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欲念,立地成佛

作者:沈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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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欠你的


      苏夏出生在夏天,于是父母就为她起名为苏夏。苏夏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她是由外婆一手带大的,苏夏的外婆是大家闺秀出身,后来家道中落,才嫁给了苏夏的外公。老人家气质极好,慈眉善目,对苏夏更是极宠爱的。苏夏的童年过的很幸福,外婆信佛,更多的时候是在念经,苏夏受了外婆的影响,也从小就信佛,外婆念经的时候,她就跟在边上一起念,外婆还会给她讲佛经典故,很多年以后,苏夏也到了而立之年,她说,外婆教会了她善良、平和、宽厚,更带给了她一生的信仰。
      也许是念得经多了,也许是外婆从小的熏陶,苏夏身上有一股其他年轻女孩没有的气息,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宁静平和的气质使她看起来无欲无求,与世无争。
      第一眼看见苏夏的时候,会以为她是个安静的姑娘,其实如果跟她混熟了,你会发现,她比谁都开朗、健谈。苏夏总是会带着暖暖的笑意和每一个人相处,苏夏身上存在的淡然超脱和热情真实这两种矛盾感使她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姑娘。
      苏夏的手腕上一直都有一串紫檀佛珠,这串佛珠跟随了她很多年,是外婆留给她最珍贵的回忆和最深的祝福。后来,苏夏把这串佛珠送给顾深尘的时候,她是真的爱他。
      顾深尘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苏夏刚加完班躺下没多久,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朦胧。
      “喂。。。你好”苏夏接了电话
      “我在好久不见,你过来”顾深尘简短的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好久不见,是一家咖啡馆,从前,苏夏和顾深尘经常约会的地方。挂了电话,苏夏立刻起床,洗了个冷水脸,素面朝天的就出门了。但凡是顾深尘的要求,苏夏一定会做到,因为在很多年以前,她欠了他的。
      苏夏站在咖啡馆的门口,一眼就看见靠窗坐的顾深尘,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耀眼,时光丝毫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唯一改变的只是他更成熟了,多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少了年少时的青涩。记忆里那个干净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了,记忆里纯真的少女也早已被时光留在了身后。
      苏夏坐在了最靠近顾深尘的那一桌,却没有和顾深尘坐在一桌。这是顾深尘提出的,他说“苏夏,你欠了我的。你早已没有资格站在我的身边,所以,当我呼唤你的时候,你要及时出现在我身边10米的地方,记住,不能靠近。”
      苏夏刚坐下,顾深尘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明明只是隔着一张桌子,可是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误会你依然深爱着我,这让我觉得恶心”顾深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足够伤人
      “我已经来了,并且在你离开之前,我不会先离开”苏夏一直都很认真的兑现着诺言,这一年来,这样的场景发生了无数次。一年前,苏夏和她的初恋顾深尘久别重逢。不对,这不是一场久别重逢,仅仅只是受到亏欠的一方向另一方索要债务而已。
      “苏夏,有一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忙”顾深尘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
      “什么事?”
      “我的一批货被海关扣住了”
      “你想我怎么做?”
      “替我把货捞出来”
      “好”
      顾深尘说的货其实就是毒品。时隔多年,少年摇身一变成了大毒枭,而少女却成为了名利场上无往不利的胜者。想想真是讽刺,干净的少年,信佛向善的少女,就这样在时间的长河里变得面目全非。
      苏夏当即便拿出手机拨打一个号码“吴科长”
      “哟,今天什么日子,苏部长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什么话,我们很久没有聚一聚了,所以特地打电话给你”
      “哟,正好我也有这个想法,那就今天晚上吧,地点是新开的尤金大酒店,3楼红枫馆。”
      “嗯,好,晚上见”苏夏用钢笔记下了晚上饭局的地址,苏夏写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那是小时候花过大功夫的,直到今天她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苏夏的字跟她的人一样飘逸中带着风骨,很是超然脱俗。挂了电话,苏夏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
      顾深尘看着她带着笑与对方周旋的样子觉得很刺眼。当即站起来扬长而去。苏夏看着顾深尘的背影,慢慢的喝着咖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随后也离开了咖啡馆。
      苏夏刚走出咖啡馆,顾深尘的电话再度打来“喂”苏夏接起电话
      “你刚刚笑的样子真贱”
      “。。。。。。是么,可是深尘哥,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为你达成”
      “苏夏,那你当年为什么离开我?”
