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囚

　　从我记事起，许多人都在命令 、支配我，我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却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做这些。
　　直到我临死，我才明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会如何，我也没有资格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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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骄阳不减势头，依旧似火。忽地一曲笛音划破艳阳和微风，绞着一池夏荷，溶溶漾漾荡在这四方天空，也荡在苌楚的心间。
　　苌楚闻声寻去，果然看见顾临之在长廊就地跏趺，面对着自己。
　　他是闭着眼的，看不见她。苌楚娇憨一笑，在笛声的掩护下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顾临之。
　　苌楚暗暗盘算着好好吓他一跳，谁知在二人只差几步之遥的时候，顾临之猛地一回头，着实把苌楚吓了一大跳。
　　顾临之边吹着曲边看着她，眸中带着笑意，原本平缓的曲调忽然变得欢快清扬起来。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苌楚气不打一处来，边瞪着顾临之边拍了拍胸口，“又被你发现了！”
　　顾临之放下了笛，“我可是习乐之人，对声音自然敏感了些，你这小把戏可捉弄不了我。”
　　“会吗？”苌楚半信半疑，“我和茯聆也习乐，怎不见耳朵像你这样好？”
　　“因为天下人皆称赞我九州无觅，而不是你们俩。”顾临之起身，掸了掸衣，与苌楚边走边聊。其实是习武多年的原因，他才能分出自己熟悉亦或亲近的人，例如……苌楚。
　　若方才是其他人，他未必会做出反应。
　　“话说你怎么在这？”顾临之瞥了她一眼。以往这个时候，知妙先生可不会放她休息。
　　“王后请了师父过去，我便偷个闲了。”苌楚笑得眉眼弯弯，忽然她又叹了口气，“师父太严厉了，我真羡慕你啊，知衡先生对你那么好。”
　　顾临之对她一笑，“若你比知妙先生还厉害，她就不会对你那么严了。”
　　苌楚面露难色，“那不可能了，不知怎的，除了武舞与健舞，别的舞我都跳不好。”她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茯聆已经去过两次宫宴了。”
　　“你也去过一次好不好。”顾临之温声安慰。
　　“我不过站在一旁吹笛子而已，我还是想着软舞。”
　　看着茯聆
　　苌楚刚来教坊时，是出了名的好苗子。脸蛋好，性子好，有天分，别人几天才学会的曲子她很快就能记住，虽然有些不足，但贵在勤奋刻苦。但时间一长，大家就发现她的不足越来越明显，她身姿不如其她舞姬柔媚，但是这一点就吃了大亏。
　　好在虽说不够柔媚，但跳起健舞来却利落英气，这是其她舞姬所没有的，也算是利弊参半了。
　　顾临之停下脚步，苌楚多走了几步也停了下来。顾临之看着她，“你今日似乎心情不佳？”
　　苌楚闻言睁大了眼，随即定了定心神，“……是啊，英武将军班师回朝，王下令开宴为将军洗尘，可我曲子还是练不熟。”
　　顾临之轻笑，“是了，你健舞跳得一流，尤其是大面……刚才你不说想跳舞，还不好好练习，莫要错失良机啊。”
　　“莫要错失良机……”苌楚双目放空，脑中尽是这一句话。
　　“阿楚？”顾临之见她忽然就失了神，便开口唤了一声。
　　苌楚猛地回过神来，勉强对顾临之一笑，“临之，我先走了，一会儿师父回来不见我就惨了。”
　　“诶——”顾临之还想说些什么，但苌楚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这丫头……顾临之笑着摇了摇头。
　　一个月前。
　　李知妙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给了对面的苌楚。苌楚连忙接过，小抿了一口，不安地看着李知妙，心想怕是又是自己出了什么错。
　　“苌楚，你可还记得五岁前的事情？”李知妙面目严肃。
　　苌楚一听，师父找自己似乎不是来说教的。“不记得了。”
　　李知妙闻言点了点头，盯着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茶一话不发。
　　“师父，怎么了吗？”苌楚犹豫着问道。
　　李知妙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关于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苌楚一听，挺直了腰板，又有些坐立难安，心中道不明是害怕还是欣喜。
　　“你的母亲，以前是侍奉先皇的宫女，不知怎的和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发生了关系，你娘不听劝，硬是要生下你”
　　“她……我娘怎能生下我？”
　　李知妙轻叹一声，“太子不想声张，借着处罚你娘为名，将她罚到冷宫服侍，实则是让她养胎……你娘日日夜夜盼着太子来，却到死都等不到他来。”
　　比起先前说话间带的忧愁，最后这几句李知妙带着几分怒意。苌楚虽疑惑，却又不敢说明。
　　“我与你娘也是姐妹一场，自然不能丢着你不管，就商量把你带回教坊。”李知妙稍稍平复了心情，“我到冷宫发现你高烧不退，寻到大夫时已是昏迷不醒，谁知醒了便忘了所有，也不知是好是坏……”
　　苌楚愣愣听完，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情并没有多大起伏，见李知妙紧紧看着自己，她咽了咽口水，半晌只憋出一句，“苌楚……谢师父多年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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