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不语

　　文学院呆了一个月，柳聆语的肠子就严重打结了。整个文学院里穿梭的都是花姑娘，偶尔见到几个异性，其中一个还是老头，剩下的与她心目中期待的出口成章，飘逸出尘的文学男相差了一整个太平洋的距离，就连到处飞舞的花蝴蝶，也被严重怀疑全是母的。
　　“小语，今年国庆节放假回家昂。”柳妈在要挂电话的时候，又叮嘱了一次，“今年国庆节和中秋节连在一起，一定要回来过中秋的。”
　　春节和中秋节，是柳爸柳妈格外看重的，也是最传统的节日。如果不是因为中秋节，柳聆语是不想回去的，总觉得回去就会掉坑里，而且那一个一个坑不是别人挖的，都是自己亲爹挖的，就等着她自动入坑呢。
　　报到都一个月了，401宿舍从未满员过。有一个是已经结婚生了娃娃的，来这里读研究生纯粹是来镀金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为了回单位后弄个职位加点工资。”另外两个，不是一个专业，人都没怎么见过。
　　“这个宿舍是个什么鬼宿舍呀。”四个人的宿舍只有一个人入住，感觉够落寞的，回家也好，这次回家要把熊仔带过来，让熊仔也占个床陪着自己。
　　还是熊仔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柳聆语靠在熊仔身上，拿着ipad看电影。国庆放假七天，突然发现还是呆在家里舒服，有饭吃，有人理。
　　“小语，小语！”门外的柳妈使劲拍着门。
　　柳聆语摘下耳机，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原来到了中午饭点儿了，摸摸肚子，一天不活动，肚子都不工作了，往常这个点，它早就叫了，比闹钟还准时。
　　“快点洗刷换衣服，今天中午出去吃！”被放进来的柳妈看着一身睡衣的柳聆语，着急的说，“你这个孩子从放了假，就在家里窝着。都这个点了，脸还没洗。”
　　柳聆语神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看着柳妈，“还是你们去吧，我自己在家热热吃行了，我才不喜欢出去吃饭，拘束。”
　　“你赵爸爸请客！”
　　“那我更不能去了！”柳聆语打了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过来，这不会又是柳爸耍了什么新花招吧？
　　“我是绝对不去的。”
　　“小语，这次有点不一样，是安美凤回来了！”
　　一提起安美凤这个名字，柳妈总会一脸气愤。柳聆语则是十分惊讶，大概有十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安美凤带着天浩回来了，你赵爸爸说，这次回来就在家住下了，所以让两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柳妈一口一个安美凤，她对这个女人一直没有什么好感，以她的个性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和这个人一起吃饭，肯定是赵爸爸和柳爸坚持的。
　　“赵天浩回来了？”
　　赵天浩出国的时候大概是13、4岁的样子，十年过去了，以为从此会消失不见的人，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这是小语吧？哎呀，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一转眼成了这么大个姑娘了。”刚进包间，柳聆语就被安美凤抱了个正着，腮帮子也被莫名亲了一口。
　　“安姨！”被浓烈的香水熏得有点头晕的柳聆语从安美凤的胳膊里挣脱出来，尴尬的打了个招呼。似乎还没有熟络到可以拥抱的程度，大概是国外呆久了，连打招呼的方式都变的国际化了。
　　十年的国外生活，安美凤过的似乎很滋润，原来有点黑的肤色竟然变得白皙了。毕竟年龄不饶人，再高级的化妆品也无法遮住她眼角的皱纹。
　　柳聆语的眼光搜索了一下在座的人，端坐着的赵爸爸朝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赵天宇还没有到，她的目光掠过安美凤落在一直盯着她看的赵天浩身上。
　　十年未见，她惊讶的打量着这个男子，一米八的个头，简单的短发，唇红齿白，有着和赵天宇一样深邃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那目光，少了几分冷峻，反而添了几分柔情，高挺的鼻子，流畅的面部轮廓。女大十八变，原来男的也会变。
　　赵天浩笑眯眯的看着柳聆语，伸着胳膊走了过来，柳聆语迅速将“小魔头”三个字吞了下去，看起来他已经改头换面，与小时候那个“小魔头”划清了界限。
　　“小语？”赵天浩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柳聆语，嬉笑着说，“十年不见，果然出落成大美女了！”
　　话没说完，张着手臂作势要上来拥抱站在一处微笑的柳聆语，却被刚走进来的赵天宇无意识的推了一下。
