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异闻录

　　沈碧芊在皇后的雍华宫住了已有小半月，上回的意外依旧让她心有余悸，可虽住在皇后这里能使她安心，但她还是想日日能见到李恒轩，想让李恒轩一直陪着她。
　　即便在昭阳殿恒轩也很少到我这儿来，每次来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也就是我有了身孕之后他来的次数才慢慢多起来，住哪还不都一样。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道：“你要好好地长大，你爹不怎么和你娘在一块儿，我就等你来陪我了。”
　　“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沈碧芊转身一瞧，是李恒轩来了。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沈碧芊本想起身迎接，却被李恒轩拦下了。“我当然是来看你了，碧芊这几日你可还好？母后可是硬生生地把你我夫妻二人分开。”
　　沈碧芊听了之后脸上突泛红晕，李恒轩任何一句亲密的话就能使她开心许久。
　　“皇后娘娘驾到。”
　　“什么本宫硬生生把你们分开，本宫早就说过你大手大脚照顾不了碧芊，让她当初就来本宫这里住，非得等到出了岔子让本宫担心。”
　　李恒轩嬉皮笑脸地说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也是初为人父，什么事情都还是头一次。”
　　“都是快当父亲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轻没重。本宫的孙儿可不能像你一样。”
　　“臣妾觉得孩子能有太子殿下活泼的性格也是件好事。”
　　“呵，你瞧瞧，碧芊处处袒护你。”
　　这时候李恒毅和锦漪也过来了。
　　“参见母后，见过大哥、嫂嫂。”
　　“今天这是怎么了，全部来齐了，以往我可是难得见上你们一面啊。”然后皇后对着沈碧芊的肚子说道：“这都是托了孙儿的福。”
　　锦漪说道：“上次嫂嫂发生意外，二哥和儿臣一直惦记着嫂嫂，今日就和二哥一同前来看望。”
　　皇后看着锦漪，“你哥哥他们忙碌本宫知道，怎么本宫觉得你这段时间也忙得不可开交，锦漪你到底是在忙些什么，连你父皇都说你很少缠着他了。”
　　“这个......”锦漪如何敢对皇后说她出宫十几日的事情，还有在魏州发生的一切，还有之前的一切一切。她看像李恒毅，想让他帮自己说话。
　　李恒毅心想，这回你知道找我了。
　　他说道：“母后，锦漪见前段时间父皇和儿臣都忙于政事，她便自己待在雅岚殿打发时间，也就是练练字，偶尔让夏中郎带她出宫散散心。这样也好，若像她小的时候那样一直缠着儿臣，这前前后后，儿臣还真是应付不过来。”
　　皇后笑着对锦漪说道：“这么说你还懂事不少。”
　　“那是自然，父皇不是一直夸儿臣懂事么。”
　　“不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饭要多吃。本宫看你比前几个月消瘦不少，这段时间本宫在照看碧芊，也顾不上你。”
　　“请母后放心，些许是之前天气太冷胃口不好所以瘦了，如今已入初夏，儿臣在夏天的胃口可是最好的。”
　　李恒轩说道：“若是你有你嫂嫂这样的胃口，全家人都放心了。”
　　沈碧芊害羞地说道：“殿下又在拿臣妾开玩笑。”
　　说罢，众人都笑了。

　　看望过沈碧芊之后，锦漪放心不少，住在皇后那里沈碧芊到足月生产都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当初刚刚发现嫂嫂有孕的时候母后就提议把嫂嫂接到雍华宫，看来母后早已考虑到一切。
　　她对身旁的李恒毅说道：“现在嫂嫂这边一切安好，我心里好受不少。”
　　“让毓奉仪进宫不只是妹妹你的注意，我也有参与。当初脑子里全想着大哥，全然没顾及到嫂嫂的感受。”
　　“只求嫂嫂能顺顺利利把皇长孙生下来，等皇长孙出生后，我一定百般宠爱他。”
　　“哈哈，那个时候宠爱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单是父皇母后估计就要日日见到他，你我大概就排不上了。”
　　一定会是这样的，大家肯定都会宠着他的。
　　她突然想到还有一事，“对了哥哥，你和夏砺什么时候去九间堂，请他们解救欧阳泽的母亲和妹妹？眼瞅着马上到了五月，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再晚的话怕是他们母女要遭更多的罪。”
　　“你说的不错，是时候把小泽的母亲和妹妹救出来了。她们被发配到南边，她们的去向我一直关注。不过这种事情对九间堂来说轻而易举。这样，我和阿砺尽快去九间堂。阿砺总要只身前往，但我怎么都不放心。”
　　“好，事情办妥之后再给欧阳泽传个话，让他安心。不过哥哥你要万分小心，毕竟江瑾瑜和夏砺结为兄弟，可是哥哥你的身份更加特殊。”
　　“妹妹放心吧。你是不是认为朝廷之人有事托付九间堂都要亲自上门啊。”
　　“倒不会亲自上门，肯定是差人暗地里给九间堂送信罢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那个店铺只是个摆设，至于九间堂所有的档案机密究竟在何处就不得而知。”
　　“我对九间堂毫无兴趣，不过依我看，这个组织像个武器，就看落到谁的手里，如何使用。”
