一样，说：“张曜，你有没有男朋友？”

　　张曜没回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李一鸣这么多年也没有女朋友，其实说白了，我就是在等你，可是慢慢发现，这些年来你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让我感觉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些话我再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等了十三年，我不想继续跟你做朋友了。”

　　张曜：“……”

　　李一鸣的话每一句都充满暗示，张曜却怎么听怎么像绝交书，心中忐忑滋味难尝。

　　“张曜，我知道你家里可能不一定能瞧上我，我也知道你可能也瞧不上我，可是我就是要说，我爱你。”

　　张曜：“……”

　　“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不想继续跟你做朋友了，我想跟你谈一场恋爱，哪怕只是一场恋爱。”李一鸣指着胸口偏左的位置，一字一顿，“它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张曜：“……”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安小冰，猫着腰在门外偷偷听着屋里的深情告白，差点感动得声泪俱下，刚准备抹眼睛，听到里屋张曜开口了，她说：“一鸣，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只是朋友，普通的男性朋友。”

　　李一鸣发红的眼睛有点水光，他说：“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做一次不普通的男朋友……我真的。”

　　张曜叹气，转身要走，安小冰听到动静刚要准备开溜，屋里的张曜被李一鸣按住肩膀。

　　“张曜，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别这么狠心，算我求你。”

　　“李一鸣，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就别这么逼我，你松开，我可以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张曜眨动眼睛，低头看肩膀上修长的手指。

　　李一鸣加大手上的力度，持续没有三秒钟力道开始越来越小，直至无力的从肩膀上滑下来。

　　有些事情不用非要一字一句说明白，行为已经回答了一切，他的告白简短直接，张曜的反应决绝不留情面。李一鸣因为不舍放弃，手上力度才会越来越大，大到他觉得能抓紧的程度，松开是因为张曜转身过后不愿回头的态度，坚硬如磐石，无法撼动。

　　一段情愫能持续十多年，最后不过泯灭于瞬间，这就是不匹配的迷恋。

　　张曜深吸一口气，背对着李一鸣开口：“别只顾着够不着的前方，偶尔也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总有你没注意的美景停在那里等你眷顾，而我，的确不是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安小冰深吸一口气，像只偷了东西的老鼠，轻手轻脚地离开办公室的门，往回走。

　　张曜一手拧开门把手，终于转过头：“我喜欢女人，你应该下班了吧，早点回家。”

　　李一鸣愣在原地，十三年的一腔热血原来只投进了极地冰川。

　　从李一鸣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张曜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回到安小冰的病房，居然看到她坐在床上，外卖还是没动。

　　“你回来了？”安小冰拿起塑料勺，解开外卖盒，舀了一勺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觉得温度可以了，便叫张曜过来吃。

　　张曜：“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我现在感觉不到饿了，不想吃了，你吃吧。”安小冰说。

　　张曜把粥接到手里放在一边，拿起手提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包包出来，递给安小冰：“送你的礼物，这一星期我不可能寸步不离地陪着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好好带着，千万别给自己找事干。”

　　“哇哇哇……”安小冰如领圣旨——两手捧着她的名牌包包，感激涕零地望着张曜，心里早已炸开了花。

　　张曜瞥了她一眼，自己尝了口粥，又舀了一勺子递到安小冰的嘴边，看到她吃下去以后才说：“我已经去公安局备案了，陶乐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就行。”

　　“啊？这么快？我只是说说，想解解气，没有真的想告他。”安小冰愣住，完全没想到张曜张总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张曜：“没事，就当给她个警告，让她以后离你远点，这种神经病以后当不认识吧。”

　　安小冰看到礼物，食欲大开，一口一口地喝粥，一边喝一边点头，很快就吃掉大半。

　　张曜看着安小冰鼓起来的肚子，把粥拿走，“行了，晚上了，少吃点。”

　　安小冰呜呜两声，抽纸把嘴擦了，把包包放回手提袋里，眼神顺带一瞟，红色系子的黑色牛皮手提包安静地站在手提袋下面，心里大叫：你最任性！

　　放好以后，躺在床上开始看手机，张曜递了瓶漱口水给她，伸手把她往里推了推，脱掉鞋子做上床。

　　安小冰差点把漱口水咽了，眯着眼睛看床上的人：“你要干嘛？”

　　“今晚我不回去了，陪你睡。”张曜说。

　　安小冰吐掉嘴里的水，怪怪躺在一边不敢动弹，生怕动作幅度太大，又把人挤下去。

　　张曜也察觉到这点，伸手把胳膊塞进安小冰的脖子下面，侧着身子搂住安小冰的腰。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吃饱的人总是更容易入睡，被张曜搂在怀里的安小冰很快会周公去了，张曜动了动，把嘴巴挨在安小冰的耳朵上，轻声说：“睡着了？我帮你把工作辞了，以后你就乖乖在家里，我养着你好了。”

　　睡梦中的安小冰嗯哼了一声，蹭了蹭，整个身体贴到张曜身上。

　　第二天，张曜在一阵酸痛感中醒来。

　　站在窗户边拉窗帘的安小冰回头，看着张曜笑：“醒啦？我昨晚梦见你说把我工作辞了，还把我赶出去了，最后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流汗，好不可怜。”

　　张曜：“……”

　　窗外的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芒刺过玻璃射进病房，白色的墙壁显得透亮，空调开得正好，不冷不热，还有点惬意。

　　张曜耷拉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吃痛样。

　　安小冰顺着光看她：“今晚你回家睡吧，反正也就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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