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晴天花若云

作者:萧勿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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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碎心


      几千年后,神界,劫天楼顶,云修劫负手而立,这时的我早已不复存在,那时的一切犹如梦境一般,在他的眼前浮过,恍如隔梦……
      云修劫是天神之地的皇,但他从没有以此为傲,而总是满身满心的悲凉。
      他展开双臂,苍白的脸颊上多出一行清泪,多情的双眸迷茫着,嘴中喃喃自语。
      “若儿,尽管我与日月同辉,寿与天齐,位高于顶,亦不及你当初的音容笑貌所带给我一分的欢愉。”
      若儿,当初他的花若就是在这里香消玉殒,只留下一女。他恨自己为何会来晚一步,不然他就会救下她。
      “当初你是那般毅然决然地跳下劫天楼,即使在炼狱中受尽折磨,然后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你亦不愿与我长相厮守。既然你如此狠绝,为何还会把女儿留给我?”
      他的心在颤抖,抽痛,想这情劫纵使你地位再是尊贵,再是独尊也逃不过它的酷刑折磨。
      身边本是轻柔的风似乎也是这般认为,它开始变得狂躁,狰狞,就如同此时此刻云修劫伤痕斑驳的心。他想毁了它,如此一来他再也不会感觉到无尽的痛楚。
      他的双臂开始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若儿,我来了。”他要和她见面了么?他的第一句话该如何倾诉?
      “老云,你在做什么?你是想要腾云而飞吗?”
      一个十岁孩童模样的女娃娃,粉嫩粉嫩的,一双灵动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云修劫,满脸震惊地问道:“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飞,小里的驾云之法近日略有进步,我与你演示一番可好?”
      她家老云要做什么?自尽吗?到底因为何事何人终日影响着老云,如今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只要没有在人在,他就会毫不掩饰自己的忧郁。
      女娃稚嫩的询问之声敲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云修劫,如梦初醒,他差点就随花若去了。其实,如此一来是否也算一件幸事?
      往日里悲痛归悲痛,自己再难过也会强撑着,今日他这是怎么了?唉,也许是他对花若的相思之苦与日倍增的缘故吧!
      幸好这小家伙及时出现,不然没有了我这个父皇,她以后该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整理好方才的失态,云修劫转身面向身后的女娃娃,看到她稚嫩的容颜,隐约间仿佛看到了花若的影子,恍然如梦,心中隐隐作痛。
      唉,就算为了面前的一切,他也应该坚持活下去。
      “本皇的小公主,整日里只知道调皮捣蛋,今日怎会突然勤勉起来了?”云天劫的语气宠溺,可是听在女娃娃的耳朵里像是在嘲笑自己。
      “本皇可是记得当初就算是我的师尊亲自来教导你,你都没有买账,就知道偷懒,把那老头子气得翘胡子瞪眼的。后来他老人家居然把账算到了本皇的头上,害得你老子我这么大岁数还要受罚。”
      说完,他还用手指点了一下女娃娃的小鼻子。也只有在这女娃的面前,他才感到心情放松。
      “呃——”好吧,她后悔了,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让刚才的情况紧急,她必须阻止,更要不得不给神皇一个台阶下,她也不能直接说:“老云,你作啥妖呢?想跳下去送死吗?”那也太不给神皇面子了吧,她的屁股可不想开成花。
      可话又说回来,尽管你再活个十几万年,你在自己的师尊面前也是小屁孩一个,更何况你长得那般年轻,装什么成熟。
      再说她刚刚明明是救了他一命,现在却被倒打一耙,真是可恶。
      “哼,臭老云,就知道欺负我。”女娃娃一脸的不服气,小手揉了揉鼻子,再把双手被过去,挺直身板,理直气壮地言道:“别看本公主现下稍微弱了那么一丢丢,可是本公主每日里做的那些个善事却是为了提高自己修为,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为了给您分忧解难呐!”
      一副做了好事还被指责的嗔怒模样,让云修劫不明所以,“小里是说本皇错怪于你了?往日里你那些个作为,当真是分了些忧给本皇了,可哪里解了难,哪里是善事?”
