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家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还有361天]

　　开学次日，放学后。

　　浅川希子的目光掠过教学楼外被夕阳笼罩下开阔的操场，顺着视线，操场外是各种室内活动社团的训练馆，它们被松树环绕包裹着，在一丛丛翠色掩映之中露出场馆的尖顶。

　　“请问篮球馆是在哪个方向。”

　　这种几近于肯定句的句式带有赤司征十郎特有的恰到好处的压迫感。

　　一种深深的熟悉感从她的脑中涌了上来，她微微一笑。

　　久违了。

　　周五晚上愉快的相处，赤司微微带着谦逊的语气只是因为他们的话题是一个他并不熟悉的领域。

　　然而一旦到了这所学校里，这个他游刃有余，加冕为王的地方，赤司征十郎语气间不自觉得带上了威严。

　　虽然他并没有自觉，但是一向善于洞察人心的浅川希子，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语气之间不经意产生的变化。

　　“篮球馆是在校园的东南角……就是那一间。”

　　她说着用手指向了东南方，赤司顺着她手指的目光看过去，在一片翠色中浅金色的场馆顶部显得意外的突出。

　　赤司征十郎微微颔首，接着转过脸直视着面前的少女。

　　“请问我现在加入篮球部和学生会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浅川希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一脸严肃的赤司征十郎，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透过面前之人，看到了什么影子一般。

　　她忽然开口问道。

　　“赤司同学，请问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洛山高校学生会的会长？”

　　……

　　教学楼三层走廊里，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两人并肩前行在从教室通往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路上。

　　途中许多的同学纷纷上前和他们打招呼，称呼无一例外都是“浅川小姐”和“赤司少爷”。

　　在这样的称呼下，赤司征十郎淡淡地点头致意便不再在意。而与之不同，浅川希子露出得体的微笑同样点头致意，却在打招呼的人离去之后蹙了蹙眉。

　　“你不喜欢他们叫你‘浅川小姐’吗？”浅川希子的所有反应都被一边的赤司不动声色地敛入目中。

　　浅川希子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本来用右臂环绕抱着的文件忽然向下掉去。

　　她来不及动作了，本以为文件就只能这样掉到地上。却没想到本来是站在一边的赤司征十郎却忽然弯下身子,接住了差一点就滑落在地的文件。

　　浅川希子有些尴尬的点头微笑：“谢谢”

　　对方点了点头，礼貌的回答道：”举手之劳。“

　　她微笑着沉吟了一阵，最终还是妥协般的叹了口气。

　　“我的确不喜欢被称作浅川小姐。”

　　看着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开口的样子，她只是平静地注视了对方一眼，接着便偏过头，直视着前方的走廊。

　　“浅川小姐，而不是浅川希子，我只是浅川而已。”

　　赤司听完了她的话，瞳孔中的红色渐渐染成了深色。

　　沉默许久，他缓缓斟酌开口。

　　“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这样。“

　　面前的黑发少女神色疏离，唇角的笑意渐渐褪去，直视着窗外神色的夕阳目光带上了些许忧愁。

　　明明身边就站着自己的同类，她此时此刻却并不是很想知道对方的表情。

　　“是啊，像我们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是直接称呼姓氏。我知道很多人都可以很好的适应，但是我不确定那些人之中到底包不包括我。

　　国三之后，所有的人都因为一句浅川小姐而只是远远地观望，毕恭毕敬。然而我却也能清楚地知道，如果我一旦失败，这些人都不会成为那个朝着我伸出手的人，他们都只会是冷漠的看客。”

　　“你总是要习惯这些的。”意外地，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慢慢褪去了那份锐气，语调微凉。

　　她的脚步渐渐放缓，适才的笑容犹如潮水般褪去，如今她的脸上只剩下了些许的怅然。

　　“我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可是有些时候自己也会害怕，害怕自己终究会有一天会习惯这种习惯。

　　曾经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告诉我，这样的生活会渐渐让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最终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

　　可是没有不会永远不会碎裂的泡沫，同样没有永远持续辉煌的人生。我总是会不经意想到，失败以后，这个世界对我，会是什么样子。”

　　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平静地说出这样残忍事实的女孩。

　　她说的这些他其实都懂，这本来就是从小到大他听过的最多的话语。

　　可是所有的人都会在最后加上一句——所以你绝对不能失败。

　　他不由自主地张口，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你的能力很强，浅川。你是我见过的……除了我自己，在我们这一代御曹司中，最强的人。”

