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家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已经过去2天]

　　静谧环绕在这间不大不小的书房之中。一时间三人无话，刚刚的话信息量太过庞大。赤司征十郎双瞳微缩，看着端坐在那里的平静微笑着的父亲，忽然感觉无比的陌生。

　　也就是说，父亲其实是知道浅川家的状况的。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向浅川家提出婚约？既然已经提出了婚约，那么这种情况从一开始就是父亲已经预料到要出现的局面……

　　他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委托私家侦探跟踪浅川希子的这件事，感觉后背渗出一阵凉意。

　　……会是这个私家侦探走漏了消息吗？

　　不……那人之所以接下这样的委托纯粹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恩，而对方作为侦探，所谓的素养也不会被赤司征臣看重——毕竟他可是直接就被浅川希子发现了。

　　所以消息的来源并不是那个侦探，然而如果不是这样，父亲大人又是从何知道这件事的呢？作为剩下的当事人的自己和浅川希子都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父亲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目光微沉地向着自己的父亲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抿了抿唇，望向浅川希子的方向，却发现对方依然只是柔柔的笑着，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什么的样子。

　　赤司征臣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浅川希子，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了直背，忽然开口说道。

　　“去年3月，浅川财团宣布收购位于神奈川的TIMA旅社，5月，浅川财团宣布收购位于东京的本来属于田中家名下经营不善的ACFURIL酒店……

　　还有今年一月初对和中国大陆北京那边的相关旅游公司交涉后推进的共同合作项目……浅川家是想独吞旅游产业这一块大蛋糕吗？“

　　浅川希子轻轻地笑了笑：“这些收购大部分都是在父亲大人的主持下进行的，和在下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也就是说你对这些决策毫不知情了吗？”

　　“不，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并不是我能够涉及的方面，我知道也并没有什么用。”

　　赤司征臣点了点头，忽然说道：“那么，希子小姐，如果换成是你，你会作出相同的决策吗？”

　　浅川希子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做出一个决策不仅需要勇气和胆识，更要依靠背后的各种数据和风险评估的结果。父亲做出这样的决策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你是在袒护你的父亲吗？”

　　话说到这里，赤司征臣推了推眼镜，反光的眼镜下是看不清的表情：“希子小姐，我想你已经知道了，这个婚约是我和你的父亲签订的。而我曾经询问过他要不要征求你的意见，而他选择了一口回绝。”

　　“嗯，我知道。”

　　“是因为这是浅川家的私人事务吗？”

　　“是的。”

　　“即使你和征十郎的订婚仪式就在下个月？……或者下周？”

　　少女的脊背一僵，似乎是被什么打中一般矗立在原地。但她还是说道：”是的。“

　　满屋寂静。赤司征十郎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攥得生疼。她却像是浑然不觉似的，只是浅浅地笑着，用着毫不畏惧的目光直视着坐在办公桌前的赤司征臣。

　　赤司征臣忽然放下了笔，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可以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的浅川希子显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欲言又止。但在赤司征臣出乎意料的一个眼神安抚之下，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一瞬间有些惊讶，最后却也只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先退下了。”

　　“出去的时候记住把门带上。”

　　拉着浅川希子向门口走去的赤司征十郎闻言微微颔首：“好的，父亲。”

　　日子就这么过去。

　　在赤司征十郎和浅川希子两人都不表态，而浅川文也请假缺席的状态下，每日的A班似乎都涌动着一种诡谲的气息。

　　那些世家少爷小姐们似乎感受到了两人无声的抗议，终于没有再打算上前搭话询问了——即使是不得不交谈，也会识趣避开这个订婚的话题。这让两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但两人不公开表态，也就意味着各种相关的揣测和风言风语传播的也越来越广。

　　坊间流传出了各种有趣的版本——什么“赤司少爷霸王硬上弓强抢民女”啦，什么“心机婊欲拒还迎谋算上位”啦，反正一个版本比一个版本精彩。

　　课间和浅川希子一起吃饭的小野纱子一边说一边吐舌头，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你就说那些人厉害不厉害，希子，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啊真是。”

　　浅川希子听得倒是津津有味，笑得开怀。

　　小野纱子看浅川希子浑不在意的样子，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忽然凑上前来：“希子，要不你告诉我点独家爆料？”说着就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我保证不说出去。”

