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恋不忘

作者:偶语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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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口香糖男孩的回信


      你不必这样急迫的,是你的手机响了吧。对了,”我提醒,暗自心想准是关于他儿子的。
      “是他姥姥打过来的。” 谢天谢地,我的儿子在他姥姥家。
      “这是个不错的消息。”我说
      我很感谢在一个朋友家吃过了晚饭,明天我还要早早跟他同行,他的岳父岳母都在林小姐的村子里。在一个陌生的镇上停留,我感到一些烦躁,再也没有比抵达目的地更让我焦躁的事情了。然而现在的烦躁之一就是我收到一份电子邮件,而且还得尽快回复完毕,在疲累还没完全吞噬我之前。
      口香糖男孩:
      你好,我并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详细信息,家庭关系啦之类的,没有别的,如若见过几次面就算做朋友,在我那当然是唐突的。也许说不知道你又不太合适。我见过你,经常见你。即使你混在一群打闹的孩群中,你都是引人注意的。你枯瘦且高的身材,你的个头虽只比林记小卖部的柜台稍高一点,还有,你总是买口香糖。这些都没错吧。我总好奇口香糖对你那样的年纪的孩子竟有那么大的诱惑力。然而事实的真想揭晓后,我到现在都难以相信。我打心眼里和我正常的脑上的两颗眼睛里看,你都年幼,一个年幼的孩子,别在意我这样说,你的面相生出的,你经常换口香糖是因为你的心里有着一份对林小姐的私密的热烈的爱。我并非站在成人的立场对这,你的行为做批判,我还没有资格,即使它很让人有从田地里拔掉杂草,珍珠上剔去瑕疵的冲动。丝毫的,我不怀疑不恶心你怀着的那份热诚的心,但是有一句你的话,我要辩解,你说我像是林小姐家里的一员,好像我再也不会离这个村子。小伙子,先别激动或辨证,在我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我想法很单纯,完成采访任务就离开。除此外,无它,就是这么简单。但我也承认我在这个村子里创造了些小插曲。是有一点故事要讲,我,你,还有整个村子里傍晚围坐在树下吃饭的人们。
      四年前,也是我将近毕业的那段时期,为了要完成我的毕业论文,我实行了去汶川灾区采访的计划。然而刚到那里的不几天,天气特别糟糕,乌云死死地笼罩住这个偏僻的山村,雨接连地下,我感冒了。这个偏僻的山村还没有闭塞到连小小的卫生室都没有。谢天谢地,我从一个行人那里很快得知卫生室的路。也就是在卫生室我遇见了她,林小姐,我的,你的故事的主角。实在的,我要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对于她没有特别的印象,尽管她穿着鲜艳夺目的短裙,长发披肩。
      卫生室是一所窄小且矮的的屋子,但是干净整洁。一进门就是会诊室,一侧是药架,另一侧的小房间里有四排破旧木制的靠椅。跟村子里的很多别处的房间不一样,它的地板是木质的,很结实光亮。卫生室里有五个人吧,一位妇女搂着一个孩童,两位老人,剩下的就是她了。她显得清闲,在画着什么。我打断了她的作画,说明我的感冒症状,鼻涕直流,头略晕.这几天的潮闷的阴雨的天气,正是感冒流行的时期。她放下铅笔看着我,仿佛我令她很吃惊,她的眼光在一排药架上游荡着。随后她拿了一瓶药给我,还说要给我挂点滴的。我推脱不用挂点滴了,她也没坚持。并非我怀疑她扎针技巧,而是挂点滴,在这个小房间里,有吵闹的儿童,看着唱戏频道的两位老人,在我,一个年轻的人觉得那漫长的点滴时间着实难对付。
      临走的时候我才问她:你画的什么”
      她回答道:“素描,随便画画。”
      我微微一笑:能给我看看么?”
      她没有把画递给我,而是说:“我知道你。”
      我吃了一惊,作为实习采访的我在这一片宁静的村庄里已家喻户晓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她没有做答,而是递给我了她的画。画的是一 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这是谁?”我顺口而出
      她答道:“我爷爷”。
      “哦,就是打理林记小卖部的,你姓林吧”
      “是。你的胳膊上有水痘,水土不服吧?”
      “天气太潮湿了,我在一位村民那里住。那样的房舍确实糟糕,这样天气的在这里很常见么“”
      “是,这里气候大多潮湿,像这样的季节。’”
      “哦,我还真不习惯,我家乡正是干燥的晴天里。我的水痘?”我看着胳膊上的几处水痘用疑问句问她。
      “这个可以抹点那个什么,我记不清楚了,我才来这里实习几天,对于很多东西不是十分清楚,我是说我不敢私自给你开药。老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去邻村看病人去了。”
      “哦,这算不得什么,我想过一阵子就会好的。你说你知道我?”我继续用疑问句问她。
      “西安来的大学生,来我们村做新闻采访的。”她边说边往那幅未完成的画纸上补上几笔,她头也没抬。
      “对,我是来做新闻采访的,为了完成毕业论文,我真的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事实是我已经租在了一户农家里。不过那里的条件并不怎么好。我估计这水痘跟那潮湿的房间也有点关系。”
      “哦,你可以来我家,我家有空房子,不过这事还要遵循我我爷爷的意见。”
      “我可以给你相当的租金”
      “不是租金的问题,我要给你住的是我父母的房间。”
      “那你父母呢?”