　　“九间堂可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摧毁的。倒是好多人想打九间堂的主意，想把江瑾瑜置于死地的也大有人在，毕竟他手中掌握着那么多人的秘密和把柄。”
　　“江瑾瑜这人看着不像个坏人......而且我感觉他还是挺正直。对了，那日在顺义客栈与他见面的时候他还提起过夏良斌夏伯父有恩与他，这才把欧阳浩然的名字告诉我们。”
　　这个倒出乎李恒毅的意料。
　　“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夏伯父有恩于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我不管，夏伯父已经走了四年，那些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是啊，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好吧，我和夏砺尽快去办这件事情，其实完全可以差人去，只是我还是想亲自去，不一定见到江瑾瑜，只是想亲自去……”
　　锦漪知道李恒毅也觉得自己对不起欧阳泽，想帮他完成嘱托。
　　都怪我，都怪我当时愚钝，不仅害了欧阳泽，还使得哥哥也心怀愧疚。
　　李恒毅看到锦漪在自责，于是安慰道：“妹妹不必自责，即便你说出实情，小泽他也不会幸免于难。”
　　锦漪只是叹了叹气，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几天，夏砺来到李恒毅的府上打算和李恒毅一同前往九间堂。出门的时候阿德和二娃偏要跟着，李恒毅不许，并命令阿德和二娃留在府中等他们回来。
　　出了府们之后，他们二人不慌不忙地在街道上走着，好长时间都没有今日这样清闲了。
　　李恒毅说道：“阿砺，等事情办完，我们随意去逛逛解解闷如何。这段时间各种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使得我心中疲惫不堪。”
　　“毅哥哥你不必忧虑，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夏砺没什么本事，不过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切勿做对不起自己良心之事。”
　　“我虽与夏伯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和夏伯父同朝为官，你我更是兄弟，我非常敬重他。而且他与夏炽的父亲一样，对大唐，对父皇忠心耿耿。”
　　“男儿为国效力天经地义，我们夏家对皇上忠心就是对大唐忠心。”说罢，夏砺觉得此话有些冠冕堂皇。
　　李恒毅明白夏砺的意思，知道他不太会讲奉承的话。他此时心中突然替夏砺感到惋惜，夏砺这么好的男子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若不是锦漪和夏炽青梅竹马，他绝对会让锦漪嫁给夏砺，因为他知道夏砺绝对不会辜负锦漪。
　　他问道：“阿砺，你心中有喜欢的人吗？”
　　夏砺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
　　刚才不是在讨论其他事情么，夏砺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下意识地摸了下挂在脖子上的那只耳环，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我哪有功夫去喜欢别人啊。再说谁家小姐会看上我。”
　　李恒毅抿嘴笑了笑，“怎会没人看上你，你父亲可是武宁节度使，现任中书省首长中书令，不知多少富贵人家都想与你们夏家结成亲事呐！”
　　夏砺听后连脸刷一下变得通红，他想解释但是又无法说出自己喜欢锦漪，心中非常着急。
　　“有多少人想与我结成亲事我不在意，我只爱锦漪一人！”
　　“哈哈，你终于给说出来了，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夏砺紧紧地捂着嘴，他现在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好了，阿砺你不用害羞了。其实你对锦漪的心思我早就瞧出来了。”
　　“毅哥哥这你都能看出来！难道我就表现得很明显么！”
　　“日子长了你那点小心思谁都能瞧出来。”
　　“那锦漪知道么！”
　　说完夏砺才想起来锦漪肯定知道他对她的情意，因为去送别欧阳泽那日他已经向她表明了。
　　“锦漪那么机灵，你说她能看不出来吗？”
　　“啊呀，那......那我以后如何面对她！我……我现在连你都不敢面对了......”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敢爱敢恨有什么，干嘛这么扭扭捏捏。”
　　夏砺顿时有些失落，“毅哥哥，并不是我扭扭捏捏不敢向锦漪表露，而是她和堂兄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暗地里喜欢锦漪就够了。”
　　李恒毅看到夏砺这样，不免后悔提起此事，明知道夏砺和锦漪没有可能，而且锦漪并不爱他，跟他讲这件事只能徒让夏砺伤心。
　　“阿砺我明白你心中所想，不过你要知道，一生中能有一个挚爱是件幸事，不管是否能得到她，还是失去了她……”
