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方晴拼命地跑，那群人就在她身后拼命追，天边突然一声闷雷炸起，就落在不远处。“轰隆隆——”，电闪雷鸣，像是老天爷打翻了水缸，雨水被刷拉拉的倒下，止不住地流淌。

　　方晴在大雨之中狂奔，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被雨水浇了个透凉，每一滴泪都被雨水冲刷干净，神经病，大家都是神经病。

　　“方晴！”

　　阿远在身后叫她。

　　她置之不理，反而越跑越快，穿过大街和小巷，湖泊草地，她行走在这世间，却发现在这世间没有一个可以安静坐下的地方。行色匆匆的人至少有一个目标就是回家，而她呢，她要去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家。

　　阿远在身后一把抱住她。

　　“停下！”

　　方晴被迫停下脚步，被刺痛的她转身疯狂地捶打他的胸口：“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跟我回去！”

　　“我不！”

　　方晴尖叫：“回去做什么，你告诉我回去做什么？被人当做疯子一样关起来吗？我没病，我说过了，我没病！”

　　“谁说你有病了，那不是你想的那样，简董是在为你考虑，你不是没有办法在人群说话吗？带你来是为了这个，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样吗？”

　　阿远咆哮，那声音和天边的雷一样，震得方晴耳朵生疼。

　　“放我走吧，我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方晴根本不想再计较谁对谁错，她的身体无力的止不住下滑。

　　“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就不能留一个安静的地方给我吗，非要让我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这个世界……呜……”

　　阿远拖着她，试图将她拽起来。却用力过猛，往前猛地趔趄了一下，几乎砸到她。

　　“她说让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

　　一个阴鸷凶狠地声音从阿远的背后传来。

　　那人戴着黑色棒球帽，身着黑色马甲和同色牛仔裤，站在阿远背后，双手插兜，黑色运动鞋，上面还印了一个大大的W。他单脚立地，一脚正在收回。他抬头，眼神凶狠毒辣，看得人不寒而栗。

　　“滚开——”

　　阿远不回头，只一声呵斥，却叫人毛骨悚然，方晴被阿远脸上的阴狠吓到，不由噤声。

　　可是对方目光冷漠，毫不在意，抬腿又要踹过来，阿远本能的往旁边躲，对方一个灵活地闪身夹在了方晴和阿远中间。方晴被护在他的身后，雨突然小了许多。

　　阿远被偷袭，不怒反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轻笑：“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多管闲事。”

　　然后“刷——”的挥出一拳，被对方灵活的躲开，方晴被他推到一边，也躲过这一拳。

　　那人看了她一眼，眼瞳漆黑如墨，意味不明。转头却对阿远冷笑。

　　“爷爷我偏要管这闲事。”

　　两个人很快就你一拳我一脚的缠斗起来。打得不可开交。方晴试图加入其中，拉开阿远，却被甩开。趁此时机，她偷偷地跑了。

　　方晴踩着一个又一个水坑，看其溅出形态各异的水花，走了很久，找不到一个栖身之地。那俩人是何状况懒得再理，此时的她，仿佛雨水进脑，无法思考，只想逃离，逃离阿远，逃离简笙，逃离别人为她织就的天罗地网。

　　可是，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头顶突然一片阴暗，面前站了一个人拦截我的去路。方晴抬起头，没有雨水落下，只有一双温和如阳光的眼睛。

　　“简方晴，雨这么大，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

　　是季轩。

　　她的泪突然热起来。

　　“哎，你，你，你别哭啊。”季轩被惊吓到，手忙脚乱的安慰她，“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吗？别难过了，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

　　季轩将方晴带回到他的家，因为他家就在附近的小区，他当时出来买晚餐，没料到碰到了跌跌撞撞如行尸走肉的方晴。

　　“喂，季岑，你在哪呢？”

　　季轩在打电话，方晴拿着毛巾胡乱擦拭着头上水，身上的水却淅淅沥沥，很快在脚下聚成一滩。她一边擦一边心不在焉的打量着这套公寓。装修风格非常简单大方，整体是黑白风格，大约七八十平。

　　“怎么了，我亲爱的哥哥。”

　　季岑嘬了一口鸡尾酒，跟旁边的美女调笑，显然是老朋友了，女人笑嘻嘻地推开他，拿着棉签沾了一点碘酒擦拭在季岑的额角，那里青红一片。

　　“你今晚回来吗？”

　　“干什么，你寂寞了。”

　　冰凉的酒液缓缓流淌进胃里，辣意激起一片火热。

　　“不是，我今晚有个朋友要来借宿一下。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让她留下了。”

　　“呦，怎么，是个女人啊。”
　　“多管闲事。”

　　季岑来了精神，一脸八卦，“怎么？我亲爱的哥哥，你终于开窍了？”

　　“什么啊，是男生。”