      “死了”
      读者,这无论如何不让我吃惊,我仔细在她的眼上,嘴上,手上,哪怕是她的每一个举手投足中捕捉我以为悲哀带给常人的痛苦踪影。然而一无所获,她安静地继续作画。很难相信来自一个瘦弱的发长的女孩口中,她的回答简单,冷酷。当时我的心里除了吃惊之外,怜悯,好奇,激动等等内心涌动的复杂情绪都在装载着她的美丽的天平上增加砝码,那一刻,我竟然有点喜爱她,情不自禁。
      雨已歇了。放眼望去,眼下给人的是山体被雨水洗的清亮,然后树木很多的感觉。村子里的房屋显示了大致的轮廓,拥挤,杂乱,蜷缩在群山之中。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饿了吧?”
      “是呀,早上起的晚,只吃了一小块面包。额,你不知道,自从来这里就没怎么睡好过。”我开始专注地看着她,几丝长长的黑发斜斜地贴到她的鼻子上,她的唇上面。
      “为什么,睡眠不好么,这路边有枣树,我们摘一点吃吧。”她停下了脚步等我走到她面前。
      “我比较择床吧,前半夜会醒来睡不着,后半夜却犯困。喂,这样可以么,这是野枣树吧,没人管理?”我往最近的一颗枣树走了去。
      “需要找一根长枝条把枣子打下来。”我补充道。
      ”不需要,我可以爬上去,你看那一颗枣树干有点弯曲,很容易爬上去的。”她往那颗树干弯曲的枣树走了去。
      “可是,刚下过雨,树有点……”我话没说完,她就把那张素描画递给了我,然后挽起袖子。我只提醒她小心点。
      不一会,她外套的口里装满了枣子,我则是捡了半袋从树上晃落的枣子。她给了我一把又红又大的枣子。
      “你叫什么名字,不能总叫你林丫头吧。”我说着边向她展示一颗很大很红的枣子。
      “林倩。‘她拿出了一颗比我的更大的一颗枣。
      “高凡。你兄妹几个?”
      “我是独子,实际上爸爸更希望我是个男孩,但是你看,我一点都不像男生吧。”
      “怎么会像,我倒是见过一些父母把小儿子打扮成假小子。我有个妹妹,但我的妈妈曾说过后悔生了她。”
      “为什么?”
      “也就生气的时候会这样说喽,我妹妹18岁了,夜不归宿在她是常有的事情,总让人揪心。看她的穿着就知道了,特别是乞丐牛仔裤,挺让我爸妈看不惯的。”
      ‘’她那样的年纪叛逆是自然正常的。“
      ‘’我们小的时候,我爸爸的职业是跑货物运输,经常外出,从A到B再到C。你知道的,有时一个月都不会在家。现在来说说你吧,这样说你也叛逆过吧。”
      ‘’当然,有一天,具体点是我18岁生日那天,我的爸爸在市区开出租车忙着拉客,妈妈让我午睡一会去地里跟她一起收玉米,结果我没去。”
      ‘’你睡了很久没醒?‘’
      ‘’不是,是根本睡不着,那天可是我的生日,他们应该给我订个蛋糕的。‘’
      ‘’后来你做了坏事?‘’
      ‘’是的,我一个人在家看了会电视,后来觉得烦躁就跑到镇上逛街去了,现在都记得我隔着玻璃看商店里的那些布做的狗呀马呀,然后又在一家蛋糕店买了一小块带奶油的面包,再然后跑到姥姥家去了。有时我觉得你妹妹挺幸福,有个哥哥,我想有个哥哥。‘’
      ‘’是哦,哥哥可以完成不少需要力量,需要勇敢的事情。比如对付坏小孩。‘’
      ‘’呵呵,你说话的方式有点特别,大学里的生活是怎样的?‘’
      ‘’呃,一眼难尽,不过不用做太多试卷,教室外面没有班主任盯着,还有牵手或者亲吻都是常见的,俩字,自由。‘’
      ‘’哦。要是我数学和英语好点,我也可以读大学,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些数学公式和单词。‘’
      我冲她微笑,就这样聊着简单的话题。枣子核丢了一路,直到村子里的房屋具体地出现在眼前。
      “看到林记小卖部没,那就是我家。”她用手指了指,另一只手往口袋里拿枣子。
      “看到了,我在你家小卖部买过一些生活用品呢。”
      一缕缕的白烟从屋顶的烟囱里散发出去。
      一缕缕的白烟从烟囱里散发出去。站在屋子跟前,我闻到了米饭的香味和刺鼻的辣椒味。一位老人在烟雾弥漫的小厨房里往瓷盆里盛菜,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到铲子摩擦锅底的声音。跟林倩画作里老人相似极了,那就是她的爷爷了。一头白发,个头很高,背部有点弯曲的老人端着一盆菜从厨房里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好像盆里的东西很宝贝似的。他的面容经过我时,我确信那时是带着微笑的面容,而且我主观觉察是一种会意地笑。仿佛他知道我的什么秘密。当然我礼貌性地回以微笑,然而我仍呆在原地,细细审视眼前陌生的环境。我看那砖瓦铺的屋顶,屋顶上铺满了草,还没有到枯黄地步的草,顺着屋顶往下,墙上有一条用白色粉笔画的鱼。鱼的下面的墙边靠着一把椅子。我拿了那把椅子进了院子。林倩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一张小圆桌,并用一条旧毛巾擦桌面。没等我开口,他的爷爷就说话了。
      “我知道你”
      “是么?”