　　“来来来，人呢，都来齐了，大家都坐下吧，一边吃一边说。今天就是家宴，主要是天浩回来了，我和老柳要多喝点，你们随意昂。”赵爸爸用了几句简单的开场白，就把大家给打发了，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吃喝，不用敬来敬去，这般随意的饭局柳聆语还是很喜欢的，不用管是不是轮到自己敬酒了，敬酒要说什么话之类的，唯一要关心的就是填满自己的胃。
　　“小语！”
　　刚剥了一个大虾塞进嘴里的柳聆语被端着酒杯过来的赵天浩给吓了一大跳，她使劲嚼了几口，把虾吞下去，喝了口水。站起来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赵天浩。他怎么叫她“小语”？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在他眼里她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一个字“喂！”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才会大叫一声，“喂！我叫的就是你！柳聆语！”
　　“嗯。”柳聆语含混着答应了一声，十年说长不长，但足够让一个人忘掉另一个人。在心里断片十年的赵天浩，柳聆语依然无法将面前的男子与小时候的“小魔头”对上号。
　　“你越来越漂亮了！”赵天宇举着酒杯碰了碰柳聆语的杯子。
　　女人就是虚荣，无论谁来这么一句都会高兴的想立刻找个镜子来照一照，何况还是一个帅哥。柳聆语也不例外，她红着脸说了一声，“谢谢！”
　　“出来叙叙旧吧！”赵天浩试探着问了一句。柳聆语看着在座的长辈们，这里的确不适合聊天。
　　看着点了点头的柳聆语，赵天浩的嘴角闪过一丝笑。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外间的休息区。这里有音乐，很适合聊天。
　　“你真是长大了，你走的时候才多大点，变化太大了。”柳聆语望着窗外的蓝天，对站在身边的赵天浩说，“这十年变化最大的就是你了。”
　　赵天浩眯着眼睛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柳聆语，白上衣黑七分裤的连体衣，挂面齐耳黑短发，前不凸后不翘，因为长时间的不良坐姿，甚至有点含胸。女人最明显的特征在她身上，基本上可有可无，甚至都起不到最起码的装饰性作用。如果不是脸蛋长得还可以，就这个身材，绝对没有市场。
　　“你不会还是老处女吧？”赵天浩凑过来在柳聆语耳边轻声说了一声。
　　柳聆语的耳朵一阵失聪，脑子里连续播放的是赵天浩把口香糖扔到她头发上，害的她剪掉了好不容易留起来的长头发；趁着她不注意把她推进游泳池里，让她第一次体验到了死亡的恐惧......还有，还有。
　　原来不是小魔头变成了天使，而是小魔头变成了大魔头！
　　柳聆语怒瞪着赵天浩，双唇紧抿，“你自己呆着吧，我回去了！魔头！”
　　“老处女的特征你都有了，连没有光泽的小脸上都写着。”赵天浩嘿嘿的笑着，抓住柳聆语的胳膊凑上来，“你这样的美女，我很乐意效劳的。”
　　“你放开我！”柳聆语扭着胳膊，小时候她打不过他，长大了她更不是对手，手腕被紧紧扣住，眼看那张脸就要贴上来。
　　“你放开她！”赵天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抓住赵天浩肩膀，狠狠地捏了一下，这黑带一段不是说来好听的，看着赵天浩呲牙咧嘴的样子，显然是吃了苦头。
　　看着两个已经一般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柳聆语的世界有点凌乱，十年前同框的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男孩已经成了男人，女孩也已经长大。
　　喜欢恶作剧，以欺负柳聆语为乐，给赵天宇找麻烦的赵天浩看来依旧没有改变，总是以护花使者的态度出现的赵天宇与柳聆语的世界也早已经颠倒。
　　“赵天宇，十年了，你竟然没有把她给拿下！你是要给弟弟我留着用吗？”赵天浩揉了揉肩膀头，一脸无耻的看着赵天宇。
　　“我对她可没有兴趣，但是也不准你碰她！”
　　面对着赵天宇的警告，赵天浩显然不放在心上，从小格外珍惜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鬼才相信，“看来这几年你们发生了不少事情呀！你们不会告诉我，我知道，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把这十年补回来。”
　　“这十年，我们过得很好！倒是你，不该回来！”
　　“你若安好，如何了得！”赵天浩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冷的甩了一句。
　　这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十年了，物是人非，没有变化的是他们对彼此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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