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方晴冷眼旁观眼前这一幕。

　　“我说，你们吵够了吗？”

　　简笙反应敏捷，立刻抬头上看，发现方晴就站在楼上看着他们，脸色登时变了。

　　“晴晴，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吗？爸爸。”

　　简笙就站在楼下和她四目相视，两顾无言。方晴冷笑，一阵胃酸突然涌上，头晕目眩，真恶心。

　　她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哭诉和简笙的叱骂，热闹的仿佛菜市场打折。

　　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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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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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目光交汇，又迅速错开，此刻情形真是无比尴尬。

　　简笙率先开口：“你怎么……”

　　“爸，我要住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晴打断，简笙的眼中立时现出狂风骤雨。

　　“不行。”

　　“别人都住校，我也可以。何况我想，我住在家里你并不方便。”

　　“你说的什么话？”

　　“今天只是一个误会，以后我会跟你解释。可你说的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简笙努力克制自己不发火，可显然今天的他没什么耐心。

　　“凭什么？”

　　“凭我是你父亲。” 简笙怒了。

　　“可是我不愿意……”

　　“你为什么要走？”简笙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一伸手，“啪——”的把桌子上的台灯打落。那是他之前出差送给方晴的礼物，荷叶莲花逆向旋转，一开灯，能将四面的墙都投上莲花的影子，色彩斑驳的令人心醉。

　　可是现在，它碎了。

　　碎成一地废墟。

　　简笙被这一声震的愣了一下，可他松松衣领，怒气不见少反而愈加旺盛，“你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态度？”

　　方晴不语。

　　“方晴，我欠你的吗？！”简笙的声音震耳欲聋，方晴苦笑。

　　“没有。”

　　“我只缺一样东西。”他看着她，眼神犹疑不决，我竟从那眼神里读出一份恐惧。

　　“什么？”

　　“自由。”

　　“什么自由？这还不够吗？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他吼道。

　　“爸爸，事情真是这么简单吗？你敢说吗？”方晴扬起下巴，与他对视，毫不畏怯。

　　“呵，”简笙不怒反笑，“既然你一直是这么想的，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摔上。

　　他的话就像一把火，终于烧掉了目前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方晴顿时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摆脱他的禁锢。

　　她跌坐在地上，不言不语。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地玻璃碎片穿透皮肤，深入皮肉，血一点一点洇湿了白色的裙子，仿佛寒冬的红梅。胃里突然又是一阵剧烈地翻腾，头疼似要爆炸，方晴站起身扑向卫生间不停地干呕，呕了很久，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像看一只可怜虫，让人浑身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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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那女人已经收拾好了，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你们是怎么搞的，居然让这种人混进来？”

　　“对不起老板。”洛远惭愧的低下头。

　　“查清楚是哪家送过来的了吗？”

　　“是季董。”

　　“哦？”

　　“他想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顺便，如果能拍下证据就更好了。”

　　“美人计，这手段也不嫌过时。”

　　简笙冷哼一声。青丝缓缓升腾，室内一片烟雾缭绕。阿远不知道那人抽了多少支烟，眼睛被熏地有点睁不开，只看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慢慢一缸烟头。

　　“你下去吧。”

　　那人的声音突然喑哑，像是一匹老马的嘶鸣。

　　“老板，”想到那人，阿远站着没动，“恕我直言，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您真的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阿远不说了，他知道，简笙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

　　那人该是有多么无奈，才会这么发出那么绝望的声音，黑暗中，似乎有一星水光。

　　“这次是我的错。”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吗？为什么您不告诉她。”阿远忍不住又发问。

　　这个人这两年，做了多少努力，做了多少牺牲，就为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孩子。太委屈，实在是太委屈。没见过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骄傲男人为了一个孩子做这样的牺牲。

　　“唉，我怎么敢，如果她什么都知道……”

　　黑暗像拿着权杖的死神，在他们的背后张牙舞爪，预谋着悄悄吞噬掉他们的灵魂，一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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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姨帮方晴收拾了行李，然后给老师打电话。事情办得还算顺利，第二天晚上她就住进了学校，和蓝琪雅和原纯一个宿舍。

　　两人曾经不止一次对她说希望我住校，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形影不离，成为异性三胞胎，羡煞旁人。可是等她真正住校的时候，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原纯安静，到哪里都是安安静静，在宿舍也一样，倒是没什么。

　　只是蓝琪雅……

　　事情还是一块做的，饭也是一起吃的，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方晴以为是自己心情不好忽视了两人，于是更加努力地对他们好。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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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方晴——”

　　体育课上，体委叫人。

　　“怎么了？”方晴不知所以。

　　“今天你们组拿器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啊？”方晴愣住了。“没有人通知我啊……”

　　“那现在知道了，还不快去。”体委一脸无语。

　　“哦，好。”

　　她一路小跑，一边回想拿器材这件事。好像上午的时候琪雅说过该她们组了，又好像没有。

　　可能是我忘记了吧。

　　方晴一进体育馆，就看到同组其他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一大袋排球。组长看见她来，一脸埋怨，“怎么这么晚？还有一袋没拿，快去。”

　　“好。”