      “西安来的大学生。”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你,你在我这里买过牙刷毛巾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另外,你的胸前有校徽。”
      “是的,来这里做采访的。”
      "采访什么"
      我竟然无言以对,采访什么。看看地震后的生活吧。从很多迹象可以看出,怎么说呢,伤口愈合,是的,伤口已经愈合。村子里的大多数的房屋是新建或翻修不久的。跟林倩回来的路上,我可以看到山坡上零散着在地里劳作的村民,还有瞪着三轮车从集市上归来的商贩。我想这些画面已经是安宁祥和生活的不错写照,如果写生,这应该是不差的素材。但让我无言以对的不仅仅是这些,这些跟回想到林倩说起她父母死了的时她的表情比起来,就像星空与星星,虽大却不引人注意。冷漠或者在另一层面上来讲,是深埋痛楚后呈现的状态,就好像她本该迅速闪避火圈却用了一种不快不慢的姿态来躲,她就是把这种状态倾泻在一个陌生人我的身上。我不知道地震以前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我能肯定是地震带来了恐惧,死亡,流离失所,既然她们已经把这痛楚储存起来,我又何必再取出来。
      “采访风土人情吧,我喜欢这里的山水。大爷,怎么那么巧,刚好我们回来你饭做好了。”
      “爷爷去山头上看过”林倩补充道。
      有个顾客进了小卖部买烟,爷爷离开了一下。此时林倩侧着头对我说“不许说枣子的事。”
      我问”为什么?“
      “不许说就是了。”
      “那枣子算是偷的?”
      “你哪有那么多问题”。
      “我还有个问题,可以动筷子么?”在她撅着嘴吧望着我还没开口的时候,我已经夹住了一撮土豆丝往嘴里送。
      接下来就是安静地吃饭。
      于是接下来就是安静地吃饭。
      饭后,我看了她父母的房间。桌椅是木制的,涂着红油漆,卧室的地面干燥洁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不过从窗户里漏出来几道光线,不是特别强烈,却温暖明亮,几道光线留在墙上痕迹的上方正挂着一幅小画,定是全家福了。很难相信,这间卧室的主人已跟我们阴阳相隔。在家乡的千里之外,在这个僻静的山村里,抛开死亡的浓雾,房间无可挑剔,我喜欢那样的房间,至少比起现在租住的房间好很多倍。于是在征求爷爷的意见后,我就暂住在这里了。
      口香糖男孩,不,小男孩,我不喜欢叫别人外号,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外号。我小时候别人也给我起过外号,为此,我没少打过架,你应该相信拳头不是解决问题的良药,但在某种程度上绝对是不错的镇定剂。为此,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别人这么叫你。我的思绪已经开始有点乱了,或者说飘忽不定,特别是当我回忆起林倩,她的爷爷,我曾住过的她父母的房间,以及在那个时期里发生的许多事。如果我精力充沛,如果我此时文思泉涌,字组成句,句组成段,段组成文,那些过往我愿意努力得像收甘蔗一样连根拔起送到你的手上,但真的很晚了,失踪了孩子的父亲已经睡的很深了,他的呼噜声从隔壁传到我的房间,还有巷子里不时的狗吠声,我无法安静,无法端正地坐着在电脑屏幕前多敲一个字。时不时我也会站起来在房间踱步,叼着烟,让尼古丁安息兴奋的神经,在这样死寂无乐的夜里,抽烟给我一种感觉忙碌又有作为的感觉。不过最终我是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任凭疲惫侵蚀我的□□。
      再过一周,小男孩,你就要参加高考了,祝愿你可以超常发挥。以上是我能给你的回信,就目前而言。字里行间,你若没感觉到我对你的好意,那我说的明显一点,我愿意跟你保持联系,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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