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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冯子墨甚少回家,免得见到父亲就争吵收场。父亲与他的关系非常一般,大概比债主与欠债人之间好一点点。
“大少爷回来了。”正在门口扫地的张嫂见到冯子墨提着一袋东西回来,不禁喜出望外,放下扫帚,过去帮他提东西。
“嗯。”冯子墨有几年没回来了,家里的佣人倒是没有变化,只是家中的装潢愈发俗丽,放的都是金银摆设,生怕别人不知道冯家有钱一样。
冯家又不是经商人家,祖父、父亲和继母均在军中任职,单靠军人那份工资,冯子墨真不相信能买到这麽多的奢侈品。
“老爷和太太出门吃饭了。”张嫂赶紧给冯子墨沏茶。冯家父子不和,在大院里都不是秘密,冯胜是军/区/政/治/部/副/主任,仕途蒸蒸日上,妻子邓洁丽是歌/舞/团的一员,小儿子冯子昌正在上高中,在张嫂看来,冯子墨离开冯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一定留在这里,恐怕会被邓洁丽欺负死了。
“哦。”冯子墨接过茶杯,象徵性在冯家的沙发坐了一会儿。
“二少爷在家里读书。”张嫂又说。
“哦。”冯子墨又没兴趣管冯子昌的事情。有一起长大的朋友替他不值,明明他才是冯家大少爷,为甚麽好事都让冯子昌占尽,可是,冯家的事早就和他无关了,他只是循例每年回来露面,让父亲和祖父知道自己没死,还活得挺好而已。
“要帮您准备饭菜吗?”张嫂问。
“不用了,我把东西放下来就走了。”他只是把送给奶奶的东西送过来,整个冯家对他最好的,就是奶奶,可惜奶奶在这个家里说话,根本没有人会听,冯子墨也不想老人家左右做人难。
张嫂着急道:“您不等老太太回来吗?她去了剧院看话剧,应该很快就回家。”
“不需要了。”冯子墨起来。
“哦,原来是大哥回来了。”冯子昌刚好离开房间,见到冯子墨回来,忍不住过去说两句话。冯子昌和冯子墨相差五岁,打从冯子昌懂事开始,他就知道冯子墨看他不顺眼。
还好父亲也不喜欢冯子墨,对他不闻不问,後来冯子墨更加直接去了国家队,做了运动选手,这也好,冯家的人脉和资本全留给他。
冯子墨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走开了。他没打算跟这种人多说话。
“大哥还是这麽冷淡。”冯子昌讽刺说。自从冯子墨成了世界冠军之後,每次他回家,就是一副瞧谁都瞧不上的模样。
“谁是你的大哥?”冯子墨从不承认自己有一个弟弟。
小三生的孩子,跟他全无关系。
“大哥在奥运会上很威风。”冯子昌不理会他的话,径自说下去。
冯子墨也懒得跟他搭话,正想离开时,父亲偏偏和继母在此时回来。
“老爷,太太,大少爷回来了。”张嫂趁着冯子墨想离开之前,先上前说。
冯子墨朝门口方向点了点头,便欲出去,冯胜想喊住他,身旁的妻子邓洁丽不满地开口:”冯子墨,你见到长辈也不打招呼吗?”
“还以为是谁?邓上校您好,您想我先说,您勾引我的父亲,还是说您未婚有孕,跑到我母亲面前哭哭啼啼,强迫她成全你们的奸情呢?”冯子墨双手抱胸,语调甚为轻松地说。
父亲有外遇时,冯子墨已经五岁,对於当年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他真的不明白这个女人凭甚麽可以心安理得地跟他说话。
所有拆散别人家庭的都是坏女人,当然出轨的都是坏男人,不值得生存在世界上。
冯子墨也不怕丢人,朗声说:“说句难听的话,你不仁我不义。”
邓洁丽被他这麽一怼,立时无话可说。哪怕她走出去时堂堂正正,见到冯子墨时,还是有作贼心虚之感。
“有你们这种军人吗?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厚颜无耻,我还要出现在公众面前。”冯子墨最喜欢在父亲面前说起他当年的风流往事,一个男人能够在儿女双全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丑事,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冯胜铁青着脸,敢怒不敢言。冯子墨长大了,不再是当年任他们打骂的小孩子,如果他有任何损伤,那就是由体育总局出面。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让他留在家中,养成一个纨絝子弟更好,现在冯子墨是全国皆知的体育明星,光是奥运那段时间,他的新闻天天出现在报章和互联网上,狠狠地打了冯胜的脸,证明他这个儿子比冯子昌优秀得多。
正在僵持之时,一把苍老又不失中气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子墨,你回来了。”
冯子墨挑了挑眉,只见祖父从二楼慢慢走下来,冯家三代男人的脸容颇有相似之处,五官偏向俊秀,冯子墨的肤色较为白皙,气质清冷,冯子昌却是皮肤黝黑,五官粗犷。
“你见到爷爷都不说话吗?这麽没礼貌。”冯老斥责道。
“哦,平常就在新闻上见到,其实我们不熟,不是吗?”冯子墨眨了眨眼睛,显得甚为无辜地说。”先走了。”
“你要去哪儿?”冯老还没跟冯子墨说完。
“回学校,省得看见你们我想吐。“一家子的惺惺作态,这麽爱演戏,就该去演话剧。
“大哥,别这样说话了,爸爸也经常关注你的比赛。”冯子昌笑说。
“是吗?”冯子墨挑眉道,收看新闻联播不算是关注比赛。“早知道我把比赛用具带过来。”