      “您仔细地琢磨啊,想这天神之地真可谓是万年如一日,有条不紊,秩序井然,墨守成规,真真是乏味至极。想那凡人之地都历了多少沧桑变化,大起大落间会有多少乐趣可言。”咳咳,正规正矩地胡言乱语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太扯。
      “是以,本公主除了往日里历练历练自己外,也捎带着为天神之地造些乐趣奇闻,让众神君仙家也都乐呵乐呵。他们都乐呵起来了,自然心情舒畅,心情舒畅了自然也会尽职尽责地为老云办差守职,这可不就是为您分忧解难嘛。”
      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串,原是为自己平日里的“胡作非为不思进取”找借口来躲避责罚。
      本想着一个女娃娃定会像她娘亲那般,温柔贤惠,温婉可心。谁曾想这娃娃自从从这劫天楼抱回去后,就没让他省过心。
      当年,不论他换多少仙婢,云雪里都不曾买账。成日里闹着小脾气,闹得这九重天内外地动山摇,以至于惊着自己的师尊从闭关之中转醒,还特来“关爱”一下这闹人的小娃娃,直称:“怪事,这女娃虽然在娘胎里受了重创,但仍有如此潜力,将来大成后也应是一方人物了。”
      自上古蛮荒大劫以来,邪魔妖仙神各种族的老祖们是伤的伤,沉睡的沉睡,灭族的灭族,万万没有当初的兴隆昌盛。遗传至今,各种族间的传承大不如以往,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必须从小慢慢修法历劫,待历过种种天劫后方大成。
      是以,此地虽称神族之地,但也没有谁会是生出来就像云雪里那般可撼动这神界山河,更何况她还在娘胎里受过重创,生出来后就体虚气弱,以后修炼的道路会比别人艰难很多倍。
      所以云修劫不得不亲自抚养这女娃,说来也是怪事,各路仙婢用尽各种招数花样都不能使云雪里安静下来,想不到他亲自出马,只是一抱就顷刻间扭转乾坤,让她停止了哭闹。
      自此这闹人的女娃娃就与他形影不离,他奇怪的是为何这娃娃从来不会称他为父,整日里老云老云地叫着。
      “你这娃娃好一张巧言善辩的小嘴,任凭与你争辩之人纵然巧舌如簧也是争不过你。”言语之中宠溺之味愈来愈浓,“然而,尽管你做过多少为本皇‘分忧解难’之事,也终是逃不过历那重重天劫,这一天道就算是你父皇我也是避之不过的。如若你再像平日里那般散漫调皮,毫不约束克己,加之你身子生来就弱,不能像正常之人一般修法,待将来独自面对天劫时,必然是凶多吉少。”
      父教女之言,字字肺腑,语重心长。
      可云雪里闻言直觉头疼,他家老云怎么比那些长老还要啰嗦。
      虽是嫌弃,但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小屁股以免开花结果啥的,她还是要乖乖地回道:“老云所教甚是在理,小里定铭记于心,吾将吾日三醒于身,定不负神皇厚望。”说完,她竟一溜烟儿地撒丫子跑了?
      只剩云修劫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笑着,脱尘的身影春阳下孤寂,衣袂风中轻扬。
      春晖轻洒,温暖得了他身,温柔不了他心。
      他记得,那年她,回忆里的她,笑容一点,永伤他心。
      “若儿,小里这孩子一点也不像你,你那么温柔,她这般调皮。”
      “云修劫,倘若当初我就知道如今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宁死在那凶兽之手,也不愿被你所救。”绝情的话语,决绝的面孔,总是盘旋在云修劫的脑海里,侵蚀着他的身心,让他痛着,恨着。
      他愿用一切来换时间总是停留在他与她的初见,永不流逝。
      那次云修劫正式出门历劫,这次的劫并非天劫,而是体会人间苦楚,锤炼人心智灵魂的心劫。这是天神之地中成为神皇的最后一步,待受劫之人全全通过方能回归神界继位。
      生劫死劫,这些劫难对于云修劫这天神之地百万年来顶尖的英才来说,都是过眼浮云,轻轻松松就历得过去。可唯独这情劫,纵有绝世之才他也是万般之无奈。
      他与她的初见,是那年初雪的日子,那生那世他渡劫于人间,为得到千年难得一见的九尾灵狐而到极北苦寒之地狩猎,他就在那里遇上了在雪中漫步的她。
      那时那刻,雪花朵朵,旖旎之美,冰美了万物,也不及她在雪中款款漫步的身姿,那般秀丽脱尘,引人入胜,令人窒息。
      只是一眼,他便输了所有。
      当时没人会奇怪如此荒无人烟的极寒之地,竟然会有一位绝色女子在皑皑雪海中独自前行。仿佛她就是雪海中的精灵,脱尘而来,悠然而去,也好似这里的冰雪美景就是因她而存在一般。
      他虽然下了凡尘历劫,但是本尊的意识仍在,只是没有了任何神力而已。可不知为何他在她的面前会有窒息的感觉,她从面前走过,他想上前与她相识,却动弹不得。整个身体好像僵在了马背上,明明很想认识她。
      最终,他还是怕自己与她就此错过,于是他鼓起勇气轻柔地问道:“在下云修劫,此地这般寒冷荒芜,敢问姑娘是否迷路,还是与同伴走失?如有在下能帮得到的地方,请姑娘尽管开口,在下定将竭尽所能去帮助姑娘。”
      他终于把话说出口,而且还用了本尊的名字,他想她记住自己。
      可面前的佳人只是身子微顿,随后缓缓转过身微笑着望了他一眼,便缓步离开了,继续前行,并无留恋。
      那淡淡的笑颜,痴迷了他的灵魂。
      就这般与她错过,让人惋惜,他只能望着她冰美超然的背影叹息。
      如此冰冷的女子,却融化了他心。
      他不曾想到的是这次错过之后,再次相遇,她已成他人之妻。
      而如今佳人却已香消玉殒……
      风卷雪萧萧,花葬心已亡,缱绻镜花缘,缠绵梦中情,痴心人成魔,何诉别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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