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颜？拼爹？拼实力！[乒乓球]

　　饱餐一顿之后，队里还有安排的就自行先撤退了。以吃撑了为借口，蓝如歆拖着易雅晴在楼下走了一圈又一圈，算是消食。
　　“你们队里明天要打半决赛了，晚上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啊？”
　　“下午教练把该说的都说过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说起乒超，蓝蓝声音里有点低落，“依照联赛里两场完败的情况……明天我们算是凶多吉少啊……”

　　夜色如墨，月华如水，两个小姑娘挽着胳膊，踩着影子，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蓝蓝，你和左腾……你们俩是认真的啊？”
　　“你都看见了啊，牵手了都，不是真的还假的啊？”北京小妞承认得非常爽快。
　　“那你怎么喜欢上他的？”
　　“小小年纪问那么多干什么？”蓝如歆装作要把手甩开的样子。
　　“你就比我大两岁！怎么你一个汪冰一个，说起话来，全部都感觉像我的长辈一样啊？”易雅晴伸手掐了一下蓝蓝的胳膊，却只掐到了厚厚的棉衣，“快说出来啦……我要听！”
　　“就是……有一天早上没有睡醒……在食堂里横冲直撞的，把他的早餐撞翻了……”蓝蓝每想到这个画面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快点跑起来！走这么慢能有什么用啊……”
　　“哎哟……这国家队的食堂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易雅晴笑得特别开心，“诶，蓝蓝你等等我啦……”

　　“唔……左腾哥球打得挺好的。尤其是男团决赛里双打他和楚枫哥都特别厉害。” 两个人又跑了一段路才停下来，易雅晴斟酌了几下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出口来，“蓝蓝……你们还是避着教练点……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总会有那么一点……影响……”
　　“我知道……我们会尽量注意的……”冬天的晚上走在街上，蓝如歆几乎把整个脸都恨不得要缩进衣领里，“太明显了挺危险……你看衣姐和畾哥他们大半年前应该就差不多淡了下来……你说的还挺含蓄的，我还听韵云姐说过，在好多年前，队里有好几个师姐是因为这个而被退回省队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易雅晴挽着蓝蓝胳膊的手都放了下来，“等会，什么，你刚刚说衣姐他们分了？这什么时候的事？衣姐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诶诶诶，分没分我真不知道啊……怎么可能会跟你说啊？你自己也来二队了不会看啊？天天一层楼训练的，她和畾哥这么长时间去食堂都不在一块了……说没出什么问题你信啊？”
　　“……我不以为……他们是在避嫌么……”
　　“避嫌？畾哥那么狂的人什么时候会想到要避嫌？你是没看见过我刚进国家队时他们俩的样子……”蓝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有一个成语是怎么说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又是一年春节时，北京褪去了往日车水马龙的景象，大街上显得有些冷清。
　　易雅晴伤愈复出，拖着酸疼的肌肉，终于坚持完成了迎春万米跑之后，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
　　乒乓球队的队员们都陆陆续续各回各家过年了。平日里热闹的训练馆，空旷得几乎能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平日里吵闹的运动员宿舍，三三两两的离开，人去楼空。
　　断水断电，节约资源。

　　乒乓球队去年刚经历完的奥运会，成绩斐然。于是今年春节易梁便做主给队里多放了几天假。假期从大年三十开始，要求正月初五晚上六点前归队就好。
　　大年初三因为易大帅临时要来办公室里找点资料，易雅晴就跟着一块溜达往训练中心来了。
　　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场馆，易雅晴等得有些无聊，就窜回寝室想找一找几块备用球拍练练手，打开门却意外看见了秦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衣姐？咦，你怎么就回来了？过年没有在家里多待几天啊？”
　　“唔……往年都已经习惯这么早回来了，今年假期这么长还真有点不习惯啊……我弟弟今年要高考，全家人围着他转呢……我在那里净添乱，心里烦，接了个电话还是干脆回来算了……”秦衣显然也没有做好会看见易雅晴的准备，三言两语解释起来却莫名感觉有点慌乱。

　　几天前的除夕夜。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暗灰色压过了烧起来的云彩，最后一块落日将窗户裁剪成了温润的红色。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大年三十全家人要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守岁，辞旧迎新。秦衣看着家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的场景，脸都快笑僵了。对于来自亲朋好友的关心秦衣也只说奥运会之后压力小多了，报喜不报忧几乎是长期远在异乡的孩子们惯用的手段。

　　趁大家围在一起看春晚，秦衣偷偷溜了出来，靠在阳台的门栏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

　　“秦衣，我们分……分手吧……”无声的安静，外面绽放烟花的声响也瞬间仿佛消失了，扑通、扑通，李畾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句话我知道你舍不得说，那就由我来说吧……不要再拖到明年了……算是辞旧迎新……”
　　明明是万家团圆之际，可秦衣却觉得心里头那么难受。就像平时晚上独自拼命练球之时，经常填满胸腔的无力感。不，现在情况比那个更加严重。
　　像是电视里拍摄的动物纪录片，镜头沿着动物们缓慢又沉重的步伐慢慢拉向远方，天际线截住了无限蔓延的草原，却又好像永远没有终点。仿若噬骨。

　　“……冷静了大半年结果你要说的还是这个啊？”这个场景在两年前接到李畾父亲的电话时，秦衣就大概已经预料到了，但现在秦衣都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没有哭，也没有想象中以为的那么难受。
　　大概是这大半年来给自己的心里建设已经足够好了，亦或者是这大半年的日子清清楚楚告诉她，没有谁她都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七八年的感情最终还是因为来自父母教练的压力而不得不选择放弃，没有人会知道李畾为了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究竟背负了多重的心理负担，他甚至都不敢当面说，不敢想象秦衣听到自己的话语会有怎样的反应，因为他不敢面对。

　　“那就祝你在新的一年里能有更大的突破,无论在哪个方面上啊……”最后还是秦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要对自己有任何的怀疑，强者创造机会，弱者等待机会。创造了机会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把握住，等待是没有希望的。马上快要打选拔赛了，就提前祝你选拔赛加油吧……”

　　“好……一定加油……”
　　除夕夜晚，此时的家乡漫天大雪，马路上还有为数不多穿梭而过的车辆。他动了动嘴，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意识到他和他的女孩走散了。他在眼泪掉出来的前一刻挂掉了电话。
　　进了乒乓球队里，曾经有师兄满嘴跑火车的调侃，打好了是义务，打不好就是废物。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人想当废物。
　　尤其是像李畾和秦衣性子这么倔的人。

　　除夕夜没有月色，只有消失在耳侧的风。
　　Nothing is permanent in this wicked world, not even our troubles.秦衣这样告诉自己。
　　世界上不少人有喜欢把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耳机线解开捋顺的癖好，秦衣想，再怎么相互缠绕，也没有什么是分不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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