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八月二十一日下午二时十五分
　　太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天空散播着她的泼辣和热情。她烘烤公路，让柏油公路变得很有粘性，给不少车主带来了麻烦；她烘烤水泥钢筋中的城市建筑，让热传导的效率达到最高，让一只鸡蛋没有立足之地；她烘烤树木，是蝉儿们最好的催熟剂，它们极速振动翅膀喊出另类的我爱你口号。
　　这个周末正是m市最炎热的时节，大街上虽然车水马龙，但是基本上没有几个行人敢冒着中暑的危险出门。
　　但是，杨言就是为数不多的需要出门的那名路人。
　　杨言是名普通高中老师，也是一个年轻的丈夫，他和妻子梓寒相爱六年，最终走入神圣的婚姻殿堂。
　　想到梓寒，杨言忧心忡忡。
　　昨夜，她生病了。
　　她烧起来足有38摄氏度，杨言以为是小感冒之类的，就出门在楼下的药店替她买了点退烧药，他就又想起刚刚在药店的倒霉经历了。
　　那个身材高挑的小护士今天好像面色很不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见到杨言进店也是爱搭不理的。
　　他取好了药方要离开，那护士就恰好打了一个毫无遮掩的打喷嚏。飞沫什么恶心的东西溅了他满身，貌似还溅到了脸上……
　　梓寒面色潮红，呼吸渐渐急促，从紧闭的眼皮可以看见眼仁间或一轮。杨言赶紧把手中的药放下去握住她的手，竟被手心的高热烫了一下。
　　“寒，醒醒啊！”
　　梓寒躺在床上，有些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杨言发现她的眼睛也通红通红的，恰恰像刚刚哭过一样。
　　杨言扶她倚在床头，把一只体温计放在她腋下，说道：“寒，再坚持一会，实在不行……咱们去医院吧。”
　　梓寒嘴唇动了一下，双眼没有神采。她好像不太同意杨言。
　　在从前生病时，她也是这样一次次拒绝了去医院的要求，她的理由是，要和杨言省出积蓄在市里买个楼房。
　　杨言心里百味杂陈，扭过头去替梓寒冲药。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揪痛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
　　“等我啊。”
　　梓寒靠在床头，她觉得自己这次生病真的很难受，她很想睡觉，因为睡着了，也就不会这样难受，此刻她的头像是一个超负荷工作的发电机，随时都有炸裂的风险。
　　杨言……杨言去哪了？
　　她好困……好像等不及他的药了……好想……好想睡一觉啊……
　　睡一觉就不会再难过了吧。
　　……
　　梓寒的身体慢慢滑了下来，她就像是一条没了骨头的蛇，在棉被里僵硬的弯曲。她的眼睛闭上，从眼眶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呼吸也逐渐和缓，变浅，变慢。
　　杨言手中端着水杯，乳白色的杯子里有苦棕色的药，液面倒映着他惊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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