　　浅川希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一边不死心的小野纱子在压力下坚持了一分钟，最终还是放弃了，她不由得长吁短叹了起来：“真是的，希子你干嘛要这么如临大敌嘛。哪怕告诉我点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好。”

　　浅川希子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兴趣今天晚上放学之后和我一起去一趟和服店？”

　　“和服店？为什么要去和服店？你准备买什么和服？”小野纱子瞪大眼睛，问题犹如连珠炮弹一样的砸了过来，然后忽然睁大了眼：“不会是买……”

　　浅川希子眉眼弯弯，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笑容，是那种小野纱子看不透却感觉安心舒服的笑：“不是白无垢，只是一些普通的日常和服。”

　　*

　　放学后，的京都有名的定制和服店「泻碧」的招牌下，小野纱子和浅川希子二人站在门前。最后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到他们的脚边。

　　浅川希子喃喃着：“行出田儿浦，银光泻碧空。”一边拉着梗着脖子的小野纱子迈了进去。

　　这是一家不大的手工定制和服店，刚进去就有一位穿着浅黄色留袖，梳着发髻的温柔中年女子轻缓地踱步过来，安静地将手中精美的小册子递给了浅川希子。

　　她恭敬地朝着浅川希子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直起身不卑不亢地轻柔说道：“好久不见，希子小姐。这是最近店里面新出的花样，您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意料之外的是，浅川希子却摆了摆手，轻笑着说道：”这倒不必了，真理太太，我这次来是订做一些款式经典一些，色彩简单一些，花纹特定的和服。家徽就按照这个就好，麻烦您了。“

　　说着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花式纹样，递给了一边的天藏真理。

　　天藏真理接过这花纹一看，面上露出惊讶。她看了看图样，又看了看笑着的浅川希子，斟酌了一阵语气之后，缓缓说道：“小姐，恕在下冒昧，在下在京都和旦那经营这和服店许多年，想来是不会认错的……这莫不是赤司家的家徽纹样？”

　　浅川希子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是的，您没有看错。”

　　天藏真理忽然露出了从进门之后第一个看起来灿烂了多了的笑容：“虽然早就听说您和赤司少爷订婚的事情，不过没听到您亲口承认，在下是断然也不肯听信流言的。既然是真的，就定要让真理对您说声恭喜。”

　　浅川希子眉眼蕴藏着不明的笑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嗯，谢谢您，真理太太。”

　　“那请问您一共要订做多少件和服呢？”

　　浅川希子微微一笑，娓娓道来：“三件色无地，一件桃粉，一件水浅葱色，这两件配上色彩相衬的丸带——这两件就不要家纹了，你们这边应该是有现货的，等会儿就麻烦你们送到赤司宅了。还有是，配上九寸带的黑色色无地；一件绘樱的底色天蓝渐白的付下；一件简朴些的点缀着枫叶的嫩黄色绘羽；还有三件五个家纹的黑留袖；一件莲暗纹的丧服，对了，还有三件白色的肌襦袢。除了肌襦袢之外，这些所有的和服都要缀上赤司家的家徽，用最好的料子。除了那件黑色色无地，每件和服各配一份名古屋带，带缔就要丸绗带就好。这些两周后可否完成？“

　　小野纱子已经听晕了。

　　而刚刚还在和浅川希子攀谈着的天藏真理，不知何时竟将这些已经记在了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素色纸上，字迹娟秀零落。浅川希子说完十几秒后，她将记好的纸递给了她，浅川希子从头到尾认真扫视一遍，笑着递了回去：“就这些，麻烦您了。”

　　天藏真理朝着浅川希子鞠了一躬“两件色无地等会儿就给您送去，剩下的和服……我们这边会给您加急完成，一定到时送往府上……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要和您讨论一下，还请希子小姐和您的朋友随在下往这边来。“

　　两人随着天藏真理穿过装潢精致素雅的长廊，庭院里有着带草坪的人造山丘和六面石，和室前用房里添置鲛川石材，整座庭院被茶花树墙围着，种植着山原野草。明明是不同的风格，搭起来却显得别具一格。整座庭院被修建的整整齐齐。