“哦,我也想看看大哥的风采。”老实说,比赛场上的冯子墨真是光芒四射,令人心生敬佩。
“因为,我保证可以令你们死个痛快,一箭穿心。”冯子墨甩下一句话,就推开意欲上来打他的冯子昌,扬长而去。
冯子墨原本也算是家庭幸福,但父亲和母亲分隔两地,父亲後来难捺寂寞,和邓洁丽搭上,朱胎暗结,母亲一怒之下就决定离婚,照道理破坏军/婚是犯罪,偏偏母亲去控告他们,只求带走一双儿女,但爷爷坚决不肯让步,即使是儿子出轨在先。
最後母亲权衡轻重,决定带走了姐姐,剩下他在冯家。
冯子墨选择做运动员,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家庭不幸,希望可以逃避这个环境,尤其父亲有了第二个儿子之後。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事业有成,更加不需要在冯家待下去。冯家在军中有权有势,但完全控制不了体育界的事,也没人会卖他们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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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墨人生中有几个雷区,谁也不能碰。
父亲、母亲和姐姐。
他痛恨父亲出轨。
亦痛恨母亲没带他离开。
惟独和姐姐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原本可以一起长大的姐弟,从此被迫分离,姐姐改名换姓,成为了别人家的女儿。
正好姐姐有空,冯子墨便约了她出来吃饭。
“你怎会突然找我?”唐子妍刚好下课,收到冯子墨的短信,立即赶到约定的餐厅,不敢有丝毫耽搁。冯子墨比她忙得多,而且经常在世界各地比赛和训练,所以她一直是等待的一方,只要冯子墨约她,她就一定会丢下手上的工作来跟他见面。
父母离异时,她已经上小学二年级,记的事情还不如冯子墨多,冯子墨上了大学仍然清清楚楚记得父母离婚之前的吵闹、祖母如何调停、祖父与母亲谈判、母亲狠下心来只带走她。
这一切造就了她和冯子墨截然不同的命运和性情。如今冯子墨的性格如此安静冷漠,与父母离婚脱不开关系。
有研究指出,父母离异的孩童,约有一半在进入成年期时都表现得焦虑,学业或工作欠佳,自我形象低落,有时充满了愤怒。而每五个孩童中便有三个会觉得自己被父亲或母亲厌弃。在父母离异後五年,超过三分一的孩童学业显着退步。孩子会失去安全感,感情上觉得不安,被拒绝丶寂寞丶伤感及混乱。亦会因父母不在一起而感到羞耻,怀疑是自己做错事导致父母离婚,而形成自咎感及质疑自己的价值。
“放心,我不是借钱。”冯子墨轻声道。
“你当然不会问我借钱了。”唐子妍勉强一笑。冯子墨的身家丰厚,全是他当运动员之後挣回来,他还能帮她缴交昂贵的研究院学费。
“就是一起吃晚饭,别多想。”今天他去完冯家,心里有点不舒服,便想起了姐姐。十七年来,姐弟相处时间甚少,一来他忙着训练和比赛,二来姐姐有了新的爸爸,住在南方,也不能经常到北方。幸好唐子妍在北京念大学,偶尔能见上一面。
“哦……你最近忙吗?”唐子妍点完菜之後,关心地问。
“准备参加比赛。”国内有个大型比赛刚好在北京举行,他正想练练手,便决定参加。
“那你要好好加油。”
“你呢?”
“忙着写论文。”
“中医学是吗?”他有点不确定唐子妍在读什麽科系。
“嗯,主治运动创伤。”唐子妍选择这个研究项目,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冯子墨,运动员在退役後经常受伤患困扰,又无法根治。
“很好。”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那我没需要。”冯子墨比谁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也就是提一提……”唐子妍有点尴尬。那也是,冯子墨是全国知名的金牌运动员,她只是一名研究生。
“您没谈恋爱吗?”
“当然没有啦,你呢?”学业为重!唐子妍还有一个远大的心愿,想成为中国最优的运动创伤专家。
“没有,没必要。”冯子墨对男女之事完全提不起兴趣。
“是吗……”
唐子妍真觉得她和冯子墨是世上最尴尬的一对姊弟,一年见不了一次,见面时只会一问一答,根本进行不了深层交谈,唐子妍觉得像医生会诊一样。这也不怪他们,自小父母离异,一个跟父亲,一个跟母亲,弄得像陌生人一样。
“子妍姐。”
“有事吗?”
“这里的饭菜不错,你多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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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更新这一篇了!!!
如果有看我写的运动员的文《what doesn't kill you make you stronger》,应该会对唐子妍这个名字有记忆,里面的男主角张恒,就是唐子妍的独生子。
其实我写的所有现代文,里面的人物大致都能连成一个关系网,有种"一关门全都是亲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