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不自医

　　【六】酒罢，人散。

　　【后山】

　　小圣贤庄的后山，有山有水，风景别致之地，必然藏有好酒，而有了好酒，必然有好友相伴。

　　儒家的三位当家人皆聚于此。

　　颜路与张良躺倒在地上，平日里严谨守礼的伏念此时也抛却了繁文缛节，随意的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搭在了半屈着的腿上，那只手里还握了只空了的酒樽。

　　酒不醉人人自醉。

　　“呼……”张良长长吐出一口气，浓郁的酒香随风四下散开。

　　颜路半睁着眼，用膝盖一顶，酒坛歪倒在一旁，并没有酒水流出，他头一歪，对着张良道：“子房再去取酒来。”

　　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而此时的张良，就在装睡，颜路听着耳边那故意放的粗重的呼吸声，无奈坐起身来，“师兄，还要酒么？”

　　伏念扫了扫四下里七倒八歪的空酒坛，刚要说话却是打了个酒嗝。

　　颜路忍住笑，撑着他的肩膀借力站起来，起身后他定定神，拾起锄头转身走去，一边走一边数着，数数够了，他才举起锄头挖起酒来。

　　等颜路抱着酒回来时，张良嘴里叼了根草，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你啊……”将酒放下，他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以前可从未觉得着这点重量算得上沉重，今日却是累的他手臂发酸。

　　张良啜饮着酒，叹道：“好酒……不如子房来舞剑助兴可好？”虽然是征询，但话音还没落下，灵虚已然出鞘。

　　伏念换了条腿屈着，颜路则盘膝坐着，一只手支撑着下巴，二人的目光随着张良的动作起起落落。

　　空谷临风，逸世凌虚。

　　颜路与伏念忽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欣慰——他们的小师弟，长大了。

　　这次相聚所为之事，三人心知肚明，默契的，没有一人说破。

　　手一抬，伏念仰头饮下樽中酒，对于张良，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讲，但他又怕一开口，便起争执，他并不是想要阻止他……

　　唉，罢了罢了，他的意思，颜路应该已经传达给他了吧？

　　耳边传来沉闷的倒地声，颜路便将手中的酒饮净后将酒樽扔到一旁，也跟着倒了下去，一剑舞毕，张良长剑入鞘，踉跄着扑倒在地。

　　伏念淡淡的哼了一声，向一旁挪了挪，颜路无奈一笑，也向着一旁挪了挪。

　　张良翻了个身，正正的躺在他二人中间。

　　此番情形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还小，特别是在午休的时候，最喜欢挤在他二人中间。

　　躺在地上的最大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抬头，睁眼就是蓝天白云。

　　颜路望着天，此时的天空已不再清澈透亮，天幕像是燃烧了一样，从西边一直烧到了东边，从上面一直烧到了下面，整个小圣贤庄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

　　“师兄？”张良望着突然坐起的颜路，他如玉的面庞上映着天的颜色，颜路轻轻揉了揉额角，摇头道，“没事，许是喝多了，眼花了。”

　　“唔师兄，你还记得上次喝多的时候吗？”张良眯起来眼，一边悄声说着一边偷偷打量闭目小憩的伏念。

　　提起这茬颜路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看，他小心的向着伏念那边瞧了一眼。

　　“咳！”伏念重重咳了一声，“别以为我没听见……”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间，飞也似的溜走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酒尽人乏，是时候——该散了。

　　“……得遇二位师兄，张良之幸。”张良声音轻轻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颜路拍拍他的肩膀，意气风发的子房眼里，何时多了这些惆怅？

　　“飓风过岗,万木蛰伏。”伏念负手而立，给了他八个字，“不摧不折,悠悠可期。”

　　张良神色一敛，对着他二人，端端正正的，规规矩矩的，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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