　　浅川希子和小野纱子两人被带到了一间淡粉色四壁的和室之中，看起来像是侍者的人给他们端上了上好的绿茶。小野纱子端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拘谨，浅川希子看出了她的紧张，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最后二人互相讨论，最终讨论决定了和和服搭配的手提包、带留和发饰。浅川希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野纱子的样子，看着对方显得兴高采烈，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后，二人辞别真理太太，离开了这家定制和服的「泻碧」。

　　“希子，我觉得我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在二人往公交站牌方向走去的时候，小野纱子吞了一口口水，忽然转过头对着浅川希子这样说道。

　　少女抿了抿唇，忽然说道。

　　“纱子，如果我们要这样长久相处下去，这样的环境，可能必须要拜托你努力适应了。”

　　小野纱子忽然怔了怔，然后垂下了头，低声嗯了一声，再也没说这个话题。

　　夕阳下，公交车朝着这个方向驶来，小野纱子登上自己乘坐的那一班，隔着窗户朝着浅川希子挥手，浅川希子笑着同样朝她挥着手，知道公交车开始行驶，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她的手渐渐垂了下来，眼神忽然变得忧郁了起来，目光依然朝着小野纱子消失的方向。

　　过了几十秒，她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马路对面站着的赤发少年，一瞬间露出了释然而灿烂的笑容。

　　赤发少年看了看路，三步并作两步的穿行过来，声音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平稳。

　　“买完了？”他问。

　　浅川希子点了点头：“大致平时穿的还有作为礼服的和服都备齐了……我没想到赤司家平时还要穿和服，这倒是我的疏忽。”

　　赤司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共是多少……”

　　他的话被浅川希子温柔地笑着打断：“不必了，征十郎，这些钱我还是有的。”

　　赤司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浅川希子看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还是说道：“征十郎，这些衣物按理都当是女方家里准备的，左右轮不到这些都由你们来帮我准备。而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若是父亲大人去挑选，定然不会挑些合适的，到时候落得难堪更是下下策。”

　　赤司脸色阴晴不定，半晌还是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经济状况……离订婚只剩下不到十天了，这几天你每天都要出席各种集会……“

　　赤司回头望了望略显安静清幽的「泻碧」：“这家店我是知道的，小店经营，纯手工制作，是高级成衣店，但好像并不是很受欢迎……”

　　浅川希子耐心地听他说完，才缓缓斟酌着开口：“征十郎你有所不知，「泻碧」的成衣不受欢迎并非是因为做工，而是因为色调太素，少有人喜，但依然是高级成衣。我先在这些衣服都要赶着出来，若放在别家店，难免会因加急而做工粗糙，可这家店的老板我却是认识的，他是真正的匠人，不会那么做。”

　　说着她微微扬起唇角，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从田宫家送完请柬回来路过这里，就下车了。松本先生就在那个路口。”

　　浅川希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松本管家微笑着立在路边。看到她的目光，点头向她示意。

　　浅川希子也扬起笑容回应，两人默默加快了脚步。

　　“说起来，你今天请柬分发的怎么样？”

　　赤司征十郎听她说完，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倒也没有什么。除了那六家之外，都是派松本先生送去的。倒也没什么。“

　　她体质并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常年带在办公室等室内场所，缺乏锻炼。最近这几天事情颇多，订婚礼事无大小巨细她和赤司征十郎都要参与其中。从选定场所到婚礼上三件礼服的妆饰都要定下来。

　　她正咬着唇努力撑着，忽然感觉一件带有温度的外套落在了她的肩上。

　　浅川希子惊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赤司征十郎淡淡的微笑。她感觉脸上一热，赶忙垂下头，将外套扯得紧了些，小声地说：“谢谢。”

　　赤司征十郎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纷乱，浅川希子慌乱下并没看清他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他应该是笑了。

　　沉默了几秒，浅川希子忽然想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六家你都去了？……那在大阪的姬海家和东京的西川难道你也……？”

　　赤司征十郎点了点头：“西川家坐了新干线去……这两家都不怎么熟，花的时间不多。”说着他朝着浅川希子的方向忽然皱了皱眉：“说起来你和姬海家的姬海远佳小姐很熟吗？”