　　器材室的老师正准备关门，见她来又停下。方晴赶紧去拎剩下的一袋子，里面大概有十个排球，体积稍微有点大，不方便走路，倒不重。一出门，器材室就被关上了。

　　才走了两步，一个银色头发的男生突然窜到我面前，抢先一步拎起袋子。

　　“我来吧。”声音低沉，有点熟悉。

　　他个子太高，方晴没有看清他的脸，只能扫到他的肩章。

　　哦，还是初中生呐。立刻拒绝：“不用了，谢谢。”

　　“我来吧。”他好心的说。

　　“真的不用了。”

　　我着急回去，再耽误一会老师就该着急了，于是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抢过袋子就跑。

　　他长手一伸一用力，方晴就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他拽了回去，圈在他的臂弯，躲都躲不开。

　　“喂，你跑什么？”

　　方晴这才好好地看了他一眼。

　　目光森冷，语气乖张，一身黑色服装和他酷炫的银发，多显著醒目的特征。

　　是他！

　　方晴的耳边顿时响起了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声音。

　　“想起来了吗？”

　　他邪邪地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想起来了……”

　　方晴唯唯诺诺地回答。

　　“那好，我就不说废话了，你给我解释解释，上次为什么偷偷溜了，这次又要干什么？”

　　那天的倾盆大雨，似乎又哗啦啦地浇灌在人的身上，冷得刺骨。那天的阿远，简笙……

　　实在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冷笑反问：“对不起我这伤就白受了吗？”

　　“你受伤了？”

　　方晴很讶异，他打起架来拽都拽不开的，她竟没有想到他也会受伤。

　　“也是，毕竟他是全国拳击冠军。”

　　方晴不自觉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这人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像一只发怒的小狼，变脸的速度竟然比翻书的速度还快。

　　“跟你打架的那个人，曾经是全国拳击冠军。”

　　方晴抬眼，偷偷瞧他反应，小声又说了一遍。

　　只见他眼珠慢慢转了一圈，嘴角抿起，脸色通红……

　　“哎，老师！”

　　方晴突然朝他身后大喊，他本能的扭头去看，方晴趁机猛甩开他的手，拖着袋子窜了出去。人在紧急情况下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无穷的，方晴的速度快的，居然让他没追上来。

　　“哎，你——”

　　她听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叫起，嘴角不自觉上扬。

　　“哼，小样儿。”

　　所幸回去的并不晚，老师只是象征性的批评了她几句就让她归队了。

　　老师在前面训话，蓝琪雅在后面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方晴，我忘了通知你了。”

　　“没事。”

　　方晴安慰地拉拉她的手。

　　那只手柔弱纤细，挣了两下，没有松开。

　　课后季轩问她今天去拿器材怎么那么久。

　　“哦。在体育馆碰见一个奇怪的人。”

　　“什么人？”

　　“你不知道，一个学弟，非要帮我拎东西，我和他争辩了几句，就耽误了一会儿。”

　　季轩若有所思的说，“你不认识？”

　　“不认识。”方晴摇摇头。

　　季轩也不再说话，开始写作业。

　　方晴和季轩已经熟悉，并且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季轩的确如外人所言，有众多优点。不过也不是完美无缺，譬如说，他喜欢上课的时候画画。在课本上，书桌上，到处都是他的涂鸦。有唾液横飞的老师，有狐假虎威的班委，成山成海的作业。

　　有一次上课她睡着了，睡着睡着又突然惊醒。心虚地四下瞧看，发现季轩在涂涂画画，便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瞄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在画自己，还是正在打瞌睡的样子。

　　方晴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喂，你画什么呢。”方晴拿笔戳他的胳膊。季轩一看她醒了，立刻藏了起来

　　“拿出来。”

　　他坐的笔直，装作没听到，老老实实听课的样子。她气结，又用力戳他。

　　“小心，老师在看你呢。”

　　季轩嘴角漏风，小声说。

　　“什么？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当我是小学生吗？”方晴小声反驳。

　　“简方晴——”老师严厉的声音在讲台炸起。

　　“啊？”

　　方晴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

　　你来说说，“这道题选什么？”

　　老师目露不满，表情严肃，吓得方晴一个哆嗦，天，我怎么知道他讲的是哪道题。

　　季轩在下面小声打电话。

　　“D——”

　　方晴接到信号，立刻大声回答

　　“D。”

　　同学们顿时混堂大笑。

　　“简方晴，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老师在课上对方晴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下课后，还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哈哈哈，简方晴，我明明说的是B，你怎么还要说成D。”季轩笑得前仰后合还要打趣她。

　　什么？？？

　　“我以为你说的D。”

　　“哼，谁让你不说清楚的，B和D发音那么想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那个。”

　　“是你自己没听清，还怪我。那下次不给你打小报告。”

　　季轩装作一脸懊恼，委屈巴巴的样子。

　　“哼。”

　　有同学从走廊过，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俩。

　　“你们？”

　　“什么？”

　　方晴不解，季轩也不解。那人左看看右看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什么鬼？

　　这个事情方晴一直耿耿于怀，和原纯抱怨了很久。原纯笑话她，“是你自己不认真听课，你怎么还怪起别人来了。”

　　于是扭过头去，表示不想和她说话。

　　或许是从这个时候，又或许不是。反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班里开始传言方晴和季轩在一起的谣言。传言愈演愈烈，但是她也并没有多想，总以为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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