　　“那你口味可真够重的。”季岑不感兴趣的撇嘴，“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的好事的，挂了。”

　　季岑把手机往桌子上一甩，看见甩在一边的黑色外套，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了。身边的女人又拿着棉签凑过来，他却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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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

　　季轩骂了一句然后回头，刚好和方晴注视他的目光交集在一起。

　　他指指手机：“我弟弟。”

　　“哦。”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微妙，他尴尬地搔了搔头，然后解释：“他经常这样的，他喜欢和好朋友出去玩，然后就住在人家家里，不用担心他。”

　　“哦，我没有担心。”

　　方晴觉得有点好笑，看了看周围，只有两间卧室，想必是他和他弟弟一人一间，突然感觉不知所措：“那……我睡哪里？”

　　“这个……你住我的房间，在这里。”

　　他带着我往里面走，是第一间，进门，里面收拾的还算整洁，最里面那面墙是衣柜，左手边是书架，摆放的很整齐，书架下面是一张书桌，上面还有几套试卷，旁边有一个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星星。

　　“我去给你换一套床单被褥，你先去洗澡，在这里。”

　　“可是我没有带衣服。”方晴吞吞吐吐，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的这句话。

　　“没事，穿我的。”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袍，深蓝色，毛茸茸的，很舒服。

　　“我一会儿给干洗店打电话，让他们把衣服拿过去，明天早上再送回来。”

　　“那，好吧。”方晴咬了咬嘴片，下定决心不回去，就算有危险也不要再看到他们，“谢谢你。”

　　透透彻彻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方晴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只是头脑发昏，喷嚏不断，像是感冒了。

　　“你洗好了？快将这杯热水喝了吧，我这里只有感冒冲剂，你先喝一袋，我下去给你买感冒药。”

　　季轩端了一杯橙黄色的药水，脸色通红，眼神躲躲闪闪，不知道往哪里看。

　　方晴不经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觉得还好，就是衣服太大了，她个子比着季轩太矮，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滑稽可笑。

　　“不用，你不要再跑了，外面还下着雨呢，我多喝一包冲剂，捂一晚就好了，没那么娇气。”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方晴果断撕开两袋冲剂，倒进杯子里，然后轻轻晃了晃，等它化开，然后一饮而尽。

　　“没事了，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嗯。”季轩只能同意。

　　方晴关上门，倒在季轩的床上，床单被罩都是新的，闻起来有股洗衣粉的清香。

　　可能是感冒药的作用，也可能是情绪和体力的透支，让她的头脑昏昏沉沉，并没有再多想什么，很快栽进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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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轩侧卧在沙发上，面朝里。他现在一片混乱，根本睡不着，脑中不断浮现的都是简方晴那张被被热气蒸腾发红水嫩嫩的脸，还有她不经意间露出的双腿，雪白纤长，笔直。

　　“那……我睡哪里？”

　　完了，怎么会想起来这句话。

　　最重要的，他的鼻尖莫名其妙地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说不上来什么味道，反正是缠得他浑身焦灼，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漆黑一片客厅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唉——”

　　季轩粗暴地一把拽过压在身下的毛毯，蒙住了头。

　　凌晨一点，季岑从酒店出来。

　　“烦死了，睡个觉都不安生，想玩不会找个好点的地方！”

　　季岑一脸恶心地吐槽，隔壁一对情侣动作太大声吵的他睡不安稳，遂决定回家。转念一想，又顿住了脚步。奶奶的，季轩刚好给他说今晚别回去。真是祸不单行。

　　看了看身上满是酒气又半干半湿的衣服，季岑自己也嫌弃地皱起了眉。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还好，没怎么湿，利落地抽出一根，拿出火狠狠地吸了一口。

　　“咳——”

　　又涩又呛。

　　想了想，季岑还是决定回家，起码得换身衣服，再说了，季轩和他女人在他自己的房间，关他什么事，家里房间隔音效果那么好，几个人玩都听不见。

　　打定主意，季岑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一开门，季岑就能明显感觉到家里的不一样。

　　门口处湿哒哒的女鞋，衣架上女孩专用的粉色书包，上面还挂了一个蓝胖子，季岑抽搐了一下嘴角了，继续往屋里走。

　　还说不是女生，呵呵。

　　正准备打开灯的季岑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转头，沙发上不规则的凸起，季岑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真没出息。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季岑没有叫醒季轩，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拧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季岑忽地松开门把，转身去拧对面的。也不知道这小妞长什么样子，居然让自己老哥这个榆木疙瘩开窍了，真是有意思。

　　“哒。”

　　季岑皱了一下眉头。

　　又是一个用劲

　　“哒。”

　　房门被锁的结结实实。

　　“靠！”

　　季岑啐了一口，凶狠地朝墙踹了一脚。客厅里蓦地传来季轩翻身的声音，季岑惊的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悄悄溜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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