　　浅川希子悚然一惊，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角，声线一瞬间凌厉了起来：“你和姬海远佳碰到了吗？她在那么会在本家的？”

　　赤司不解的看着她激烈的反应，却还是继续说道：“……这倒没有，说起来虽然冒昧，我并不是很看好那位小姐。你认识她？”

　　浅川希子点了点头，神色却并未放松，继续问道：“她有给你递什么东西吗，尤其是吃的或是饮料？”

　　赤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姬海家留我中午一同进餐，但松本管家说时间安排比较紧，我就回绝了。”

　　浅川希子这才像是放下心来的长长舒了口气：“这就好了……嗯……小的时候在英国认识的，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慢慢生疏了。”

　　“慢慢生疏了……？”

　　她目光暗了暗，却浑然无事似的轻松地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

　　她怔了怔，瞥了赤司一眼，还是说道：“没什么。”

　　此时夕阳已经快要沉入地下了，两人站在行人稀少的道路上，气温渐渐低了下来，风吹过来泛起的寒意让浅川希子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从路边由远及近的车灯照亮了昏暗的天色下，两人的面容。

　　“征十郎少爷，希子小姐。“松本管家朝两人鞠躬，拉开车门。

　　车内的空调开得正热，浅川希子自然而然地脱下了披着的赤司征十郎的校服，还给了对方，赤司看了看，却将衣服推了回去。

　　浅川希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车里不冷，等会儿下车你再披上。”赤司说得斩钉截铁，言简意赅，也没给她什么拒绝的机会。

　　松本管家望着车后两个人，微微一笑发动了车子。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幻，看了一阵后浅川希子收回了目光，将脊背倚在后座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头一点一点的睡了过去。

　　赤司静静地看着一边将手支在窗边，头一点一点小幅度晃动的浅川希子，忽然伸出手，将她的身子扶了过来，把头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将对方手里攥着的自己的校服展开，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头发上的散发着樱花香的洗发水味充溢着他的鼻腔，让他一瞬间有些不自然。

　　他微微侧过脸注视着对方的面容。

　　她定然是累极了，睡得沉沉的。想到这里他不被察觉的皱了皱眉，这几日赤司家里门庭若市，派发请柬，上门拜访，招待客人，这几日行程的安排愈发密集了，距离下周三还有整整五天。

　　这几日她经常在书房忙到深夜，他便在她审阅各种文件的时候坐在一边看书，每每到了十一点他休息的时候，她就会从文件的海洋中抬起头，到客厅给他泡一杯小赤甘，送他回他们的房间后，就把文件堆抱到房间去处理。她的肩膀她说已经好了，他不信，她就答应他右手左手交替着，总之不会让自己的右肩太过劳累——还祭出了千草那边的医嘱，说是恢复的差不多，可以活动了。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看文件看到几点，前天他专门熬夜装睡，想要看看对方到底几点睡觉，却直到坚持不住陷入睡眠也没看到对方准备睡。

　　是的，这几日他们二人住在一间房，这是赤司征臣的安排，不过这一安排遭到了浅川文也的全力抵抗。赤司就私下和浅川希子决定，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在榻榻米上。

　　本来浅川希子坚持要睡榻榻米，却被赤司一口拒绝了。按他的话说，浅川希子自幼生活在英国，回来后住的房间里也没有榻榻米，睡惯了床是睡不惯榻榻米的。

　　浅川希子推辞了几次，后来也就只能叹口气，感谢后接受这个安排了。

　　而每天早晨六点半，他就会被浅川希子叫醒。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浅川希子已经换好了衣服，床头柜上已经放好了一杯泛着热气的清茶。

　　这一切都让他怀疑，浅川希子这几日究竟睡没睡。

　　赤司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忽然开口对着松本管家问道：“松本先生，你知道希子她最近是几点休息的吗？”

　　沉默了几秒后，从前面传来了松本管家的声音：“据女仆和在下报告，房间的灯光差不多在每天两点半熄灭。”

　　赤司征十郎怔了怔，圈着少女的手不由得紧了些。

　　他忽然低声喃喃着，仿佛是在对着空气，他只说了一个名字。

　　“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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