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疯子爱上我怎么办？

　　Chapter 6 蛇

　　我小步在紫檀木地板上跑着，纯白的裙摆，像被海风卷起的银色浪花。

　　一刻钟后。
　　我终于抵达教室。站在黑色的门前，我仍有着局促不安，知道自己小跑过来未免有些衣衫凌乱。我顺了顺略卷的长发，拍了拍衣角、袖口。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请进”，莫子老师逆光而立，颀长身子着黑衣，清冷的光线勾勒他若画中人的轮廓。

　　他站的笔直，手里拿了本书，循声望我，本低垂着的眼忽然抬起，那刻似云吹雪落般勾人心魄。他绅士的做了手势，让我入座。

　　我乖巧的坐在板凳上，课桌上有一张白纸和雕刻着梅花的钢笔。

　　莫子老师见我已准备好上课，敛足气息，轻声开口道：“今天，学首诗《蛇》。”

　　蛇，我是见过的。
　　监狱里有圈养动物的管所，所养大多是凶猛的巨兽，用它们来对狱人行刑，追踪，捕杀等。而唯一身型较小的便是一条叫“莫忘”的蛇。

　　仍记得它听闻玻璃外有人声，慵懒的晃悠着自己的身体，嘶嘶吐着信子，优雅伸直自己，隔着玻璃冷冷盯着我。它很美，它是一条黑白纹路的蛇。通身的黑若黑曜石般散着幽光。暗白色的花纹呈“v”字型，一层一层生长在皮肤上，让我想到在午夜缓缓绽开的白色昙花。

　　它猛的张开血红的嘴，做出要吃我的模样。我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它秀丽无邪。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它们都不会伤害我。

　　我笑盈盈蹲下望着它。

　　它闭合了它的嘴巴，慢慢像前游近，把身子像下伏，我从它金黄琥珀般的眼读出不解于疑惑。

　　我笑的灿烂，“我不怕你。”
　　我与它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相互凝视对方。过了会儿，它好似没兴趣瞧我，优雅高贵的挪着身子往里游去。

　　可为什么，它最后的一瞥是那么寂寞。
　　…………

　　莫子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开始抄写：

　　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
　　静静地没有言语。
　　你万一梦到它时，
　　千万啊，不要悚惧。

　　它是我忠诚的侣伴，
　　心里害着热烈的乡思；
　　它想那茂密的草原——
　　你头上的，浓郁的乌丝。

　　它月影一般的轻轻地，
　　从你那儿轻轻走过。
　　它把你的梦境衔了来，
　　像一只绯红的花朵。

　　他写一句，我读一句。

　　他说：“一名男子把他苦涩的单恋比做蛇。希望女子知晓他的爱慕不要害怕。他日日夜夜，他的世界只有她。雷雨交加的夜晚推开窗，也只会思念她。可越思念寂寞就越深，刻在骨头上，点在唇上。他与它，愿把爱恋变成绯红的花。衔了给她，只能也只敢在梦中给她。万万不能让她知晓啊。他爱她！”

　　我不想说话。沉默唉。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是怎样的海枯石烂，是怎样的难以言说。可是我好伤心，就像那蛇一样。它不止是寂寞，更多是心脏撕裂的痛苦唉。

　　我紧紧捏紧拳头，不想让眼中的泪水滴在纸上。我抬头看莫子老师，他依旧笔直站在原地，可他像被一股沉重的悲哀包裹住，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像断翼的蝴蝶，在脸上打下一片薄薄的荫翳。细细的黑色镜框，静静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好似发现他有些失常，长叹一声，望了我一眼。我顿时心里一堵。

　　莫子老师和那条玻璃后的蛇一样。
　　寂寞如斯，像夜不下来的黄昏。
　　…………

　　莫子老师走到我身旁，随意拉了把凳子坐在我身旁。摸了摸我的头，却看见
　　我眼中的泪水，他惊愕的一愣。把我的小手裹在他手里。他的手很大，手心温暖干燥，像六月花田下和煦微风。

　　“别哭”，他用他从未有过的眼神温柔洒满我。隔着冰凉的镜片，他狭长的丹凤眼，也会有这般怜惜之色，快把我柔碎，永远沉醉。

　　莫子老师，你知道吗，我不止为诗人和蛇哭，我也为你哭。是谁让你这样心痛。

　　记得莫子老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着他的眼神，我好像懂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