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拾贰】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已经过去2天]
深冬的大雪覆盖在水泥地上，街边朦胧的灯光照亮了寂静无人的街道，这里是位于北海道的札幌小城。
时间已经是半夜三点多钟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女孩走在街上。
女人显得醉醺醺的，黑色的长直发中间夹杂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长发因为没有好好梳理而显得蓬乱不堪，脸上是斑驳的泪痕。
她右手紧紧牵着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走在人行道的中央。
“这是一场……被诅咒的婚姻啊……”她带着哭腔。
女人注视着前方，可小女孩却注视着她，小心翼翼紧紧地回握着女人牵她的手。
女孩面容和女人看起来七分相像，头发被草草梳成双马尾，看起来十岁左右的样子。她时不时地将女人往人行道靠里的方向拉一拉，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走到马路上去。
小女孩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安的神色，身上穿着的驼色儿童大衣在这寒冷的小城里显得略微有些单薄，她时不时地将脖子往衣服里缩一缩，有时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提一提衣领，想尽力的裹住暴露在寒风中的脖颈。
这样奇特的组合就这样在札幌的马路上步行了许久。
马路两边许多未曾打烊的店门口也显得空寂无人，只剩下孤独的灯光顺着街道延伸而逐渐破碎。
她们的侧脸被灯光照亮之后又黯淡下去，循环往复，唯一不变的只有天空飘着的微微雪花，和飕飕吹过的冷风。
从女人嘴角呼吸之中渗出的热气化作白色的水雾慢慢飘上天际。
她喃喃着：“为什么他没有来呢？”
她仰起头看着黑色的天空。
明天，他们就会找到这里了吧。”
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所以，最终供我选择的还是只有这一条路吗？”
两人一路相携走到十字路口，女人忽然停了下来。小女孩不安地转头看向了她。
“茗香姑姑，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她看见女人听闻忽然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用着仿佛憋着一口气的声音说道：。
文也还在旅馆里，姑姑，如果明天修介叔叔还不来，我们就会被带回去了。希子不想回去，文也也不想回去。如果姑姑被抓回去了，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再见面了？”
浅川茗香咬了咬下唇。
她蹲下身子，身形微微有些踉跄，努力将目光聚焦，她看着面前小女孩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以及被风吹乱了的刘海和感到快要发裂的嘴唇，心脏仿佛被戳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流出了苦涩的液体。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将小女孩拥进怀里，女孩乖顺的靠在她的怀里，她爱怜而轻柔地抚摸着女孩长长的头发，一边用迷茫的眼神环顾四周。
“我们先回旅馆吧。”
夜越来越深，街上空无一人，甚至连车都没有了。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如此无边的寂静。她从出生以来就在京都生活，从小到大很少离开京都，最远也就是到东京去看望许久未曾见面相逢的恋人。
东京是座不夜城，霓虹灯彻夜闪烁，车辆川流不息。
她的视线模糊到不行，然而她依然下意识地牵起了小女孩，视线中耀眼的绿色闪烁起来，然而她迟钝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灯好像变成了……红色？
她微微眯起眼，努力想要看清，视线却模糊的不行，于是她没有听见旁边传来的小女孩几乎算得上是尖叫的声音。
手中攥着的小女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使劲的将她朝后拉，可是她却努力向前走去，终于挣脱了对方的手。
——红色。是那个人头发的颜色，还有眼睛的颜色。
——为什么你没有来见我呢？为什么呢？不是说好一起逃走的吗？
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你没有来见我，即使我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你了，即使你没有到我们约定的这个地方来……
即使是故作冷漠的嘲讽也好，带着无奈微笑的抱怨也好，只会对着自己露出的温柔笑容也好。最喜欢了……
她张开嘴，努力重复着这几个字。最喜欢了，最喜欢了，最喜欢了，最喜欢了……
耳边响起了巨大而刺耳的声音。
——你来了吧，是你，吧？
“修介……”她灿烂地笑着，感觉身体忽然比变得轻了起来，目光逐渐变成了鲜红色。
温暖而心碎的色彩。
她的思绪忽然回到了许久之前，穿过寒冷的冬夜和似乎没有尽头的道路。
“和我永远在一起吧，茗香，你愿意吗？”
夕阳西斜，窗外的鲜红色的玫瑰开的美丽而盛大，橙色的光晕包裹着，似乎连刺都变得柔软了起来，夏日的阳光似乎带着温柔的力量，席卷了她的全身。
……
而此时，寒冷的冬夜，空旷的街道，飘落了一地的厚厚的白雪之上，耀眼的红色，却让她感觉仿佛有伴随着几乎快要让世界失去色彩的快乐从心底爆炸开来。
浅川茗香在在寒冷到极点的冬夜里她用着干裂的嘴唇露出苍白却又灿烂的笑容，一瞬间仿佛照亮了整个黑夜。
笑的那样开心，苍白的脸上泛起温暖的红色。
她脸上绽放出巨大的光彩：“我愿意啊，修介，我愿意。”
汽车急刹车的声音伴随着侄女的惊叫声，红发青年的身形逐渐从视线中远去。
她伸出手徒劳的想要抓些什么，却只是触摸到了冰冷的空气。
她想，希子在叫我呢，我要回答她。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忽然眼皮好沉重，根本睁不开。
“希子，让姑姑睡一阵……”
她带着温柔而疲倦的尾音，咕哝道。
……
寒冷的札幌小镇冬夜里，天空中的雪花不断降落，马路的正中央，浅川茗香的手跌落在柔软的雪里，厚厚的雪就像是天鹅绒一般，温柔的仿佛恋人的手的触觉，她的脸上带着少女陷入爱情一样甜蜜的笑容。
地上是一滩耀眼的红色。
*
昏暗的灯光下，赤司征十郎看着面前的少女低身揪住自己的袖口，头埋得低低的，不断的哭泣着，他抬起的手在空中停了许久，最终还是落到了少女的头上。
他用着如果旁人看到一定会惊讶的，仿佛奇异一般的温柔的表情注视着她长长的黑色直发，忽然拥抱住了她。
“浅川茗香是我叔父的恋人。”
他微微抬起头，将下颌抵在对方的头顶，将少女拥入怀中，面颊上因为和对方贴的如此接近而泛起淡淡的绯红色。
“她曾经是我生命中可以说得上是光一样的存在，完全和我认识的人不一样，充满了热情和生命力，鼓励我去接近不同的事物，有一次还强迫我和她一起去游乐场……哈，虽然最后坐完云霄飞车，我没事她却吐了很久。”
他的声音微微放缓，仿佛怀念一般，变得柔软了起来。
“她曾经告诉我，要像她和叔父一样，找到我生命中最喜欢的人，然后告诉她，她会给我庆祝。”
他能够感受到浅川希子似乎颤抖了一下。
他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叔父在五年前，曾经被关在家里面一段时间，接着就失去了踪迹，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你要找他，我可以帮忙。
但是有人说他在法国，有人说在英国。不过，他最后好像在札幌定居了。父亲大人告诉我不要去打扰他，并且我们和他也断了联系。
我……并不知道茗香小姐去世的消息。”
最后一句话他的尾音有些发抖，最后被生生截断。
他仿佛是迟疑了一下，声音仿佛跳跃不定却又泛着温暖色彩的烛光一样，声调起伏之中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那个时候，图书馆里，我说起她的名字，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想告诉她，我找到了你。”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