　　晚霞渐渐褪去，天空由浅浅的耀眼的红色逐渐变成了一种微微透着些许亮光的黛青色。

　　刚刚的下学人潮仅仅过去了五分钟，这个走廊上的人已经消失殆尽，楼道里寂寞的回荡着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走廊的窗子并没有全部关好，初春的夜风开始从零零错错开着的许多窗户中卷着湿气和寒气涌入。

　　“赤司君，我和你不同。即使我再努力，即使我争取到了属于自己的股份，即使我生意做得再好，你真的觉得我能够脱离浅川家小姐的这个身份吗？

　　我接触的商业实业越多，我的心中就越绝望。”

　　面前少女的脸色苍白失血。

　　“商场如战场，所依仗的不过就是权力财力和人脉，浅川希子再努力，也不过是背后靠着浅川家，可世家对女子，哪里有真情？”

　　面前的赤司征十郎的面色忽然在那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他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

　　昏暗的灯光摇曳下，母亲的遗照被放置在高高的柜顶。

　　五岁的赤司征十郎虽然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了，然而这样巨大的信息在小孩子的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实感。

　　他紧紧地攥着父亲宽大的和服袖子的一角，心中充斥着恐惧和无助。

　　看着母亲微笑着的黑白照，一种窒息感在心中一点一点的沸腾起来。在他和父亲的旁边，许多前来吊唁的宾客熙熙攘攘。

　　然而父亲的表情却越来越愤怒。

　　他不解地看着父亲，却看到父亲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他后来才知道，赤司家家主夫人，赤司诗织，原名三木诗织的葬礼，三木家一个前来出席悼唁的人都没有。

　　母亲是那样温柔美丽的一个人，即使是世家小姐出身，依然每天坚持给丈夫和孩子亲手做饭，对待赤司征十郎永远都是温柔的微笑。

　　然而每当说到生养她的三木家，她却常常沉默。年幼的赤司征十郎读不出她眼里几乎要把自己淹没的荒凉和哀伤，只是感觉到母亲低沉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往往会持续一到两天。

　　直到后来七岁之后，他才渐渐从家里面一些上了年纪的仆人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早年，赤司家虽然是老一辈的御曹司，称得上是名门望族，然而家内的财政实力还比不上如今。而且那个时候，赤司征臣作为家中的次子，并不能够成为赤司家的下一任家主。

　　那个时候的三木诗织却作为虽然称不上是最尊贵但实实在在称得上是最富裕的三木家的小姐，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最后三木诗织选择了赤司征臣。

　　三木家对于赤司征臣极不满意，因此处处刁难对方，具体情节赤司征十郎并没有听闻，但所有的仆人都对此讳莫如深，纵是是他私底下威逼利诱，所有的人依然坚定地守口如瓶。

　　然而风水轮流转，仅仅是三年以后，三木家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财政危机。而在此一年前，赤司家由于赤司征臣兄长意外亡故，早就已经掌握了赤司家实业的赤司征臣顺利成为了赤司家家主。

　　曾经在经济危机时选择了韬光养晦被证明是相当明智的行为，在持续了两年的经济危机刚刚度过后，赤司征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低廉的价格收购了大量工业企业，这些实业体在之后的十年经济稳定阶段为赤司家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而三木家则在这场经济危机中跌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求助于曾经被他们侮辱的赤司征臣。

　　当然，赤司征臣并没有给予三木家援助，而是冷眼看着他们渐渐败落。

　　这件事使三木家对赤司征臣，甚至包括赤司诗织怀恨在心，在赤司征十郎出生之后，便彻底断了联系。不过，赤司征臣对赤司诗织却称得上是一往情深，即使现在赤司征十郎已经十五岁了，赤司征臣依然没有任何续弦的想法。

　　家里面上了年纪的老管家曾经对赤司征十郎说过，当年赤司征臣的许多产业，都是赤司诗织在底下考察并看好的产业，而顺利度过经济危机，也是在赤司诗织不断的和家族里的一些长老们斡旋的境况下，才能够缩减下来支出，保留了许多赤司家的力量。也正是因此，赤司诗织在赤司整个一族中，也是饱受赞誉的。

　　然而赤司诗织，直到死去，都没有被自己的母家三木家原谅。

　　……

　　“我知道，洛山作为名门望族聚集的学校，家族的实力和个人实力综合后的最强者才有资格成为学生会会长。浅川桑之所以将这个位置让给我，正是因为遵循了洛山的这个传统。”

　　赤司征十郎忽然开口说道。

　　他看了看面前沉默的少女，心中微微闪过了一些不知名的感情。

　　最终，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浅川，请问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洛山高校学生会的副会长？”

　　看着面前少女瞬间惊愕的抬起了头，他唇间闪过一抹笑容。

　　“如果浅川同学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希子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