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剑派

　　徐娘子一听哭声便急忙赶过去，泯月三人没带半点客人的自觉便跟了过去。
　　之前凌乱的产房已经让那些妇人七手八脚地整理过了，空气也小心通过，血腥味淡去了。
　　小二家的大嫂子躺在床上，她实在是累着了，连睡在身旁的自家孩子那么哭闹都没醒过来，徐娘子抱着孩子摇着哄着便离开床榻，省得打扰大嫂子休息。
　　徐娘子一不小心，和泯月撞到一块了，其实说得真切点是两大人怀中的两个小的撞上了。
　　小安被这不大不小的撞击给弄醒了，又让这哭声吵得迷迷糊糊，便自个扯掉脸上盖着的帕子，又往旁边声源看过去。
　　入眼就是张皱巴巴、红彤彤的，嘴巴张得老大，没半颗牙，双眼没仔细看还发现不了的小脸。
　　小安受不了了，一脸嫌弃地撇撇嘴，看向自家娘亲，拿着小帕子捂眼后一阵哀号:
　　“我的娘哟！我的眼睛受到了污染！我的心灵受到了惊吓！哎呀，我的嗓子啊！”
　　泯月翻了个白眼，又带着歉意看了看徐娘子便对怀里正闹得慌的儿子教育了一番“素安，小弟弟比你刚出生那会还好看呢！”
　　“怎么可能！看我这比剥了皮的熟鸡蛋还要白还要滑的脸蛋，整齐洁白的牙牙还有这双明亮的大眼晴，而且他还哭得那么丑。”
　　何妈在一旁觉得小素安这个难以置信又死臭美的神情实在让人想逗一逗便道:“那昨天在马车上躺着哭嚎半天的人是谁啊，眼泪鼻涕还沾在衣服上呢！”
　　小素安立即挣开母亲的怀抱，双脚踏地，双手从外衣领口，袖口到裤管，鞋面都仔仔细细摸过了，大喊:“何妈骗人！”这屈委的小模样直逗得几个大人合不拢嘴。
　　可泯月心中却带些苦味，自个的儿子，自己最懂，换是三个多月前，小安哪见过熟鸡蛋呀，要是有些咳嗽头晕的，一群人围着侍候妥贴，哪像昨天大病，还要受车马劳顿的累啊。
　　泯月心里愁都要溢出来了，可脸上不能露分毫，在儿子面前，不许软弱。她对着何妈说:“找个今晚可以歇的地吧。”
　　还没等何妈回话，徐娘子便接声了:“我屋子旁边有个空房，平时就堆些杂物，整理下就成了。何家村挺排外的，我这个大夫却因为是外姓只能住村口，唉。”
　　何妈却问道:“徐娘子，这里以前不是叫何家庄吗？”“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听说是因为哪个大族迁了，直接带走几百口人，现在只剩百来口，一个小村的规模。”
　　何妈一惊，忙问:“你可知道他们迁往哪边？”“这我就不清楚了，哎，好像村里何小二家就是那个族的，只不过没跟着迁。\"
　　徐娘子一边说，一边晃着怀里的小丑娃，又说道:“里边睡的那个就是小二的大嫂子，这男娃也是那族里的人。
　　唉，这一大一小都是苦命的，一个早年丧夫，一个死蚌遗珠！”何妈听着，脸上神色莫名，却和泯月一样目带怜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孩。
　　小素安心里不舒坦了，跑到徐娘子跟前死死瞪着那张丑脸，亙把小娃娃瞪得都哭不出声了，又听见自家娘亲温温柔柔地问小孩的名字，气极了却听到徐娘子说“何麒渊”的时候乐了。
　　“何其冤，还有人叫这名！这家伙活着得多冤啊！真可怜。”徐娘子听得嘴角直抽抽，说:“是麒麟的麒，深渊的渊，告诉你，你也不认识！”
　　小素安急道:“谁说的！我可是神童！你看着啊。”说着便用手指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那名字，写完了便一脸自得地等夸奖，可是没听到想听的。
　　何妈去整理房间了，而那徐娘子在旁边瞄都不瞄一眼，光顾着和泯月聊这名字的来历，一阵唏吁。原来大嫂子在足月的时候还大着肚子到河边洗衣，有一次捡到了一张威武霸气，灵性不凡的麒麟年画。
　　大嫂子觉得这一定是男胎，而且是注定要光宗耀祖的。便去请胡先生赐名，这胡先生可是这十里八乡唯一一个秀才老爷，是老有墨水的人物，他也认为这小娃必不是池中物。
　　而大嫂子难产会有那么多人赶来关心，也有想见见这位未来大人物的诞生的原因，总而言之，这名字很了不起，这娃将来了不得。
　　小素安不服气啊，开始背诗诵文，同时夹几句打压敌人的话，吵个不休，被泯月喝了几次都不消停。这一会功夫，何妈干完活，回来了。
　　被这耍泼的皮猴子惹怒的泯月向着徐娘子得体一笑便拖着自家孩子跟何妈进了新屋。然后，何妈关门离去，留给泯月教育儿子的空间。
　　可屋内气氛明显不对，泯月失了怒气冲冲的样子，素安站得笔直。泯月先开口:“你是谁？”
　　“清东上和家肃谨爷，上和素安！”素安显然训练有素，脸色不改也答。不曾想泯月一口否决:“错，你是何家村里的何素安，单立人的何，记住是你拋了清东上和，那配不上你，也忘了那肃谨的名号吧，只记在你言行、心头便可。
　　现在的你听不懂这些没关系 ，你只要把我对你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头便好。”小素安听完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仿佛记起什么，继续像之前那样不遗余力地用言语打压敌人，从长相到名字的全方位攻击，喋喋不休，太闹泯月的心了。
　　而且连中餐和晚餐的丰富菜肴都无法让他住嘴，初次体验农家乐的他对每个菜都发表了自个的看法，到该睡觉的时候还有一大堆话没说完，叽叽喳喳，再加上昨天在病里哭闹伤了嗓子，声有些难听，偏生他还不自觉。
　　泯月终于受不了这个话痨儿子，再加上心疼他嗓子，给他倒杯水后厉声道:“你再吵吵，我就不要你了！”素安这才消停，在床上耍泼打了几个滚便睡下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口几只大公鸡轮番打鸣，把小素安的美梦打碎了。他在朦胧间发觉有哪不对便从床头摸到床尾，可什么也没摸到。
　　他被吓醒了，坐起身便见一个枯瘦的身影站在屋内看着他，他急忙喊道:“何妈，我娘呢？”“小姐，她走了。”
　　何妈平淡的声音带给素月人生里第一个暗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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