      “是我对不起你”
      顾深尘挂断电话,苏夏,你欠我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
      苏夏去了这个饭局,吴科长一行人早已到了,嚷嚷着要苏夏自罚三杯。苏夏也不恼,自觉自发的喝了三杯白酒,谁让她求着人家办事呢。坐在吴科长旁边的田部长笑着说“亏得周检不在,不然可要心疼死了,像仙子一样道风仙骨的苏部长居然和我们坐在一起喝酒。”此话一出,大家都笑着说“周检回来要是知道我们灌苏部长酒会不会和我们急啊”苏夏笑笑,没有说话。他们口中的周检是苏夏的同居男友,现任检察院检察长的周扬。当初苏夏就是因为周扬而和顾深尘分手的。
      晚上11点,饭局结束。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一向酒量不错的苏夏居然喝醉了。苏夏坐在自己车上沉默了很久,下意识的拨打了闺蜜胡跑跑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苏夏就哭出声来,胡跑跑听着电话那头闺蜜的哭声,叹了一口气。苏夏已经很多年不曾哭过了,那是很多年以前,她们刚刚毕业参加工作,那个时候苏夏还在一个政府最基础的职能部门工作,每天受尽脸色和闲气,她又是个极高傲的人,她的无助和委屈不敢对顾深尘和她爸妈说,经常是给胡跑跑打电话,没有开口说话却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完了却也不解释,直接把电话挂断。
      “跑跑,我错了,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不该丢下深尘哥一个人,如果不是我丢下他,他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是现在不管我怎么尽力弥补,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不要哭了,是,你是错了,是,如果不是你跟他分手了,他也不会从一个认真踏实的男人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毒枭,可是这条路你选择了,多痛苦也好你也只能把这条路走完,因为你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跑跑,你说的对,我已经走的太远了。”
      “你在哪里?你喝了酒千万别开车,你等着我来接你,囡囡,你听见没?”囡囡是苏夏的小名
      苏夏挂断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动。
      胡跑跑立刻给顾深尘打了电话“喂”顾深尘冷清的声音传出
      “顾深尘,你还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看到她死你才甘心。当初她和你分手的时候,我也骂她,可是现在我觉得,她跟你分手是对的,至少周扬从来不舍得那么对她。”胡跑跑想起闺蜜那个样子,心里就难过
      “她怎么了?”
      “怎么了?为了你和别人应酬,喝的烂醉如泥”
      “她在哪里?”
      “谁知道呢,也许坐在路边哭,也许正在开车,也许死在了路上。”胡跑跑这话够毒,她就是想看看顾深尘是不是真的那么恨苏夏
      “。。。。。。”
      “顾深尘,你不知道吧,从前苏夏总是给我打电话,可是也不说话,只是哭,哭的累了就直接睡着了。那一年她刚刚毕业踏入工作岗位,那个地方都是些皇亲国戚,她一个没背景的小姑娘,依靠自己,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和闲气。她不敢跟父母说,怕父母担心,她也不敢跟你说,那个时候你正在准备考研,她不想让你分心。她每天都要写上几百遍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以及‘大胜必经大忍,大败必由心切’,她每天要听好几遍金刚经,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那样骄傲的苏夏,却受尽了委屈。那个时候周扬出现了,他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照顾她,没有周扬,就没有现在的苏夏。顾深尘,你想想看,真的是苏夏欠了你么?你又为她做过些什么呢?你除了埋怨她,恨她,折磨她,你还会为她做什么呢?苏夏为了你,早已万劫不复了,她那样一个仙子一样的人,那个一心向善,诚心礼佛的人,为了你居然做这样的事情。”
      “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去找她吧”
      电话挂断,顾深尘心里一阵难受。苏夏,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那么折磨你,你却不解释一句话?
      顾深尘深夜一个人开着车在街头寻找苏夏,结果看见了坐在路边昏昏沉沉的苏夏。那样一个深秋的夜晚,夜凉如水,她衣着单薄的坐在路边,那个姿势就像上大学时她坐在草地上等他下课一样。看见他来了,苏夏笑了“深尘哥,是你吗?嘻嘻,肯定是幻觉,深尘哥已经走了,他恨透了我,不会再原谅我了。”
      “囡囡,我们回家吧”顾深尘心疼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苏夏包裹住
      “深尘哥,我走的太远了,已经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深尘哥,我对不起你,下半生,我一定会向你赎罪,直到我去见佛祖的那一刻。”
      顾深尘听了愈加心痛,苏夏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没有之一。他以前爱她,现在也爱她,他对她的恨,全都是源于他对她的爱。
      “苏夏,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坚决的离开我?”他还是问了那个问题,那个午夜梦回总是折磨着他的问题
      苏夏早已闭上眼睛睡着了,顾深尘弯腰抱起她,开车把她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一次抱她,跟以往的很多次一样,那么深情,那么温暖。他的苏夏瘦了,以前小时候苏夏总是肉肉的,可是现在的她很清瘦。难道这么多年,那个男人并没有好好的照顾她么?
      整整一个晚上,顾深尘一直看着苏夏的睡颜,从后面抱着苏夏,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踏实。苏夏睡的很不踏实,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只要一碰到枕头就能睡着,并且能睡的很沉,可是现在她似乎很不安,顾深尘虽然总说恨她,总是折磨她,可是他爱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轻轻的摸她的头,顾深尘的手似乎有魔力,年少的时候苏夏每当沮丧和难过的时候,顾深尘总是摸摸她的头,然后她就能平静下来。
      苏夏醒来的时候,顾深尘的手还抱着她的腰“醒了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你喝醉了,我正好路过就把你带回来了”
      “深尘哥,谢谢你”
      “不客气”顾深尘又恢复了那种冷漠
      “那批货,今天就可以去领了。可是深尘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碰毒品了?”
      “苏夏,我。。。。。。”顾深尘话没有说出口,被手机铃声打断
      苏夏接起电话“周扬”
      “囡囡,我下飞机了,在回家的路上了,你在单位吗?”
      “我们过会儿在家见吧,我今天不在单位”
      “好,那我们一会儿去吃你最爱吃的酸汤雪花鱼吧”
      “好,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苏夏对着顾深尘说“深尘哥,我先走了”
      “苏夏,我不会放弃毒品,这是你欠我的”听见周扬的电话,让顾深尘整个人都沉浸在仇恨中
      “。。。。。。深尘哥,这样值得么?如果你单纯的只是因为恨我,那么不管你怎么报复我,我都不会还击,但是请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你自己。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着报应的到来,深尘哥,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
      “苏夏,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一天都睡不着,每一天都会梦见你离开我时的背影。”
      “我又何尝不是,每一天,我都在等待报应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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