　　“哦......”夏砺看着出神的李恒毅，仿佛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李恒毅自己说的。
　　毅哥哥是在想他心爱之人吗？
　　“毅哥哥，毅哥哥？你怎么啦？”夏砺晃了晃李恒毅。
　　李恒毅缓过神，“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其他事情罢了。不是正在说你吗，你……”
　　夏砺赶紧打住李恒毅找机会抽身。
　　“还是别说我了，我全部承认了。咱们还是先去把事情办妥再说吧。我是喜欢锦漪，但是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了庆隆街的德雅楼外，这里也是几个月前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德雅楼的斜对面就是九间堂，和平时一样，九间堂门可罗雀，与繁华的庆隆街格格不入。
　　“我第一次来到德雅楼是追着二娃来的，却不曾注意到对面还有九间堂这家铺子。想想和锦漪之前在九间堂的举动，真叫人捧腹。”
　　“我想起来你们那样简直后怕。好了，咱们进去吧。”
　　“毅哥哥，你不怕.......”夏砺戒备地看了下四周，担心有人认出他们。
　　李恒毅看了一眼人群，说到：“我想过了，九间堂突然主动切断与朝中的任何联系，想必朝中已经不会在意谁和九间堂有来往了。正好，这么长时间，我还没踏入这间铺子呢。”
　　“毅哥哥你说的有道理。”

　　柜台上的小牛看到夏砺来了，担心夏砺是不是又要做些无理取闹的事儿，竟有些怕他。
　　“夏公子，您来了。不知本店有何可以效劳？”
　　小牛看到夏砺身旁气质非凡的李恒毅，又想到了那日夏砺和锦漪来店中买东西的情景，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夏砺环顾一下四周，店中并无第四人。不过也对，这铺子一日也进不来十个人。
　　他说道：“小牛兄弟，今日我与这位公子有事相托。”
　　听到夏砺有事相托，小牛就把他们请到旁边的茶座上。
　　夏砺路过那排摆满手钏的架子的时候看到曾被锦漪挑走的那个绕丝琥珀手钏又被摆在了上面。“夏公子，实不相瞒，堂主已经下令，命九间堂不许插手朝廷之事，所以我们今后只跟江湖往来。”
　　李恒毅说道：“那我们今日相托之事九间堂就不接了吗？”
　　“这个......如果二位公子不介意的话能否把相托之事先告诉小的？”
　　接着他们便把解救欧阳泽母亲和妹妹的事情讲给小牛。
　　小牛听后说道：“若是放在以往这个事情不在话下，只是现在堂主有令，小的也不能擅自决定。要不这样，夏公子和堂主交情不浅，小的先向方伯和堂主请示，若堂主答应，本堂便立马着手去办。”
　　“那江大哥和方伯现在在这里吗？此事不宜耽搁过久。”
　　“堂主和方伯有一段日子没来店里了。不过二位公子放心，不过一日九间堂一定回复。”
　　“那太好了！”
　　夏砺其实挺想见见江瑾瑜，想问问他的近况。自从在顺义客栈分别之后这几个月他再也没有见过江瑾瑜，更没有一丝江瑾瑜的消息。今日还是不能见到他，他不免有些失望。
　　江大哥是叱咤江湖的九间堂堂主，并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李恒毅说道：“那烦请尽快了。敢问为何江堂主突然下令不插手与朝廷相关事宜？”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好像方伯有提起过，说堂主认为现如今天下稳定，九间堂不宜再参与到与朝廷相关的事情中去。”
　　李恒毅想想江瑾瑜这样做也有道理，现如今不比乱世，九间堂这样做既能保全自身，还能继续他们的营生，只不过想与朝廷脱离干净还需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
　　在他们起身离开的时候，方潼从后堂来到了柜台。他看到还没出门的夏砺立即喊住了他。
　　“夏公子。”
　　夏砺看到方潼来到店中，想着江瑾瑜必定今日也过来了，欣喜地说道：“方伯！”
　　方潼看到夏砺身旁的李恒毅，立马认出了他是当今的梁王。
　　“夏公子今日来到九间堂是否有事相托？身旁这位想必就是梁王殿下吧。”
　　小牛一听夏砺的朋友是梁王，有些吃惊然后把他们又领到茶桌旁，自己到店门口守着了。
　　夏砺又把所托的事情给方潼讲了一遍，方潼听后稍有些犹豫。
　　“事情倒是不难办，只是堂主下了命令。”
　　“江大哥来到店里了吗？我能见见他吗？”
　　“说实话夏公子，在下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堂主了。既然事情紧急，在下马上让人着手去办。不过像类似的事情，九间堂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多谢方伯！”
　　“多谢了！”
　　“王爷和夏公子不必客气，况且欧阳四公子的确冤屈，他的母亲和妹妹更是无辜遭到牵连，九间堂去救她们也算是行侠仗义吧。”
　　李恒毅一直对九间堂有抵触，他认为在乱世中投机取巧并且眼里只有金钱的组织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正派，现在听了方潼的一席话还有江瑾瑜感恩夏良斌的举动心中的抵触也缓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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